那日杏花與崇武相擁時被寶林看到,她當時有些吃驚,回頭一想,寶林畢竟還小,也不懂事,所以也就沒有可怕的。自從二少奶奶走了之后,崇武也沒有時間過問寶林,按他的想法,是要讓他學(xué)習(xí)武藝的時候了。他招招手將寶林叫來,寶林怯怯地看著爹,他生來就怕爹。
趙崇武將兒子領(lǐng)回去之后,對他說:“寶林啊,三嬸對你好嗎?”
寶林怯怯的回答:“好?!?p> “你娘走了之后都是你三嬸帶著你,為了你她身體都得了病,爹要對她好點,得多照顧照顧你三嬸。她就好比是你的親娘,以后你要聽她的話,知道了嗎?”
寶林怯怯地點點頭。
“寶林,你也不小了,你娘在世時,讓你讀書不讓學(xué)武,現(xiàn)在爹該讓你學(xué)學(xué)武藝了,爹最近生意忙沒有空閑,只好把你先送到武館去,你要好好練,掌握了武藝的基礎(chǔ),爹把你接回來,再教你一些真功夫好嗎?”
寶林落下的淚:“爹,我不要去練武?!?p> 崇武眼睛一瞪:“不要練?嘿,這是為什么???”
“我不想學(xué)武,我要讀書?!?p> 崇武一拍桌子:“混帳,書要讀武也要練,不學(xué)武藝你能做什么呀?做個文弱的書生有何用?況且你爹是武秀才,養(yǎng)個兒子不會武藝算是什么東西,還要不要臉?爹這一身的本事還要教與你,指望你傳下去吶。你明天就去,要不然我就打死了你。”
寶林哇地哭了起來,小翠趕緊上前勸解。
對這個兒子,趙崇武是既愛又恨,愛的是趙家三兄弟目前只有這一個男孩,恨的是性格一點不像自己。再說老婆已經(jīng)死了,不便多責(zé)罵兒子,就唉聲嘆氣一番走了出去。
壽陽各地的捐銀和賑災(zāi)消息,趙崇武也知道不少,他平日里與州縣衙門都有工程方面的交接,所以非常關(guān)心災(zāi)后修繕,便讓馬俊時常去打探。那日,馬俊急急忙忙過來,崇武正抽著煙喝著酒,便用些責(zé)怪的神色看著馬?。骸凹笔裁窗??”
馬俊連忙將王三被欽差叫去的事情說了一番。
“這個王三,關(guān)我何事?”崇武不屑聽下去。
“二爺,聽小二說,魏伯仁一再追問趙家兩人死亡的事情,特別提到小梅是如何死亡的,一定是王三聽到什么傳言,否則一個欽差怎么會想到查人命案?小人想,二爺知道這事可能會有用,就特意趕過來通報一聲?!?p> “什么?”崇武沒有想到,欽差竟然關(guān)心起自己的家事,這可不是好消息,難道他們知道了什么,這讓崇武緊張起來。
可崇武畢竟是武行出身,膽子也大,遇事也不會驚慌,他突然覺得這樣會引起馬俊的猜想,便把剛剛惱怒的神態(tài)放下來,淡淡地說道:“沒事。馬俊,讓他們?nèi)フf吧,我趙家問心無愧,二爺心地坦蕩,不怕,沒事。不過這事,你還是挺上心的,這十兩銀子拿去喝酒吧,其它事情都盯著點。爺有些累了?!?p> 馬俊一走,趙崇武越想越害怕,因為他不知道魏伯仁為什么要問起趙家的事情,為什么要問死人的事情,難道何連喜真的透露出的風(fēng)聲?果真如此,也是要命啊。這查命案也不是魏伯仁的職責(zé),這到底是唱得一出什么戲?
趙崇武走出房子,已經(jīng)傍晚,天下起了毛毛雨,地面濕潤潤的。他在濕地走了幾步,覺得事不宜遲,必須立即找到何連喜,只有何連喜知道如何處理。
何連喜開店之后被趙家制止,心有不甘,便與老婆商量,以妻弟的名義開了另一家雜貨店,繼續(xù)做著發(fā)財?shù)拿缐?。這時他在小店里和妻弟正喝著酒,突然間門被一腳踢開來,原來是趙二爺。
何連喜還來不得細想,二爺揮揮手把他叫出去。何連喜只好跟著他來到一間茶樓里,趙二爺還親自為他倒了杯茶。
何連喜受寵若驚:“二爺,連喜是何人,怎能讓二爺您伺候?”
