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的蜂巢建筑群表面覆蓋著生物膜，粉紅色的煙霧像呼吸一樣有節(jié)奏的從其中排出，空氣里漂浮著基因編輯液的甜腥味。

　　“搖籃”這宏偉的建筑物用這樣的名字來褻瀆母親、人類和愛，蜂巢的每一個格子都是一個永不停歇的子宮，自其中誕生的這些無父無母的生命自出生前就要接受基因編輯和篩選，像養(yǎng)殖場的牲畜一樣被打藥催熟，再被驅(qū)趕到各自的命中注定的崗位。

　　搖籃的大門前，李牧云披著垂到小腿的軍大衣，叼著旱煙砸吧。

　　煙絲飄出草木的香氣，白霧泛著微微地苦味，搖籃飄出煙霧的頻率開始紊亂。

　　濃烈的煙氣穿過肺部，帶來酥麻的撕裂感，每一座蜂巢都開始流出血水，這并不是生育，倒像是流產(chǎn)。

　　“芝麻開門嘍。”

　　旱煙桿叩開大門，阻止了殘暴的母親將孩子們扯出家，“搖籃”噴出巨量的煙霧，這些速度極快的氣流穿過排氣孔，聲音就像尖叫。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具體什么時候降生，要不也不會鬧出這么大動靜。”李牧云右臂插進基因掃描儀。警報燈剛泛起紅光就突然跳起踢踏舞，監(jiān)控攝像頭集體轉(zhuǎn)向天花板——這是他用“現(xiàn)實涂鴉“修改的第238條工廠守則。

　　“銷毀序列C-144全部產(chǎn)品，立即執(zhí)行?！?p>　　林素衣的聲音在量子信道里坍縮成尖銳的棱角。三千具培養(yǎng)艙的神經(jīng)毒劑注入系統(tǒng)同時啟動，卻在即將刺入嬰兒后頸時停滯，整個搖籃卡在“流產(chǎn)”的前一步，胎兒們在羊水中躁動，踢打，卻是活潑極了。

　　李牧云吐出一口煙，盯著煙霧流動的軌跡，閑庭信步的打碎墻壁，撕開生物膜，打開培養(yǎng)倉門。

　　“別怕啊小祖宗，你爹可比這破廠子邪乎多了?！?p>　　他扯斷連接女嬰臍帶的光纖，培養(yǎng)液順著他的軍大衣下擺滴落。

　　林素衣的瞳孔縮成兩道基因螺旋。

　　她看著監(jiān)控畫面里李牧云順手將數(shù)臺安保機甲打的嵌在一起，撞破生物膜，然后消失不見。

　　“申請調(diào)用痛楚引擎。“

　　她的手指在虛空中劃出DNA鏈狀密碼，廣告全息屏卻突然彈出，用甜蜜的合成音播報：“今日記憶期貨漲幅最高商品——父親懷抱的體溫。

　　等到林素衣的全息投影再次降臨搖籃時，所有培養(yǎng)艙彈出上世紀的黑白照片——那些被制成基因模板卻從未誕生的嬰兒們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