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和尚忽而問道:“徒兒,你可懼死?”李長卿正色道:“師父,弟子已然死過一回,又有何懼?但凡師父所令,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彼幫鹾蜕械溃骸凹热绱?,我徒可寫一封訴狀,實名舉報那陳又志一行?!?p> 李長卿聽后一愣,便問道:“師父還要去那縣衙告狀?”藥王和尚道:“正所謂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明日白天,貧僧便持狀紙前往,不信那縣令不見?!崩铋L卿道:“師父既然不畏死,弟子與師父同往便是。莫叫這伙奸佞小瞧了人來?!睅熗絻蓚€商議一番,便安然下榻,只待天明出發(fā)。
及次日,師徒二人蘇醒而來,便去尋石破軍要來筆墨。石破軍見李長卿這般都能轉(zhuǎn)醒,心驚肉跳,直把藥王和尚當(dāng)做神仙一般。聽聞李長卿昨夜拜了藥王和尚為師,心中激動萬分,更是扯住藥王和尚要拜其為師。藥王和尚拗不過,為石破軍一頭磕在地上,連拜了三拜,口念“師父”不表。
藥王和尚笑道:“莫急著拜師,你可須知須知佛門清凈之地,焉能葷腥?你這做著肉館生意,如何作得佛門弟子?若是作得佛門弟子,縱使是個記名弟子,也做不得那肉館的營生了。”石破軍連忙道:“小人自此吃齋念佛,不沾葷腥便是了。若不能拜在師父門下,縱使山珍海味,亦是無趣。”藥王和尚問道:“你可想好了?”石破軍道:“弟子當(dāng)然想好,懇請師父收下弟子。這肉館也是弟子幾個伙計的安身之地,弟子便將肉館送與他們幾個,隨師父修行而去?!彼幫鹾蜕袩o奈,只得道:“也罷也罷,既然你有向佛之心,貧僧便收你為記名弟子?!笔栖姶笙?,隨即先后拜見了藥王和尚與李長卿,口稱師父師兄。
石破軍見李長卿正書寫訴狀,便上前道:“師父,師兄。正所謂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弟子既然拜了師父為師,便誠心向佛。如今師父要參倒那陳又志一黨,如何少的了弟子?昨夜那伙人喪心病狂,如此毆打,簡直是要在小店殺人。這等訴狀弟子當(dāng)仁不讓,理應(yīng)來寫。”藥王和尚問道:“你就不怕惡了那陳又志,惹出禍端來?”石破軍聽聞此言,心中一顫,略有些猶豫。卻思過一番后,一挺腰桿,一身正氣道:“怕是怕??墒俏业热缛粼俨怀鲱^,恐怕此地難見青天?!彼幫鹾蜕行Φ溃骸耙埠茫y得你有此心了?!?p> 當(dāng)下等李長卿,石破軍二人將訴狀寫完,師徒三人離了肉館,往外走去。路上有熟識的百姓與石破軍搭話,皆問幾人何處去。石破軍得意洋洋道:“我隨師父師兄,寫了訴狀,去往縣衙告那陳又志一行?!睅讉€百姓之中也有識得李長卿的,知曉李長卿為陳又志活埋,今日見得李長卿竟生龍活虎跟在藥王和尚身后,皆驚訝不已。當(dāng)前便有百姓圍觀而至,內(nèi)中有一婆子道:“石掌柜,老婆子我也不識字,不知可否口述,你來幫我寫出。老婆子我活了六七十年,也活得夠了,便是遭那陳又志一行報復(fù)也是不懼的。”
