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二姐又來了電話,一貫歡快的語氣,“你長能耐了,買房子也不和大伙商量一下,總價多少?你只差一萬七嗎?
你手里那么多錢嗎?
位置在哪里?二手房吧?房子背景了解嗎”?
二姐頻頻發(fā)問,她回答不上幾個。
“你說你知道啥?我能放心你自己弄嗎?你能弄清楚啥事啊?
我先去一趟你再辦理手續(xù),你別被騙了,我得看看房子啥樣”!二姐不放心她。
那天二姐要來!
她支支吾吾地說:“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你來看房子時還會見到一個人”。
二姐靜靜地聽著,一語道破:“男的女的?男人的話就是男朋友唄?那還磨嘰啥”?
她化繁為簡:“嗯”。
二姐又一串問題:“買房子和他有關(guān)嗎?他出錢了?你們咋認(rèn)識的?了解嗎?”
她又只回答個:“嗯”。
二姐笑了:“干嘛吞吞吐吐?痛快的介紹一下他吧!怎么像偷來似的”?
二姐本來開玩笑,她沉默了。
二姐沒難為她,說:“那天我去的時候再說吧!啥樣個人???你的眼光向來不準(zhǔn)”。
說話不揭短,二姐及時打住了。
周六上午九點多,她在實驗小學(xué)正門那里等來了二姐,二姐因為健身瘦了回去,她衣著講究,中規(guī)中矩的齊肩卷發(fā),戴著流行款近視鏡,一看就是個自律,講原則的女士。
而她呢?盡管布萊克不讓她操心,但能袖手旁觀?
借錢,湊錢,把她弄得心力交瘁,因為是周末,隨便馬虎。
一捧清水就是她的化妝水,洗完就OK了。
頭發(fā)在后面沒用任何外物結(jié)繩似的綰了兩下,碎發(fā)耳后一掖,前面不擋眼睛后面隨便,與光鮮高雅的二姐相比,階層一目了然。
她是鄉(xiāng)鎮(zhèn)女教師,二姐是大學(xué)老師,她們的區(qū)別從初中畢業(yè)的選擇就固定了。
她和二姐往五樓走,愉快地說:“房東打開門后留下鑰匙走了,下午來辦手續(xù)”。
二姐問:“產(chǎn)證打算誰的名字?”
“我一個人,我要聯(lián)名,他不同意”,她用這個表達:他是個好人!他對我好!
對此二姐沒什么表情,好奇的要看看房,看看人。
她們說著上了五樓,開門的正是布萊克,他知道有重要人物要來,略顯緊張。
她又是驕傲又是緊張地介紹:“這是大林,這是二姐”。
二姐見他身姿挺拔,不漂亮但一臉正氣,第一印象挺好。
微笑著打招呼:“你好你好”!
握了握手,一副學(xué)院派作風(fēng)。
二姐各個房間看了一遍,“真不錯”!她很滿意。
有布萊克在她沒隨便問,猜到主力是他,她那書呆子妹妹能操辦起這么大的事?
她從包里掏出一張卡,往妹妹手心里一扣,直接握著她的手說:“這里是兩萬,密碼是你生日”。
紅梅第一次見到銀行卡,感覺不可思議。
紅著臉問:“怎么取錢”?
“到銀行時,工作人員會幫你!以后這些新事物要跟上,社會發(fā)展這么快”!
房子完了回到人,二姐笑微微地對兩個人說:“房子買好了,你們什么結(jié)婚”?
“……”!
她把手從二姐手里掙出來。
二姐重復(fù)一遍:“領(lǐng)證辦酒席呀!不辦酒席得領(lǐng)證吧,這樣才名正言順”!
布萊克恭謹(jǐn)?shù)卣f:“二姐,我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和紅梅不能領(lǐng)證”。
二姐的眼神在鏡片后變得銳利:“那是為什么?你要稀里糊涂娶我妹妹”?
他很窘:“不是稀里糊涂,在我心里她才是我的妻”!
二姐好伶俐的:“那你實際還有個妻”?
兩個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不由自主地往一起站,要共擔(dān)風(fēng)雨的樣子。
二姐只是一探虛實,兩個人這是什么意思?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們這是默認(rèn)嗎?
她大驚失色,失態(tài)地叫道:“章紅梅呀章紅梅,你腦子有病吧?”
對著布萊克:“你這是欺負(fù)我妹妹嘛!她已經(jīng)栽過跟頭了,她單純沒心眼子,你還這么傷害她?
