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外大人小孩一個方向跑去。街上出現(xiàn)什么事了，咱也出去看看。溫巧云抱起孩子鎖上門也隨從大流向事發(fā)地跑去。大東頭有一群人向一家門里看，不夠高的翹著腳尖，拔著脖子，沿著縫隙費勁兒地看著。還有知情者向人們播報的。膽小的，看笑話的幾乎是抿著嘴，直著耳朵，偏著頭。
溫巧云列入人伙后，什么事基本清楚了。這時，圍觀的人們向兩邊散開，溫巧云清楚地看到村里那個有名的“刺頭”女人被拷上了手銬。有兩個鄉(xiāng)里的一般人員左右推著走，鄉(xiāng)長前面帶路?！按填^”女人失去了往日的那種威風，什么話也不說了。她此時的沉默還真是奇跡，看得出來她確實有點害怕了。“刺頭”女人被推到了村主任家，人們也跟隨過來，站在墻外側(cè)耳靜聽。聽的有人問：“你這提留款交還是不交？”
“你給我打開了，我孩子們還沒吃飯呢！”
“你說的輕巧，你胡攪蠻纏，口出狂言侮辱謾罵工作人員，你頑固對抗上級，不執(zhí)行上級指示，我們有權利拷你。”
每聽完她說話，這兩個工作人員就不是他說，就是你說。這次說完“刺頭”女人被嚇住了，因為她不懂法，真以為自己該拷什么話也不說了。鄉(xiāng)長正要說什么，從門進了一個小伙子指著這三個鄉(xiāng)干部大聲嚷道：“你們這是干什么！”保護父母孩子義不容辭，他邊喊邊向鄉(xiāng)長這邊撲過來，舉起拳要砸下來，離他最近的那個鄉(xiāng)干部過來用雙手使勁抓住了他的手腕，并喊道：“你這是要干什么!不許打人！”
看著兒子被控制，“刺頭”心頭一轉(zhuǎn)哭著跑過來用頭撞那個鄉(xiāng)干部，違心地喊著“你們別打他了，打我吧，打我我不疼，打我兒子我疼了。小兒子你怎么回來了?”面對胡攪蠻纏那鄉(xiāng)干部一臉無奈。
另一名派出所的雙手將“刺頭”推開道：“躲開吧！”
“刺頭”因受到外力作用向后倒走了幾步，又因慣性，又無法用手托扶，在顛坐的一剎那，在兒子往過沖的一剎那，她急中生智用胳肘去托炕沿，只聽的“啪”一聲，她倒了，但沒有坐下。兒子過來扶住她，這才把那胳肘拿下，打在那水泥炕沿上的皮包骨頭的胳肘，此時，疼的如針刺心。她掙脫了兒子順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天爺呀，你把我那個無用的死老頭子雷劈掉吧！我跟著他可算倒了大霉了……啊哈哈哈呀！”兒子看到母親這樣很是傷心，他把輕視的目光射向那鄉(xiāng)長，并說：“你們還不把它打開，你們這種做法是違法行為，別以為我媽做的不對，你們就可以這樣。我媽錯是錯，但還沒有夠得上帶手拷?！?p> 鄉(xiāng)長那能聽這帶著稚氣的男孩的“命令”。兒子生氣了，口氣有些生硬：“你們開不開，不開你們就永遠別想開了，我要告你們?nèi)??！?p> 鄉(xiāng)干部是來征稅的，鬧糾紛不是他們的本意，鄉(xiāng)長向旁邊派出所的那個使了個眼色，派出所的過來喊“刺頭”：“起來，你不起來我怎給你開呢！”
誰想這“刺頭”邊哭邊聽兒子的說話，她還真的要帶這手銬了，怎么也不起來，只是停住哭，換作了吵嘴：“你們這些吃干飯的，想拷來拷了，想開來開了，沒門兒?！北鼐故莻€沒文化的人，就從兒子那里聽到給她上銬是不對的，她就咬住了這一口，其它什么道理也講不出來，只能說個“我就不開?！?p> 鄉(xiāng)長向村主任媳婦使了個顏色，主任媳婦心領神會。
主任媳婦過來邊勸說“刺頭”便抱著她的后腰往起扶，就在這時“刺頭”的大兒子來了，小弟看到大哥來了，喊了一聲“哥”眼淚就流下了。