李長卿便在藥王和尚耳邊道:“這位陳婆子,他家老先生便是叫陳又志一行打死,故而恨極了那陳又志一黨?!币娛栖娡蛩幫鹾蜕校幫鹾蜕斜愕溃骸柏毶c眾位鄉(xiāng)親做主,各位盡可將冤屈說出,貧僧與二位小徒施展筆墨,將眾人所言記錄訴狀,一同前去縣衙告狀。”那婆子當(dāng)下大喜,連忙要拜藥王和尚。藥王和尚連忙扶起婆子來,便道:“貧僧受不起婆婆一拜,還是多謝婆婆相助才是?!北銌臼栖娀厝怵^拿出筆墨,三人便在眾鄉(xiāng)親口下將訴狀寫來。
那鄉(xiāng)親聽聞有人要告陳又志,奔走相告,皆喚來人陳訴告狀。這一來,不僅陳又志一行,更有百姓告了朱子斌,楊柳父子,史鵬,李康康,徐閔等人,連同陳又志一伙,竟一共多達(dá)七十三人。藥王和尚見得,不禁落下淚來,不想此地百姓竟在水深火熱之中。面向縣衙,不禁怒火中燒。待收好了二百多張訴狀,藥王和尚帶李長卿,石破軍,再往縣衙而行。那眾百姓之中有膽大的,便在三人身后一同前往,便是烏泱泱一片人頭,頗為壯觀。
正行間,便見前方有幾人,正把一女子五花大綁扛在肩上,任憑女子如何掙扎喊叫,依舊無動于衷。先前帶頭一人年及弱冠,油頭粉面,渾身上下珠光寶氣,昂首闊步,正是一個花花太歲之相。
那人見對面走來這一大幫人,也是唬了一跳,當(dāng)下幾人站住,不知所措。藥王和尚喝道:“你乃何人,光天化日之下,怎敢強(qiáng)搶民女,眼里還有王法嗎?”李長卿連忙在藥王和尚身旁細(xì)聲道:“這便是縣令李義的獨子,名喚李沖的便是?!蹦抢顩_見有人說起自家身份,便又張牙舞爪來道:“你這禿驢,少管閑事。我爸可是李義,你能奈我何?”藥王和尚見李長卿,石破軍及身后百姓皆有懼怕之色,便昂首道:“他人懼你,貧僧可不懼你。正好貧僧要去縣衙告狀,便將你親自拿去,一同來告?!碑?dāng)前邁步上前,要來捉拿李沖。
見得藥王和尚果真膽敢上前,李沖面露懼怕之色,回身便躲在幾個家丁身后。那幾個家丁為虎作倀慣了,何時見過還有人膽敢反抗。便拿出那欺男霸女的氣勢,一個個伸手出拳來砸藥王和尚。藥王和尚雖已無異于凡人,但也見過世面,隨手打來也不是幾個家丁可以抵擋的。當(dāng)下幾息之間便將那幾個家丁打得屁滾尿流,將女子救了下來。那女子為藥王和尚救下,看一眼藥王和尚,匆匆忙忙逃離此處,不敢與李沖對上。而后當(dāng)日趁藥王和尚捉住李沖,李沖無暇顧及他時,攜家逃離幽州,倒是逃出生天,留了一條性命。此乃后話,暫且不表。當(dāng)時藥王和尚知曉女子心中畏懼,也不加阻攔,便一手提住李沖大步向縣衙走去。
事已至此,李長卿和石破軍見多說無益,便只得硬著頭皮跟在藥王和尚身后。只是身后百姓卻悄聲退去大半,只剩得零零散散幾十人跟在身后。來至縣衙門外,藥王和尚一手提住李沖,朗聲道:“擊鼓。”李長卿看了石破軍一眼,見石破軍滿面擔(dān)憂不敢上前,便咬下牙去,走在鼓前,雙手持住鼓槌,雷動不斷。
此時李義正在縣衙之內(nèi),叫了幾個舞女,聽小曲,觀舞姿,懷中還摟抱一個舞女,雙手不住在舞女身上上下竄動,引得那舞女止不住的嬌喘。心情正大好,忽聽有人擊鼓鳴冤,連忙大怒,將懷里舞女往地上一摜,站起身來,拿起茶杯一舉,摔落一地。直把那幾個舞女嚇得心驚膽戰(zhàn),連忙跪在一旁。
