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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教書匠

第256章 如愿以償

不嫁教書匠 姝娟 4004 2021-08-23 05:37:06

  章紅梅環(huán)顧了一遍各個房間,犯愁從哪里下手收拾呢?

  她要把東西都打包好,她又要搬家,也又要租房。

  因為云飛考上了省實驗高中。

  二姐在電腦上查詢到電子通知書,打電話告訴她,她放下手機,見云飛站著愣神,她跳起來,云飛也激動地一躍而起,母子來個大大熊抱!

  這個結果來之不易,很少有這么得意的事讓他們狂喜。

  她要慢慢體會如愿以償?shù)淖涛丁?p>  收拾東西是個大工程,她要把所有東西取舍,打包,談何容易?

  她從云飛的書桌開始。

  教材一本不丟,這是陪伴孩子三年的伙伴,她整理出一紙箱。

  整個初三試卷,記錄著孩子堅實的足記,數(shù)學滿分不計其數(shù),將來給孫子看,會是多么有意義的事!

  試卷她整理出三大紙袋。

  復習提綱丟在一邊,這個沒辦法留下,賣掉吧。

  她打算賣掉的還有她親手摘抄的錯題本,她像秘書似的,把他的錯題整理到一起,讓他再做一遍。

  經(jīng)常是他都睡著了,她坐在茶幾前在一張張試卷上搜錯題,各科都搜,搜的時候忍不住鉆研一通,當年的學霸可不是冒牌貨!

  她對學生都能全力以赴,對自己要中考沖刺的孩子,當然不遺余力。

  這三年,她最自豪的是,云飛沒參加任何一個老師的補課。

  上過的課外班是社會辦學的提高班。

  從初二開始,假期都是和她一起學習。

  她變成了能文能武的多面手。

  有的老師因為掙不到云飛的錢,看他各種不順眼。

  她一定要記住一個姓崔的物理老師,崔物理剛休完產(chǎn)假就教云飛班級。

  崔物理迫不及待地辦了個課后輔導班,云飛沒去。

  她接到了崔物理的電話,“你是聞云飛的家長嗎?聞云飛的物理思維特別古怪,總問愚蠢的問題”。

  她一聽,慌了,孩子這么愚蠢咋辦?

  想來想去,簡單粗暴的辦法,用錢辦!

  她馬上給崔老物理的手機充費200塊。

  主動給崔老物理致電,“我是聞云飛的媽媽,崔老師,我給您充了200塊話費,以后咱們多聯(lián)系好嗎”?

  “哦!謝謝哈,那什么,云飛物理提高很快,提問題的角度獨特,是個動腦思考的孩子哦”!

  她要罵句TMD!

  雖然她也是老師,但有的老師真TMD惡心!

  初中終于告一段落,再熬三年高中,她就解脫了,最解脫的是,不必和各種老師打交道!

  而高中的選擇令她大費腦筋。

  她沒誰可以商量,全憑自己拿主意。

  她一個人帶著孩子,走過風走過雨,那滋味就別提了,這些都能闖過去,唯獨拿主意時,她最煎熬。

  判斷失誤,孩子前途受影響。

  她見到云飛同學們的媽媽,她們懶洋洋地說:“我不懂,不管,孩子爸拿主意”!

  她好羨慕?。?p>  二中引誘她,“云飛同學報考本校高中部,保準讓他進實驗A班,不放心可以簽合同”。

  但她的野心更大,云飛的成績讓她對四大名校有了信心。

  她決定選擇四大名校之一的省實驗!

  當年她想考個縣實驗都望塵莫及,沒想到,她的孩子可以就讀省實驗,是多么令她痛快的事。

  有得必有失,二中就在家門口,省實驗需要搬家陪讀。

  但她決定賭一把,毅然決然地選擇省實驗。

  為了理想,也有虛榮作祟。

  中考成績一公布,她就知道省實驗的大門打開了。

  云飛的中考成績相當傲人,數(shù)學,化學,政史,都是滿分,英語扣了3.5分,物理扣了2分,語文扣得算最多,11分,總共扣掉16.5分,總成績583.5分。

  她要銘記這一輝煌的歷史時刻!

