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飛把一附院的專家號終于預約成功。
這時她接到二姐的電話,“你說三院那個主任是誰?是我同事的發(fā)小,他們是光屁股娃娃友誼,如果你讓她手術(shù),我同事會親自帶咱們找她”。
二姐興奮地說。
“你是找熟人?還是看名醫(yī)”?
二姐讓她自己拿主意。
三院主任說她沒問題,不就是要拿掉個小東西嗎?
在哪里不一樣?
“三院吧”。
她說。
話一出口,就駟馬難追。
接下來就不受她控制了。
辦理完入院手續(xù),開始各種檢查。
二姐陪她查完一項進行下一項。
因為心里沒負擔,又因為可以不上課---上課真累?。∷卺t(yī)院檢查那兩天很輕松。
三院離二姐家近,晚上她住在二姐家,二姐帶她吃大餐。
各項檢查結(jié)果顯示,她的身體底子真棒。
22號下午,她和二姐來到醫(yī)生辦公室。
是主任助手找她談。
助手是個白凈的年輕男醫(yī)生。
因為她的各項檢查指標很合格,她笑吟吟地站在助手身邊。
助手肯定會說:沒啥大事,就是長個小東西,拿掉就好了。
主任就是這么說的呀!
他見助手醫(yī)生在紙上一筆畫出個ru房,用筆點著一處,說:你就在這個地方長了個東西,很早很小,初步懷疑是癌”。
他又一筆切掉,那里變成一條直線,就像患者變成平面的胸部。
他繼續(xù)說:“手術(shù)就是要這樣根除”。
也許這個部位手術(shù)的特殊性,醫(yī)生詳細地向患者解讀,手術(shù)方案及后來的樣子。
她呆呆地看著助手白皙的臉,拒絕理解助手的意思。
她的思維亂套了。
你這么帥氣的小伙子為什么沒有同情心?
是不是我美若天仙你就不會這么冷酷?
我就不配做完整女人嗎?
她聽見旁邊另一個助手和患者也在談,那個助手說:“你這個沒問題,住三天院回家養(yǎng)著就行,一周后來拆線”。
她癡癡地看著那個患者,年齡與她差不多。
為什么我和她不一樣?
助手拿過一大本子資料,“你沒什么意見簽字吧”!
助手看見她東張西望催促。
我怎么了?就簽字?干嘛簽字????
她還在東張西望。
她的思維散了!
二姐在身后一推,“快簽吧”。
她覺得二姐特別冷酷,她也沒有同情心。
那本資料在她眼前模糊了,都是水,她一眨眼,滿臉都是水。
屋里人都靜下來,只有抽噎聲,她聽見自己在抽噎。
她聽見自己哀求助手:“能不能不切?求求你!給我留點尊嚴吧”!
助手冷靜地說,“前提是得治病啊”!
她的哭聲一定很大,門口肅立很多穿病號服的患者,她們都是女人。
平靜地看著她,看著要加入她們隊伍的她,雖然抗拒,但是她也得進來。
她就不進來。
她跑了出去,顧不得面子,哭著隨便往前跑。
長長的走廊盡頭有個窗戶,開著,她撲到窗臺上,窗外是藍藍的天。
藍天很近,伸手可及。
她對著藍天哭,委屈的淚水流不盡。
天空太遼闊,不管她的悲傷,悲傷只屬于她自己。
她終于開始懂了助手的話。
她不是小問題,她是癌!
這個與她不相干的字就這樣與她有關(guān)了。
她即將接受手術(shù),根除。
太殘酷了!
對于一個女人的極刑也就是割乳吧!
這不是治病,這是侮辱!
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這么懲罰我?
讓我受此侮辱!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可選擇別的部位。
我要有尊嚴的活,哪怕很短。
也不要這么沒尊嚴的活很久。
她48歲了,生于貧寒,活于坎坷,但從沒放棄對生活的信心和熱愛,人到中年,一切都開始變得美好時,卻遭此厄運,災(zāi)禍。
為什么?
命運要這么對我?
要這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