身旁有師爺連忙上前道:“老爺,稀奇事。這山唐縣數(shù)年,也未曾有人敢擊鼓。今日不知何人擊鼓,怎生得了?”李義見那幾個舞女皆嚇得花枝零亂,不禁笑道:“接著舞樂,不必管他?!庇肿匾紊?。
李長卿停一陣,見仍無人出來,回身望向藥王和尚。藥王和尚道:“他公子在貧僧手上,不怕他不出來?!碑?dāng)下手中一使勁,那李沖疼得哇哇直叫。藥王和尚道:“繼續(xù)擊鼓,直到這李義出來為止?!崩铋L卿聞言,雙臂掄圓,使出渾身氣力,再把那鼓敲來。
李義聽聞鼓聲又起,氣得直跺腳道:“叫衙役去衙門口,看看是何人擊鼓,打發(fā)了就是,休要攪擾老爺我的雅興?!睅煚斅犅劊B忙去喚衙役。便是先前打過藥王和尚的衙役,因李義在縣衙之中,不敢私自做主,故而未曾打探。如今聽聞師爺授意,便大搖大擺前去縣衙口。剛將門開了個小縫,便唬了一跳,連忙將門關(guān)上。偷眼向外瞧去,看了一番,急急忙忙向衙內(nèi)跑去。
“大老爺,不好了?!比诉€未至,音卻先至。李義見衙役慌慌張張跑入進(jìn)來,鼓聲還未曾停歇,不由得惱怒道:“你這廝怎的這般慌張?在我山唐縣,我就不信還有何人敢如此猖狂,怎的還不將人趕走,停了這鼓聲?”那衙役連忙道:“小的望見幾十人圍住縣衙門外。領(lǐng)頭的是個和尚,昨夜便前來擊鼓,要告發(fā)陳又志幾人,叫小的一頓好打,扔了出去。今日又帶著李長卿和一個炙肉館的店家前來告狀,那擊鼓的便是李長卿?!?p> “李長卿?”李義聞言皺眉,瞥向師爺?shù)溃骸瓣愑种巨k得好事。不是言說已將那廝活埋?如何還有活命在此擊鼓?”師爺?shù)溃骸皩傧乱彩遣恢?。前番去問,那陳又志信誓旦旦直言,已將李長卿活埋,想來斷無生路才是。莫非是那和尚所救?”衙役見二人對話,連忙打斷道:“大老爺,師爺,先別管那李長卿是死是活了。如今難辦的是公子在那和尚手里?!崩盍x聽聞,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道:“這怎的不早說?”回頭問師爺?shù)溃骸拔覂簺_兒怎在那和尚手中?”師爺苦笑道:“這個屬下也是不知。”
“好”,李義回過頭去,恨恨說道:“本官倒要看看,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挾持本官的公子?”那衙役連忙問道:“大老爺,可要請玄安寺的智海大師前來?”李義想了想,點頭稱是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速去請智海大師前來。”見衙役從后門溜走,李義恢復(fù)官場的模樣,一擺手道:“走,去看看這幾個刁民如何作祟?”說著,便望衙門口而去。師爺見了,連忙跟上,并招呼一眾衙役一同前往。
出得門來,果然見一衣衫襤褸的瘦和尚手中提住李沖,當(dāng)下大怒道:“好你個刁民,竟敢蔑視國法,來我衙門逞兇。如今本縣在此,還不快快放開本縣之子?”藥王和尚將手一松,那李沖跌落地上,卻不敢起身,瞥眼瞧看和尚。藥王和尚道:“我們眾人親眼見得令公子強(qiáng)搶民女,不知縣大人如何看待此事?”縣令當(dāng)前喝問道:“你這和尚說我兒強(qiáng)搶民女,我來問你,那女子何在?可有物證?”藥王和尚道:“女子為我等救下,已歸家去了。