你必須有個態(tài)度,要么離婚,要么你倆分手,這樣不可以”!
兩個人耷拉著腦袋聽訓(xùn)斥。
二姐不理布萊克了,對紅梅不客氣地說:“要找就正兒八經(jīng)地找,找正兒八經(jīng)的人”。
二姐無話再說,氣得往外就走,紅梅趕緊跟出去,布萊克不好意思跟隨。
她一路下樓一路說著:“不是你想當(dāng)然那樣,我們的故事很長”。
二姐腳步不停,很激動,“亂彈琴”!
她們來到樓下,紅梅也急了,“我不像你那么幸運,讀了高中,上了大學(xué),正確的結(jié)婚,一帆風(fēng)順。
我呢?咋上中專的你不知道?咋嫁人的你不知道?
我過了八年委屈的日子,我誰也不怨,我命沒你好!
命運把他賜給我!沒有他,我這一生會多么蒼白,多么沒意思!
現(xiàn)在我只遵從內(nèi)心,不在乎形式,不管那么多”。
一向正道行駛的二姐哪有切身體會?
而誰又會感同身受?
二姐不那么激動了,看著面前的妹妹,小小年紀(jì)承受了那么多坎坷,嘆口氣問:“他是哪里人?”
“我同事,我們在臥龍時就認(rèn)識,就戀愛過”!
“他老婆呢”?
“也是我同事!他們婚姻名存實亡了”!
她想打動二姐聽他們的故事,但怎么會?尤其她語無倫次。
二姐用手指點著她,能說會道的她一時無語,蒼白著臉說:“真想揍你”!
她耐心地給傻妹妹分析:“你不要聽他說什么就信什么,你知道他回家干什么?在你這里撿便宜回家和老婆親熱,你知道嗎?
就算是他和老婆沒感情了,為什么不離婚?只要不離婚就是耍流氓”!
她聽見二姐這么評論他,難過極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你想的那樣”!
二姐看著犟驢妹妹,知道三言兩語說不通,無奈地說:“反正我不贊成!我也不能改變你。你都是孩子媽媽了。你好自為之吧,不看好你們,回去吧,我回去了?!?p> 二姐頭也不回地走了,她淚如泉涌。
轉(zhuǎn)頭往回去,一路飆淚一路上了樓。
他一直站在門口,聽見腳步聲趕緊打開門,見上來了哭成淚人的她。
他一把抱住她,把門關(guān)上后抱著她來到客廳中間,她扎進他的懷里放聲痛哭,嚎啕地哭!
他緊緊的擁著,拍打著她后背,他也熱淚滾滾!
他怎能不懂她的眼淚?
他何嘗沒有眼淚?
他流著淚親吻著她的頭發(fā),淚水灑在她的發(fā)間,濡濕了,順著發(fā)絲流下去。
他們平生的痛與苦化作熱淚飆灑,在愛人的懷里哭個夠。
在愛人的懷抱里哭是一種幸福,這樣她漸漸止住了悲慟。
他捧起她的淚臉,親吻著,親吻著她的眼睛,她的睫毛濡濕了,像蝴蝶的翅膀淋了雨,他要吻干,但吻干又濕了,那是他的淚滴上去了。
兩個人的淚混在一起,互相吻不干。
淚水無聲的在她閉合的睫毛里凝聚,像薄云禁不住雨點,撲簌簌落下一串,然后再凝結(jié)。
她的淚好熱,她的淚好咸,她的淚好多。
她輕輕地晃動著臉,以腮去擦他面頰上的淚,他的淚也不干!
他們終于不再流淚時,緊緊的擁抱著,在屬于他們自己的房子里。
這一刻,她覺得什么正兒八經(jīng)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他!
她不需要誰理解,她不需要誰原諒,她不需要誰支持,只要有他,只要他要她。
不再有哭聲,只有緊緊地,緊緊地?fù)肀В?p> 他親了一下她的唇說:“眼睛腫了,云飛問起怎么說?說你有房子激動的?”
她想了想破涕為笑,溫柔的擦著他的眼睛:“你也腫了怎么解釋”?
“兩個人都激動了”!
他們又笑了,她探出頭環(huán)顧著他們的家,說:“我真幸福啊”!
他撥弄好她又是汗又是淚的額發(fā),帶著鼻音說:“我們哭過這一次再不哭了,以后笑著過”!
她點點頭,眼睛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