  云飛知道成績后,人就沒影了,抓都抓不住,補償性玩去了,她也要松口氣。

  通知書正式一落實,她就開始拾掇東西。

  歸納完書籍和衣物后,進軍廚房。

  當她拾掇餐具時,有兩樣家伙事充滿了故事。

  兩個保溫飯缸,不銹鋼的,一個中號玻璃瓶。

  初三沖刺階段,兩個保溫飯缸輪流帶飯。

  早晨云飛帶一缸上學了。

  晚上她拎一缸送到學校。

  和她一起送飯的家長在校門前黑壓壓站一大群。

  鈴聲一響,初三學生潮水般涌出專門通道,看看吧,各家孩子肯定能找到各自家長。

  人潮里她總能一眼看見云飛,云飛也總能一眼看見她。

  她把精心準備的飯缸遞給他,他把空飯缸還給她。

  然后她再把那個玻璃瓶交到他手里。

  那是熬制的鯽魚湯,或者西紅柿湯。

  用過濾網(wǎng)過濾出清湯,裝滿一瓶。

  云飛拿到手里時正好是溫熱的。

  這是千人送飯大軍里獨一份。

  這是個有紀念意義的小瓶子,她舍不得扔掉,放進了準備帶走的塑料桶里。

  保溫飯缸會繼續(xù)使用,帶上。

  幾天后家里拾掇差不多了,她在一個清早出門了。

  在306路坐了近一個小時后,她在城南下了公交。

  沒動步前環(huán)顧著目力所及之處,道路那么寬闊,那么繁華,最惹眼的是高大的白楊,又粗又直,葉片驕傲地翻展間,那么碧綠干凈。

  在藍天白云下,一座古舊磚樓在蒼松翠柏間露出赭色瓦頂,灰色石砌的大門垛上驕傲地橫著一行字,這是一所學校,這就是著名的省實驗中學。

  她用敬仰的目光注視著這所心儀已久的名校。

  希望三年后,云飛從這里再出發(fā),到更著名的大學就讀。

  她這輩子沒實現(xiàn)的大學夢云飛實現(xiàn),她一輩子顛沛流離,也就值了,否則雙輸。

  她沿著學校大墻走到南門,右手邊出現(xiàn)一個胡同,一百米左右,走完胡同,南邊豁然出現(xiàn)一片樓群。

  都是灰舊墻面,從二層到五層高不等,中間一條大道,大道兩側松柏森森。

  她要在這里找出租房。

  找房子她有經(jīng)驗。

  她只需要往窗戶上看就可以,每棟樓都有很多窗戶貼著電話號碼,斗大的數(shù)字撞入眼簾。

  此刻房源充足,高考后騰出來一大波空房,還有高二和準高三正住著的,這里是省實驗出租房大本營。

  這里雖舊,但文化氛圍濃厚,田園風又令其充滿情趣。

  這里豆角秧間突兀一個向日葵碩大的圓盤。

  那里一叢萬年紅中挺立幾株蒼綠的大苞米,農(nóng)村大地隨處可見的大苞米在這里特別珍貴,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苞米穗。

  他們是陰涼處老邁的老頭和老太太們。

  她們七八十歲了,穿戴守舊干凈。

  她知道,不能小瞧她們,她們不是理工大學的退休職工,就是光機學院的退休職工,這里就是他們的老家屬區(qū)。

  他們在別處都有新房,為了情懷住在這里,同時出租閑房。

  坐擁省會文化圈里最齊全之地,重點高中為鄰,湖泊公園在望,住這里的她們傲慢得很,房租貴得很。

  當她上前打聽時,她們極其挑剔,調(diào)查戶口似的:“家里幾口人”?

  “男孩女孩”?

  “有不良嗜好嗎”?

  這些政審過關了才慢吞吞地說:“三年房租一次性交齊,我們可沒工夫總收錢”。

  這個硬性條件令她對好多房屋望而卻步。

  在她抬頭尋覓時,經(jīng)常與同樣尋覓的人相遇,有時只顧著抬頭看窗戶,撞個滿懷。

  道歉中知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笑著問:“找到了嗎”?

  無奈地答:“房租太貴了”!

  她三次專門找房,都無功而返。

  一天早晨,她又走進這里,迎面看見一個老太太笑盈盈的走來,老太太雙手拎著一張廣告的兩角,紅梅問她:“你是出租房子嗎”?

  “是啊”!

  “你領我看看唄”!

  老太太把廣告貼在電線桿兒上,痛快地前面引路。

  這個地方位于整片小區(qū)西北,離出口胡同不遠,但她沒來過,是個院中院。

  往里走時,她發(fā)現(xiàn)挺幽靜。

  老太太領著她上了二樓,打開一扇灰色鐵皮門。

  她走進去,發(fā)現(xiàn)屋子又小又破!

  老太太說:“31平,別看它小,我家兩孩子都是這屋長大的,現(xiàn)在一個在國外一個在市公安局”。

  哦!