物證沒有,可在場眾人皆親眼所見,都可作為人證?!?p> 見眾百姓皆在藥王和尚身后,李義也怕惹得眾怒,下不來臺面,便道:“也罷也罷。眾位鄉(xiāng)親也不必圍在縣衙門外,本縣這就升堂。有事的盡管去忙,無事的可來堂上旁聽?!碑?dāng)下一揮手,招呼師爺向內(nèi)中走去。眼見眾百姓皆跟來堂上,李義心中不悅,當(dāng)下怒拍驚堂木。“啪”的一聲,給眾百姓連同李長卿,石破軍都嚇了一跳?!巴洹敝晱膬膳匝靡劭谥泻俺?,一股巍然之氣當(dāng)堂涌出。李長卿,石破軍及眾百姓皆嚇得腿軟,一個個撲通撲通跪在地上。
李義見藥王和尚尚且不跪,心中大怒道:“堂上何人,見了本官為何不跪?”藥王和尚正色道:“貧僧上跪天,下跪地,跪父母,跪師父,若是好官還則罷了,你這縣令治下無度,教子無方,還受不得貧僧一跪?!崩盍x見狀大怒,當(dāng)前道:“來人,打他二十大板,看他能不能跪。”幾個衙役早如虎狼般竄出,直直將藥王和尚掀翻在地,一頓板子下來,早超了二十之?dāng)?shù),待到幾個衙役已然乏力,這才作罷。那眾百姓見李義兇殘,一個個叫苦不迭,早知如此,何苦來與和尚一同送命。
李義見眾百姓面有懼色,這才志得意滿,當(dāng)下心中得意不已,便問道:“你這和尚所來縣衙何事?”藥王和尚忍住痛,卻起不得身,便趴在堂上道:“貧僧所來為有二事。一事便是縣令之子李沖強(qiáng)搶民女,為貧僧所見,救下女子,押解李沖來至大堂之上。二事便是山唐縣治下有陳又志一干人等目無法紀(jì),為非作歹,如今有各人訴狀在此,還請縣令明鑒?!崩盍x笑了笑,遂道:“傳李沖上堂?!蹦鞘窒乱粋€個嬉皮笑臉去請李沖。不大一會,李沖來至堂上,卻有衙役上前,擺好椅子,趾高氣揚坐在藥王和尚一旁。
李義便問道:“我兒李沖,有人告你強(qiáng)搶民女,可有此事?”李沖道:“父親大人,孩兒一向安分守己,足不出戶,何來強(qiáng)搶民女一說?”李義一拍驚堂木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誣告本縣令之子。你這和尚,該當(dāng)何罪?”藥王和尚道:“縣令莫要護(hù)短,休聽他狡辯之言。此事千真萬確,貧僧身后百姓皆是親眼所見,還能有假?”李義遂望向眾人道:“你們可是親眼所見我兒強(qiáng)搶民女了?”那一眾百姓之中見得此景,如何還敢道出實言,一個個皆稱未曾看見。只李長卿,石破軍與另兩個人答稱屬實。
這兩人一個也是和尚,年歲不長,渾圓個頭,另一個卻是個長須老者,身子略顯得幾分寬泛,雙目炯炯,精神矍鑠。這和尚并非本地的和尚,乃是汴州而來的和尚,名喚法安。本是慕玄安寺智海大師之名而來,卻不想未至玄安寺,倒見了藥王和尚一行。因見藥王和尚仗義執(zhí)言,與民做主故而與百姓一同圍觀。之后見人說犯事的乃是縣令之子,故而想要仗義執(zhí)言,便一同來至大堂之上。那長須老者乃是本地的一個郎中,名喚妙手回春郜桐。平日里也好弄些槍棒,為人最是仗義。那陳又志之流打了多少人來,皆因其常常救助,故而未曾鬧出許多人命。陳又志幾人也不想身背太多命案,仗勢欺人也非草菅人命,故而便睜一眼閉一眼,未曾理睬郜桐所為。只因郜桐聽聞昨夜藥王和尚將死人醫(yī)活,故而今日特來觀望。便見藥王和尚行此仗義之事。因心中有欲與藥王和尚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之思,故而上前說明。