小弟用手去擦眼淚，便把他的目光全聚在了那個印有四條紅印的手腕上，他忙問：“這是誰打的？”小弟指一下那個工作人員，沒說話。他沒來得及去過問母親手銬的事，先就走到工作人員的跟前，情緒很不平靜地問：“你為什么打他？！”
“誰打人了？！請你弄清楚再說?！编l(xiāng)干部語氣略帶責怪地說。
大哥反過來看著母親又問：“這又是怎么回事，這是你們的禮貌？”說著，向那工作人員的面部掄起拳頭，并且說：“我也向你施一禮吧！”
那工作人員看到這個個頭高挑體態(tài)壯實的男人，心里不禁有些著急了，他又用手架住了襲擊者的手腕兩只胳膊舉在半空中。派出所人員把那大哥推開，搶撲過來的村主任把工作人員推到一邊?！按填^”女人見狀也來勁兒了，厲害了起來。她沖到派出所工作人員的跟前舉起那帶手銬的雙手向他砸去，又被主任媳婦給拉住了。村主任又把工作人員推到了院子，家里的這兩個鄉(xiāng)干部看到事態(tài)不妙了，如果談不妥，他們也會被村民挨打的。鄉(xiāng)長改變了以前那生硬的口氣看著那大哥說：“來，同志坐下來我和你談談今天的事。你要是早來就沒這事了，你看這又是孩子又是女人，做點工作很難進行。你看你母親，拒不繳納?！?p> 大哥看了看母親，有些心疼，但又覺得母親不應該拒絕繳納稅費，也不應該和人家鬧起來。
他又像是回答鄉(xiāng)長，又像是給母親聽，說了這樣一句話：“那就拷的吧！只要能解決問題?！?p> 鄉(xiāng)長像是求助地對他說：“你還是勸勸她吧！我們也不想這樣做?！?p> “你讓我勸啥呢？勸繳錢還是勸開銬子呢？”
“前讓她配合把銬子打開，再開導一下她的思想，讓她把錢繳了?！?p> “哎呀，大鄉(xiāng)長，開銬子的事我可以試試，繳錢的事那是人家的事我可管不了，我已經(jīng)是另開家的人，我只能給你試試看?！?p> 談話引開了爭吵，家里的兩個鄉(xiāng)干部此時感覺氣氛緩和了一些。大哥也不便去得罪鄉(xiāng)長，聽著他的話就過來勸母親說：“快讓他們給打開吧，您就是不怕痛，那也不好看哪！”
“已經(jīng)帶上了好看不好看又有何妨，你去忙你的吧，既然他們要給我?guī)揖蛶е?！?p> 與此同時，鄉(xiāng)長也在做小兒子的工作：“孩子你的歲數(shù)一定有十八九了，已經(jīng)成為一個成年的男子漢了，念書學習雖然是你的任務，但家里的事你也該替你母親分擔了，對于這家家戶戶必繳納的稅費你也該懂得了。我問你，你說你母親不繳對不對?！?p> 小兒子毫不猶豫地說：“我媽不繳是不對，但你們給她上拷就更不對了?！?p> 鄉(xiāng)長連連點頭說：“是是是，我承認我們錯了，那你看是不是勸你母親配合打開呢?！?p> 小兒子痛快地說：“既然鄉(xiāng)長這樣說了，拿鑰匙我去開。放心吧鄉(xiāng)長，這些費用我就是放棄念書也要把它繳清。”
當那工作人員被推到院里，街門外的人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便一起涌進來。外面窗臺的人都爬不下了，后面又圍了好幾層。人們左右搖晃著腦袋尋找能看清的縫隙，矮個子的翹著腳尖還是看不到，來回的繞，就是不忍離開這窗邊。當他們看到給“刺頭”開手銬，有一部分人起哄“別開”，“別讓他開”，“就那么給他帶著！”……
鄉(xiāng)長與那鄉(xiāng)干部就像沒聽見，一本正經(jīng)地顧及家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