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老獸醫(yī)的手藝
黃昏時的春雨一陣接一陣。
寒風(fēng)刮起越來越大的雨滴,撲騰著撞上龍騰大酒店對面的巨幅廣告牌。
田鉤盯著徐小梅高高隆起的肱二頭肌看半天,又看看街邊不停閃燈的警車,拉上落地窗簾。
頂層董事長辦公室一片黑暗。
六猴子開燈收起手機:
“田董,人走掉了沒監(jiān)控。進去的也都安排好了,您放心?!?p> 田鉤摸著反光的腦袋:
“接下來怎么辦?”
“您待我恩重如山,哪怕豁出小命也要把李三寸趕出龍騰,不給他接近嫂子的機會?!?p> 六猴子先表決心,再下決定:
“喬丹點蠟燈下黑,熊毅萬萬想不到我們敢殺個回馬槍。待會兒我就帶人下紅巖溪,先套上麻袋揍李三寸個生活不能自理,再把大棚點了?!?p> “點你——”
田鉤氣往上涌,罵到一半突然停住。
剛看手機,高191班同學(xué)群已經(jīng)炸開了。
里面全是同學(xué)們發(fā)的照片視頻,炫耀從億利超市人山人海中殺出一條血路,搶到69.9一斤韭菜的慘烈場面。
@李善忖的消息鋪天蓋地,強烈要求他多搞點韭菜。
如果不是他回復(fù)億利每天有3000斤賣,紅了眼的同學(xué)們真能殺到紅巖溪自己去割。
民安派出所團購500斤韭菜的消息,也被興奮的家屬傳開,其他機關(guān)單位聞風(fēng)而動,估計熊毅的電話已經(jīng)被打爆。
自己損兵折將,四樓桑拿這個現(xiàn)金奶牛被封先不說,花錢搭這么大臺子,最后讓李三寸唱了一出好戲。
這樣下去,別說把李三寸趕出龍騰,搞不好姜紅魚和他舊情復(fù)燃,送一頂綠油油帽子給自己。
田鉤想起派出所里姜紅魚冷冰冰的眼神,又看看辦公桌上剛同城快遞來的離婚協(xié)議書,惡向膽邊生:
“好!”
六猴子點頭:
“田董,我這就去挑人!”
“等一下!”
田鉤叫住跑到門口的六猴子,看著離婚協(xié)議書旁的打黑除惡資料,揉著太陽穴:
“現(xiàn)在不比當(dāng)年,老子家大業(yè)大,犯不著冒這么大風(fēng)險?!?p> “這——”
六猴子眼里失望神色一閃而逝,趕緊低頭請教:
“田董,那怎么辦?”
田鉤皺眉繞著辦公桌挪三圈,一拍肥手:
“時代變了,但人性是不會變的,你這么辦……”
六猴子聽得連連點頭,最后豎起大拇指,大笑出聲:
“田董,佩服!”
田鉤拉開落地窗簾,盯著徐小梅被暴雨猛烈拍打的肱二頭肌,冷冷一笑。
…
這春雨一下十來天,依舊沒有停歇跡象。
沈豆豆打著哈欠跳下比亞迪,敲了敲緊閉的木門:
“三寸哥,我來了?!?p> 屋檐下的大狗窩馬上蹦出三尺黑影,跑到沈豆豆腳邊不停蹭著大腿,一點看不出受傷的樣子。
沈豆豆蹲下,摸著黑狗沒有一絲傷痕的小腹:
“碎丸機,要不是我把老獸醫(yī)手藝學(xué)全,你哪里救的回來?”
那天給黑狗縫完傷口回家,沈豆豆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沒睡著,天不亮就開車到了老屋。
正準(zhǔn)備敲門叫醒李三寸問問情況,就看到碎丸機從大狗窩里探出頭。
沈豆豆兩步上前,檢查完后又驚又喜。
黑狗雖然虛弱,但半尺長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疤脫落,抬爪指著廚房門不肯放下。
就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
沈豆豆進廚房拿出滿滿一大盆寸長排骨放下,揉著黑狗腦袋:
“就知道吃,這十天你胖了多少?”
黑狗身體明顯大了一圈,油光發(fā)亮的半寸黑毛下已經(jīng)看不到骨頭,精神也健旺許多。
要不是天天下雨,早就去后山蹦跶了。
沈豆豆見大門不開,又看看庫里南旁邊的白色奔馳,臉帶古怪笑容打開自動包裝車間大門。
一輛灰色中巴停進院子,陸續(xù)下來二十多個面容樸實的老鄉(xiāng)。
一個三歲小孩跳下車門,踩著雨水歡呼著沖向屋檐下啃骨頭的黑狗。
周狗蛋二叔周建國最后下車,進雨棚披上雨衣,熟練地推著收割機跟上大部隊。
中午不到,一萬多斤真空包裝韭菜陸續(xù)裝上貨車。
沈豆豆看著計算器上的數(shù)字,打開手機銀行給李善忖轉(zhuǎn)了十八萬。
縣里各大機關(guān)單位和億利三個超市一樣,加起來每天差不多要5000斤韭菜。
60一斤,提前一天收到30萬貨款。
沈豆豆給吃完飯的老鄉(xiāng)們每人發(fā)兩百紅包,給操作收割機的周狗蛋二叔周建國轉(zhuǎn)賬三百。
周建國抱起依依不舍,和黑狗告別的兒子,臨上中巴前感激的看了緊閉木門一眼。
文化雖然不高,但周建國不是傻子。
已經(jīng)離婚的老婆帶著親戚,一路把張利民從超市堵到酒店,搞得人家狼狽不堪,會好心給自己送幾萬塊?
沈總第二天就主動打電話,問自己有沒有興趣做割韭菜的工作,半天三百。
還讓自己帶兒子來上班,幫忙照看。
不是李三寸李總幫我,還能是誰?
…
沈豆豆等中巴啟動,再次敲響木門:
“三寸哥,吃飯了!”
大門應(yīng)聲而開,跨出了姜青鯉一雙筆直大長腿。
小姑娘凌亂的長發(fā)扎成高馬尾,穿著皮卡丘睡衣拖鞋,走到院子雨棚下洗漱。
李善忖打著哈欠,穿著同款睡衣拖鞋站到她身邊。
洗完臉的姜青鯉,把擠好牙膏的藍色電動牙刷遞過去,自己拿起同款粉色牙刷。
李善忖接過皮卡丘造型的牙刷,搖頭苦笑。
同學(xué)會剛過三天,姜青鯉順利考過科目三、四拿到駕照。
出考試中心就開著塞滿行李的奔馳,沿209國道挪了五個多小時,天黑前才停進老屋。
李善忖知道后嚇得渾身直冒冷汗。
從縣城到紅巖溪國道不到六十公里,但必經(jīng)高聳入云的鐵路坡。
陡峭的盤山公路旁邊就是萬丈懸崖,高速沒通前,每年都要摔下幾輛車。
天雨路滑,萬一這車它自己又有想法——
李善忖不敢去想后果,當(dāng)場狠訓(xùn)了小姑娘一頓。
打姜紅魚電話一直不在服務(wù)區(qū),微信也沒動靜,直到第二天清早才回了五個字:
“幫我照顧她?!?p> 李善忖無奈打消送姜紅魚回家的念頭。
洗漱完畢,李善忖盯著敷上面膜的姜青鯉:
“你都住一星期了,打算什么時候回家?”
姜青鯉嘻嘻笑著,眼里卻閃過擔(dān)憂神色。
李善忖正想追問,猛然聽見咚一聲響,接著就是玻璃碎掉和沈豆豆驚慌喊聲:
“你們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