李義見仍有兩人直言李沖犯案,其中一人還是縣內(nèi)有名的郎中,不禁大怒道:“好,本官所見你們四人與這和尚乃是同黨。我且問你們,是否這五人脅迫你們,讓你們來此偽證,誣告小兒?你們不需害怕,有本縣在此,斷然會保護(hù)你等。”那一眾百姓本就畏懼李義,見李義發(fā)怒,一個個苦不堪言,均怪和尚頭腦發(fā)熱,管著李沖的閑事。便一個個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道:“是的是的,正是這幾人惡人威脅我等,求大老爺饒了我們。”李義又問道:“那這些訴狀可也是這和尚強(qiáng)迫你等寫來,誣告陳又志幾人?”那些百姓如何敢說個不字,一個個誠惶誠恐,只顧磕頭答應(yīng)。
藥王和尚見得如此,心已涼了半截,還欲發(fā)言,卻聽李義道:“將此五人拿下,仗責(zé)一百。那領(lǐng)頭的和尚乃是為首的案發(fā),仗責(zé)二百。”幾個衙役聽了,不顧幾人掙扎喊叫,一個個如狼似虎般撲了上去,押在老虎凳上便打。早把五人打得皮開肉綻,慘叫連連。一旁有師爺?shù)溃骸斑@李長卿家中無甚值錢的,可那石破軍開得是肉館,郜桐開得是醫(yī)館,想必都有些積蓄的。”李義眼前一亮,大喜道:“將這五人打入大牢,秋后問斬。你們幾個隨師爺前去,把石破軍家和郜桐家抄了家來,全部不義之財充公?!闭f罷,便大搖大擺轉(zhuǎn)入內(nèi)堂去了。
正此時,玄安寺的智海大師為那衙役接來,便來至內(nèi)堂之中。李義聽聞連忙迎了上去,笑嘻嘻道:“看來要白白勞累大師一遭了。本縣已經(jīng)將幾個鬧事的打入大牢,此事便不勞大師了?!辈幌肽侵呛4髱熅沟溃骸鞍浲臃穑€好貧僧前來一看。那領(lǐng)頭的和尚乃是藥王和尚,是為大圣國師王菩薩的二弟子。若非他中了貧僧的瘴氣,失了法術(shù),你這區(qū)區(qū)凡夫俗子焉能制得住他?”李義聽聞唬了一跳:“怎的?這和尚莫非還是個厲害人物?”智海大師道:“他倒是不甚厲害??伤麕煾负蛶熜值芏际巧裢◤V大的。想來我?guī)熥娴膶氊愓螝?,他的師兄弟是破不得的,可若是招來他師父大圣國師王菩薩,你的主子和我?guī)熥娴拇笥嬝M不是要露出馬腳?如今我?guī)熥嬲灯脐P(guān)之際,最是重要,千萬不可生出事端?!?p> 李義聽聞,連忙道:“那我們殺了這和尚,豈不是一了百了?”智海大師連忙道:“不可不可。這和尚不是凡人,和你們凡人不同。我們?nèi)羰菤⒘怂?,正好他的魂魄歸于地府,中了我?guī)熥娴恼螝獗阕霾坏脭?shù)了。何況地府還有那地藏王菩薩,與他師父俱是一黨,他焉能不通風(fēng)報信?”李義便道:“那就留他一口氣?”智海大師又道:“留不得留不得。此人已經(jīng)找來我處,千萬留不得的。若是留得此人性命,早晚是個大患?!崩盍x急問道:“殺又殺不得,不殺又不行,這可如何是好?”正值此時,師爺前來稟告道:“大師,大人,我們在抄石破軍家時竟發(fā)現(xiàn)一口空棺材,不知何故,故而前來問一聲,這空棺材如何處置?”