“下雨了,喝口熱茶暖暖身。”二爺嘴上說著,其實心里殺他的心都有了,無奈趙家怕事,只好先留下他這條命。
何連喜不知二爺有什么事,非常緊張害怕,只好連連應(yīng)聲著。
“二爺問你?!壁w崇武緊盯著何連喜,眼睛因喝酒而發(fā)紅,像是要吃人一般,“你到底有沒有將趙家丫環(huán)小梅勘察的情況說給別人聽?不用怕,實話說?!?p> “沒,沒有,絕對沒有?!焙芜B喜這時才明白趙二爺?shù)囊馑迹s緊拱手,“真的,二爺我不敢啊,二爺不信可托人查詢,勘察案卷里我就沒有記載。當初只是跟鄭安提起過小梅下身流血,這不算什么,其實上吊自縊也能七竅流血,所以鄭安大人并沒有引起重視。小人說的全是實話啊?!?p> 趙崇武也不相信何連喜拿了幾百銀子,隨后又去告密,難道他真的不想活了。至于鄭安大人,一向于趙家關(guān)系親密,得到好處也不少,應(yīng)該不會落井下石的。
“這死丫頭也可能養(yǎng)了野男人,是給趙家抹黑啊。你說,有什么辦法可以徹底消除尸體痕跡?”趙崇武只想把這一切抹掉。
“燒尸?!?p> 何連喜說出這話,他是最清楚不過了,作為勘察的重點就是收集證據(jù),這女人失節(jié)的證據(jù)就在女人身上,假如尸體沒有了,就無法對證,也就是徹底毀滅了證據(jù),可保萬無一失。趙崇武聽罷朝何連喜看看,沉思著點點頭。
回來后,崇武思前想后,決意燒毀尸體。雖然覺得對不住老婆,可這是沒有辦法的,因為兩具尸體是合葬的。決定下了之后,他覺得還是要告訴大哥,否則一旦發(fā)生事情,必然會怪罪他。而如今趙家受到了影響,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趙家。
大成與大少奶奶這幾天也是為二爺和三妹的事情揪心。大成擔(dān)心的是,二弟聽了他的話,不但不思悔改,變本加厲了,可真是要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三妺好像還知這個理,她是個聰明人,想必不會一錯再錯吧?!贝笊倌棠逃凶约旱目捶?。
“難說啊,二弟的本性你不是不知道,小的時候做了不少的壞事,讓爹整天給別人賠不是。大了以后,吃喝嫖賭那樣不來,只是兄弟們怕傷了爹爹心,不敢多言而已;三妺當初嫁趙家前謠傳是水性楊花,無奈三弟圖她的美貌,這才娶進了門,如今怕是真的露出真山真水的本來面貌了?!?p> “老爺,那怎么辦才好呢?”
“我們做兄弟的只能是好言相勸,做到仁至以盡也就行了。他們執(zhí)意如此,我們就只有躲了,難道躲開還不行嗎?”
“你也是說話不腰疼???”大少奶奶有些不高興,“怎么躲,都是一家人,我們能藏匿到何處去呢?出了事你老大能脫了干系?”
“想躲還能沒辦法嗎?其實爹爹幾次說要分家,為什么沒有分成?那是我沒有答應(yīng)。我怕早早分家會影響兄弟的關(guān)系,而如今,兄弟這點情份還能維持多久呢?常言說朋友之妻不可欺,何況是自己的親兄弟的媳婦。到時候,禍水滾滾而來,作為趙家人怕是想躲也來不及了?!?p> 大少奶奶還是擔(dān)心:“說得是這理。爹會同意嗎?”
“他老人家已經(jīng)很疲勞了,他也想安安靜靜地度個晚年了。但是看在兄弟的情份上,我還得再努力一次,要想辦法處理好這件事?!?p> 這時,尹發(fā)亮來傳話,說二爺在客廳里等他有事。大成有些吃驚,說到曹操,曹操就到了,不知是什么情況?他趕緊過去。
聽說崇武要燒墓,大成著實吃驚不小。
“大哥,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欽差一掘墓,真相大白,趙家還怎么有臉面在壽陽?”
大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事情會到了這般地步,可憐弟妹和小梅,尸首未寒,就要經(jīng)此劫難,實在于心不忍??沙缥浔I墓毀尸的主意是唯一的辦法,還能有什么法子?他痛苦地點點頭。
崇武帶著阿根上山,挖開二奶奶和小梅的合葬墓。當看到老婆和小梅的尸體,她們還沒有腐爛,人就像活著一般,趙崇武禁不住有些傷感。
趙崇武上前將老婆手上的翡翠手鐲取下,又將頭上的點翠飾品拿下來放進口袋,隨后又取下小梅手上的銀手鐲,遞給阿根:“阿根,這對銀手鐲你拿著,也值幾個銀子,燒了可惜?!?p> 阿根收下手鐲,看著兩人的尸體,不忍心:“二爺,真的要燒掉嗎?”
“燒吧?!?p> 阿根倒上油,趙崇武點著火把扔進墓,墓內(nèi)棺木頓時燒了起來,冒出濃濃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