  小屋的總形狀是一個狹窄的長條,一間朝陽臥室,一間陰面廚房,廚房與臥室間有個小廳。

  其實就是個小空!

  小廳里有一個木制小床,與小空量身打造,老太太說:“這張小床正好你睡”。

  又熱心的安排著,“讓孩子睡臥室”!

  紅梅忐忑地問:“一個月多少房租”?老太太:“我也沒算過一個月多少,一年一萬三千塊,一年一交”。

  這個是分年交,可遇不可求。

  那還猶豫啥?當下交了300塊押金。

  老太太撕去電線桿上的廣告,笑著自我介紹:“我姓趙,今年83歲,理工大學退休教授,我年輕時在日本留學十年,我有兩小孩,最大的58歲了”。

  履歷表出來了。

  紅梅沒想到她八十多歲了,鶴發(fā)童顏有點夸張,但精神矍鑠絕對不止,通俗說是個老妖精,思維敏捷行動靈活。市儈精明令三十九歲的章紅梅自嘆不如。

  老教授說完尖銳的盯著她,她也得自我介紹:“我姓章,在沙塘鎮(zhèn)中學教學,我有一男孩要上高一”。

  房子租成了,她又有個房東,趙教授!

  接下來她要在三天內(nèi)籌集一萬三千塊房租。

  她決定出租自己的房子,但勉強夠一半,不得已,她拿出存折。

  當年沙塘子的賣房錢是兩萬三,她買現(xiàn)在的家時用了。

  當時有人承諾:這筆錢一定給你賺回來!

  那個人經(jīng)過節(jié)衣縮食,經(jīng)過起早貪黑的兼職,他實現(xiàn)了承諾,兩萬三終于回到存折上。

  可以說,存款上的每一個數(shù)字,都是那個人的血汗凝結。

  那個人叫什么名字了?

  布萊克!

  現(xiàn)在為了補齊另一半房租,她得動用存款。

  她低頭撫摸著存折,聽見了抽泣聲,誰在哭?

  是自己!

  怎么又流淚了?

  想到那個為她存上這筆錢的人,她流淚了!

  傷感完還要面對未來,她擦干眼淚,接下來的所有事都要她自己辦。

  他們已經(jīng)各過個的日子,她的事與他無關了。

  和趙教授簽合同時,儀式特別嚴肅。

  趙教授帶來一個高大的中年女人,看來是教授請來的助理兼保鏢,而紅梅一個人,屬于單刀赴會。

  趙教授過目了她的身份證,然后拿出打印好的兩份合同。

  與嚴謹人打交道,當然要小心,她仔細地核對了合同上的物品:一張木床,木床上的騰板,一個書桌;

  廚房里一個水池,放菜板的破桌子,這些一一在目錄中,老教授寫的很詳細,就差把門窗登記,她一一核對完才落筆。

  合同每人一份。

  她把厚厚一沓現(xiàn)金擺在桌上,助理拿起來手工數(shù),三個人鴉雀無聲,只有鈔票捻過的沙沙聲。

  還有助理往手指吐唾沫聲。

  助理抬起頭,鄭重地與教授對視一眼后,教授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機器,把錢分沓放在機器下,哦,那是驗鈔機。

  驗鈔機的節(jié)奏很慢,每通過一張百元大鈔,驗鈔機就通報一聲:真幣一張!

  于是,耳邊充斥著噪音,第一輪檢驗完,“真幣一張”喊了130次。

  來回檢驗三遍,共喊了390次。

  教授不知是檢驗鈔票,還是不信驗鈔機。

  確保無誤后,教授把錢滿意地放進一個破皮包里。

  終于到了交接鑰匙環(huán)節(jié),一枚銹跡斑斑的鑰匙放在她手心。

  教授臨別叮嚀她:“你從農(nóng)村來不懂城里,煤氣你務必關嚴,水龍頭千萬擰好,出現(xiàn)一切后果,你負一切責任,聽明白了嗎?”

  她想說:我在市里有房,我住過樓。

  但她不想費口舌,答:“知道了”。

  趙教授展開笑顏:“你安心住著吧!沒啥事我也不過來打擾,家里有啥小毛病也別找我,自己弄弄吧,我年紀大了”。

  趙教授終于走了,這個31平小屋終于她說了算。

  她一個鄉(xiāng)鎮(zhèn)老師,第一次和高知打交道,人家真嚴謹??!

  她不禁想起老房東孟姨,王姨,還有老鄰居黃姨,與她們租房極其簡單,這三位老人住在老城,她們不是工人就是家庭婦女,卻大方樸實,令人敬重懷念。

  趙教授令她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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