不想智海大師聽聞,竟喜出望外道:“正好正好。貧僧施展法術(shù),把這和尚禁錮在棺材里,而后沉入海中,叫他作得個活不活,死不死,便可解決這一難題?!崩盍x聽聞大喜,連忙道:“快把那棺材抬來縣衙。”智海大師連忙道:“青天白日,怎能抬棺縣衙之中?此事不急,且餓他一天,待到夜深人靜之時,再把棺材抬來。貧僧也好施法。”李義拍手稱快道:“妙哉妙哉,還是大師足智多謀,本縣欽服不已?!碑?dāng)下留智海大師在縣衙之中,大魚大肉好生款待。這大師也不忌諱,將佛門五葷三厭各個破除,與李義各自抱住一個藝伎行起好事,戒律清規(guī)渾不在乎。
藥王和尚五人被關(guān)入大牢,各個被打得血葫蘆一般,全無人樣。那牢中久關(guān)的犯人見這幾人被打的厲害,情知是犯重罪于李義的,一個個噤若寒蟬,皆不敢上得前來,均怕為幾人所累。內(nèi)中唯藥王和尚被打最重,李長卿與石破軍見獄卒走開,便爬至藥王和尚身前輕聲來喚師父。卻絲毫不見藥王和尚有半分反應(yīng)。郜桐也湊上前來,給藥王和尚查看一番,搖頭道:“氣若懸絲,命怕是不多了??蓱z我還想與這和尚學(xué)些醫(yī)術(shù),不想竟沒機(jī)會了。”當(dāng)下在藥王和尚身上點了幾個穴位,為藥王和尚止血。李長卿連忙問道:“師父可是沒得救了?”見郜桐點了點頭,李長卿竟落下淚來道:“是弟子害了師父。也是小生害了諸位啊?!?p> 法安見眾人一個個垂頭喪氣,不禁嘆道:“可憐我汴州一州百姓?!北娙嗣柧壒?。只聽法安道:“小僧本是汴州齊縣晚鐘寺的和尚,因聽聞山唐縣玄安寺的智海大師為得道高僧,特來向智海大師求助的。我們那晚鐘寺的方丈不是人,是個蛤蟆精?!贝搜砸怀?,眾位皆驚。卻聽身下有一聲顫巍巍傳來道:“你怎的知曉你那方丈是個妖精?”眾人皆在訝異,這才發(fā)覺說話發(fā)聲竟是藥王和尚。幾個人連忙將藥王和尚扶起。法安湊到和尚面前道:“弟子晚間無意中發(fā)現(xiàn)一人高的蛤蟆身穿袈裟,在夜空下捕捉蚊蠅來吃。那袈裟正是小僧方丈的?!敝宦犓幫鹾蜕袉柕溃骸叭绱苏f來,你們方丈尚且還未上人命?”法安道:“弟子不知。但卻是未曾發(fā)覺他害得人命。”藥王和尚道:“那邊不急,等貧僧此間事畢,必往汴州一看。”
法安卻問道:“只是我等皆在牢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何留得性命尚且未至,如何還能脫身處事?若是逃得性命,師父還要來管此間之事?”藥王和尚勉強(qiáng)咧出笑意道:“但凡有貧僧一口氣在,也必定要來將此事一管到底。若是貧僧不幸亡去,一魂到了閻羅殿,也要奏明十殿閻羅及地藏王菩薩,皆時即使貧僧不在,得以轉(zhuǎn)告師尊,也能清此間壁障?!睅兹寺犓幫鹾蜕腥绱苏f,各個覺得自慚形穢。當(dāng)下法安不禁問道:“敢問師父,尊師何人?”藥王和尚卻嘆道:“貧僧丟盡師尊臉面,還有何面目提起師尊大號?”不想李長卿卻道:“師父如今失了法力,依舊有此覺悟,怎會是丟了師祖臉面?弟子不怕師父責(zé)罰,便告與幾位,師祖便是大圣國師王菩薩?!?p> 此言一出,法安也不顧疼痛,立起身來,驚呼道:“師父的師尊乃是大圣國師王菩薩?那師父乃是藥王和尚還是素頭和尚?大圣國師王菩薩四大弟子的威名弟子早有耳聞。”