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千雪靈大一那年。
剛?cè)胄5臅r候,她的焦慮癥狀減輕了許多,也許高考結(jié)束壓力少了,假期媽媽又帶著她去了很多地方游玩,出現(xiàn)突然恐慌的次數(shù)也罕見了。
為她治病的心理醫(yī)生周爺爺對她說,你這種情況大學(xué)雖然相當于進入半個社會了,在人際關(guān)系與社交上也不需要給自己太多壓力,不喜歡交朋友就可以不交,喜歡做什么事情就去做,順其自然放松一點,可以緩解焦慮癥狀。
媽媽為了避免她與人共享宿舍會引發(fā)焦慮,在學(xué)校附近租了房子給她住,周末的時候會從城市的另一端過來看她。
一開始生活還算順利,周圍同學(xué)即使覺得她略有些怪怪的,但還沒有來煩她。后來,就陸續(xù)有男生悄悄跟在她后面,到處打聽她的名字,在哪個學(xué)院,甚至在下課的路上堵住她揚言要與她交往。
她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能躲就躲,久而久之,“冷面魔鬼”的稱號不徑而走,她也無所謂。
其實她也想交朋友,但是一見到對方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們心里是怎么看她的,這讓她望而卻步。漸漸地她總是尋找那些偏僻沒人的地方一個人獨處,遠離那些高分貝雜亂的聲音,遠離是是非非,學(xué)校北門外的后山和那片“鬼樓”就成了她最喜歡去的地方。
出了學(xué)校北門是一片通往后山的荒草地,說是“后山”其實就是個長滿野生植物和緩的山坡,相對地平線的垂直距離也就2、30米的樣子,最初是怎么形成的也沒人清楚。走到山頂上可以看到前方繼續(xù)往北幾百米有一個似乎是工廠大院的地方,里面三面依圍墻而建的四層廠房,院子里還有一些不是很高已經(jīng)被銹蝕得很嚴重的塔、罐。
這是間廢棄的工廠,院子里的兩扇大鐵門鐵皮卷翹著分別往兩邊倒塌,破敗不堪,院里雜草叢生,荒涼可怖。廠房的玻璃也殘破不全,墻外皮已經(jīng)看不出其本來顏色,有的地方侵蝕嚴重,墻皮大塊脫落。
學(xué)校的學(xué)生都管那里叫“鬼樓”,真是個適合拍鬼故事的地方。
鬼樓再往北就是效區(qū)的野地了。
每一屆新生入校,大概都有爬過后山去鬼樓探險的經(jīng)歷,但去過一次之后就會覺得索然無味,那里沒有人氣,太脫離社會了,很多學(xué)生待不到半小時就往回走。
那天大家組團去探險的時候,千雪靈帶著琴坐在樹陰下靜靜讀書,當她看到同學(xué)們從北門返回,便背著吉它過去了。這時候已經(jīng)到了晚飯時間,她習(xí)慣不吃晚飯,就背著吉他去那沒人的地方彈琴。
坐在山頂沐浴著斜陽,緩緩地彈唱著自己喜歡的歌曲,心情非常平靜舒適,這里沒有那些雜亂的聲音和令人煩躁的各種氣味,好像整個世界都是她的。
她彈唱了一首《黑夜的一束光》,曲調(diào)經(jīng)過她的改良,變得更適合女生柔和的聲音,吉他弦音流水般響起和著雪靈清脆溫柔的聲音,一種恬淡的美好氛圍便籠罩了這個開滿野花的小山坡。
約了幾個好友傍晚來“探險”的方錦書他們剛好走上來,聽到歌聲后都不由停下腳步。幾個男生互相示意不要發(fā)出聲音來,他們偷偷繞到側(cè)面坐下來欣賞著雪靈優(yōu)美的歌聲,同時不斷悄悄打量著這個被夕陽籠罩著的漂亮女孩。
這樣唯美的場景在方錦書的大腦中形成了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在他短暫的人生之中,這種充滿著靈性與夢幻色彩的記憶好像絢爛的煙花一閃而過,但是難以磨滅。
一曲終了,男孩子們不由熱烈地鼓起掌來,雪靈收拾好琴盒,輕輕嘆了口氣,原本以為不會有人來了,還是遇到了旁觀者。
她站起來的時候,沒有抬眼看那邊的幾個男生,不想與他們有任何交集。
她一轉(zhuǎn)過身正面面對著他們,方錦書跟同伴們都被驚艷到了,這是什么神仙女孩?可愛的娃娃臉,一頭長長微卷的頭發(fā),看上去就無辜的一雙大眼睛水靈水靈的,小巧的鼻子,平緩溫存又不失性感的唇部線條,整個臉上都是一幅惹人憐愛的模樣。
她那天穿著一件灰藍色寬大的T恤,白色的牛仔短褲露出一條邊,修長結(jié)實的腿部線條延伸到小白鞋里,頭上戴著一個裝飾著淺藍色寬邊絲帶的白色平頂太陽帽,感覺好像宮崎駿漫畫中的女孩走了出來。
愣了幾秒鐘,方錦書趕緊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等一下!”
千雪靈抬頭看著他,那目光極具穿透力,好像知道他想說什么想做什么,讓他一時語塞。
千雪靈從方錦書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類似絕決的神情,而他的心臟跳動得是如此劇烈,讓她煩躁。
“你叫什么名字?不告訴我別想走!”方錦書的臉上開始有紅暈出現(xiàn),他尷尬了。
千雪靈很反感,她什么也沒說,直接抬起雙手用力推了他一把,想把他推開,接觸到的卻是他一堵墻似的身體,幾乎沒動,他的嘴角微微翹起,覺得她好可愛。
她只好繞過他離開,可是他居然又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旁邊的幾個男生有些傻眼,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和做什么。
千雪靈的目光變得憤怒和兇狠,但只一閃而過,她忽然抬頭看向方錦書的身后說:“老師,你怎么來了?”
方錦書回頭的瞬間,她撒腿就跑。
“嗨!站住!”方錦書的目光追隨著雪靈遠去的背影別提有多懊惱了,幾個男生愣了幾秒,爆發(fā)出一陣曖昧又嘲諷的笑聲。
笑罷,其中一個男生忽然說:“我知道了,她就是我們班女生說的心理學(xué)院那個‘女巫’!”
“女巫?天使吧!”另一個男生說,“女生之間的嫉妒有這么強烈嗎?”
前面說話的男生說:“好像不是嫉妒,他們說她很可怕,可以讀心,可以看透一個人,可以……控制別人!”
大家都被這個說法鎮(zhèn)住了,隨即一齊笑了起來。一直沒說話的方錦書目光迷離地說:“我愿意被她控制!死了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