李長卿一旁道:“這位便是藥王和尚。”法安聽聞,不顧疼痛,跪在藥王和尚身前道:“弟子法安誠心念佛,如今得見藥王和尚,還望藥王和尚憐憫,收弟子為徒?!币慌咱┮娏?,眼珠一轉(zhuǎn),也跪在藥王和尚身前道:“弟子郜桐,也誠心拜藥王和尚為師,還望師父應(yīng)允。”藥王和尚遂問道:“你也想修習(xí)佛法?”郜桐卻嘿嘿一笑道:“弟子倒不是想跟師父修習(xí)佛法,素來得知師父醫(yī)術(shù)精湛,弟子想跟師父修習(xí)醫(yī)術(shù)?!彼幫鹾蜕行Φ溃骸叭缃裎覀儙兹松硐萼蜞簦欠裉映錾焐形纯芍?,如何還要拜貧僧為師?”郜桐道:“即便隨師父學(xué)不得醫(yī)術(shù),今生能拜師父,也是弟子莫大榮幸?!彼幫鹾蜕幸姸巳绱苏f,也只得應(yīng)允二人,收為記名弟子。四個弟子便在牢內(nèi)好生侍奉師父。
及至夜色降臨,便有衙役前來提取藥王和尚。四弟子皆攔住眾人,護(hù)住藥王和尚,齊聲嚷道:“你等要捉我?guī)煾溉ズ翁帲俊毖靡鄄淮鹪?,只顧打來。四人早時皆被打了板子,如今傷口尚未愈合,為幾個衙役打來,難以招架,藥王和尚見道:“莫慌莫慌,貧僧便與他前去,看他有何花招可耍。”四弟子在身后苦叫無果,只得眼睜睜看著藥王和尚被眾衙役抬走。
藥王和尚為幾個衙役抬去內(nèi)堂,只見內(nèi)堂中正聽著一口棺材。棺材旁李義笑道:“好你個藥王和尚,如今犯在本縣手里,叫你插翅難飛?!碑?dāng)前一揮手,幾個衙役便把藥王和尚扔入棺材之中。李義叫人蓋上棺材蓋,再用鐵釘封住棺材。一旁智海大師閃出身來,自懷里掏出幾張符咒,口中念念有詞,一把拍在棺材蓋上。那棺材里的藥王和尚便一陣暈厥,昏死過去。
智海大師連忙喚來幾個衙役,將棺材抬在早已備好的馬車上,一行人駕馬車往海邊而去。及至海邊,智海大師喚人將棺材四周綁上巨石再去沉海,見那棺材緩緩落入海中,智海大師笑道:“阿彌陀佛,藥王和尚你也有這一天。小張?zhí)?,禺狨王,你們等著,早晚一天,貧僧將你們一個個依法炮制,叫你們生不得生,死不得死?!闭f罷,便一陣陰笑。直叫那幾個衙役聽了毛骨悚然,懼怕這智海大師一怒之下將自己幾人也沉入海底,同那藥王和尚一般。好在智海大師笑過一陣,便與幾個衙役一同回返,這才叫幾個衙役松了一口氣。
正巧此言為那巡海的夜叉聽見,連忙上前想要掀開棺材蓋,救出藥王和尚。不想方才到得近處,便見那符咒上射出一道金光來,將夜叉攔下,再不得前。夜叉見了大驚,連忙回轉(zhuǎn)龍宮去報東海龍王。東海龍王聽聞藥王和尚出事,心中大驚,忙點齊兵將前往一視,卻也均為這符咒阻隔下來,不得寸進(jìn)。東海龍王見了,忙道:“這可如何是好?前時我弟南海龍王遭遇海怪為患,正是小張?zhí)铀幫鹾蜕袔熜值芮皝硐嘀?,如今聞他有難我等四海龍王怎能袖手旁觀?”便喚人去尋三海龍王來此共商大計。夜叉卻道:“龍王,我們幾人束手無策,想必另外三位龍王也是無計可施。如今之際,還是去往盱眙山尋那大圣國師王菩薩前來相救才是?!睎|海龍王聽聞,一拍龍角,恍然大悟道:“正是此理,菩薩法力高強(qiáng),必能搭救高徒。”
不知藥王和尚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