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劇烈晃動著,陰風(fēng)呼嘯飛沙走石,縷縷白霧升騰將周圍籠罩。
如果說聶小倩身上的鬼氣飄飄渺渺有如薄霧一般,面前這片就好似是火災(zāi)產(chǎn)生的滾滾濃煙,籠罩在山林上方,少說也有七八個籃球場大小。
劉澤想要躲開,但對方卻好似能鎖定他的位置,直直地朝他撲了過來。
更讓人憂傷的事,在估算了一下雙方距離拉近的速度和自己奔跑的速度后,劉澤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自己跑不掉!
以后一定要學(xué)一門跑得快的法術(shù),到時候能打就打想溜就溜,現(xiàn)在這樣實在是太特么被動了!
劉澤在心底咬牙切齒地想著。
這時,陰風(fēng)漸漸停歇。
數(shù)十道身影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中央領(lǐng)頭那個方臉八字胡,身材魁梧微胖,穿著一套大紅色的官袍,腰挎一把寶劍,神情威嚴(yán)肅穆不怒自威。
在他身后左右兩側(cè),各站著一個身披鎧甲手持長兵的將軍,鎧甲顏色一黑一白,個子都有兩米多,只站在那里,便給人一種壓迫感。
再往后,則是一群陰兵鬼差,有青面獠牙面容猙獰的夜叉,也有看上去與人一般無二的,估摸著有二三十個的樣子。
與聶小倩身上沾染了太多怨念不甘以至于有些扭曲的鬼氣不同,他們身上的鬼氣凝實穩(wěn)定,甚至有一種煌煌大氣的感覺。
哪怕是在火眼金睛下的本來面目,也只是比常人臉色慘白一些,并未有太多猙獰丑惡。
方臉八字胡開口說道:“吾乃平陽府城隍廟下轄武判官王安,奉城隍大人之命巡查蘭若寺。爾等何人,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聶小倩一聽,忙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著禮:“女鬼聶小倩參見武判官大人!”
劉澤也學(xué)著電視劇里的道士作了個揖,說道:“貧道劉澤見過武判官大……”
話未說完,武判官身后那黑甲將軍突然上前一步,厲聲怒斥道:“大膽!區(qū)區(qū)一介凡人,也敢對判官大人如此無禮!”
劉澤滿臉懵逼:“???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就無禮了?難道我做錯了?”
他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是左手在外右手在內(nèi)放在胸前沒錯?。?p> 但抬頭看對面,那武判官倒是面無表情,可他身后的一眾鬼差都是橫眉瞪眼,這怒火又不像是假的。
“道長……”
聶小倩看著劉澤一臉茫然無辜地表情快要哭出來了。
你作揖行禮是沒問題,但你的動作能不能認真標(biāo)準(zhǔn)點!
不要就那么隨隨便便大大咧咧啊!
還有,你說話的態(tài)度語氣,要恭敬點??!
聶小倩很想提醒一下劉澤,但在一眾陰差鬼官們的注視下,她根本不敢開口,只敢用手偷偷拽了拽劉澤的褲腿。
“怎么了?難道我必須要給他下跪才行?”
劉澤會錯了意,眉頭皺了起來,拱手作揖沒問題,但下跪磕頭,他做不來。
“……”聶小倩身子一僵,眼前陣陣發(fā)黑。
劉澤這話單獨說倒也沒太大問題,但和前面那些放在一起,難免不讓人懷疑他是在故意拿話擠兌了。
“大人,道長他不是……”
聶小倩剛想幫忙解釋,那黑甲將軍已經(jīng)勃然大怒:“好?。∧氵€敢狡辯!你既然想跪,那本將軍就讓你跪個夠!”
說著,他手中長槍揮出,如靈蛇出洞一般朝著劉澤就刺了過去。
縷縷陰氣環(huán)繞在槍身之上,帶著勁風(fēng)呼嘯,如鬼哭狼嚎一般。
劉澤一驚,他雖然早就有所警惕,但也沒料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忙朝著旁邊閃去。
砰!
長槍落空,刺在了旁邊的大樹上,兩人合抱粗的大樹從中折斷,轟然倒塌。
但劉澤的臉色卻有些難看。
因為就在長槍從他面前掃過的時候,環(huán)繞在其上的縷縷陰氣忽然化作一只只猙獰恐怖的鬼臉撲到了他的身上。
很顯然,這槍本身只是虛招,陰氣所化的鬼臉才是暗藏的殺機。
桀桀桀桀——
那些鬼臉發(fā)出一聲聲怪笑,紛紛由虛化實,張開血盆大嘴,凝聚出尖銳如鋸子一般的牙齒,狠狠咬了下來。
咔嚓!咔嚓!咔嚓!
“這……這怎么可能?!”
黑甲將軍得意的表情還沒完全顯露出來,便僵在了臉上,眼睛瞪得滾圓,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清脆刺耳的聲音飄蕩在寂靜的林中。
但碎掉的不是劉澤的骨頭,而是那些鬼臉的牙齒!
“這、這不可能!”
“那些怨靈的牙齒堪比刀劍,就算是石頭都能咬碎,怎么可能咬不動他的身體?”
…………
一眾陰差們目瞪口呆難以相信,武判官也猛地攥緊了手中劍,面色凝重。
唯有聶小倩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連姥姥的根須都沒能傷到這道人分毫,這區(qū)區(qū)怨靈還差得遠呢!
但……她一點也不開心!
官府管陽,城隍掌陰。
眼前這些陰差判官可以說是她的父母官,掌管著她的生死大權(quán),甚至能影響到她投胎轉(zhuǎn)世的事情。
劉澤把他們得罪慘了,天知道他們會不會將這仇記在她的頭上!
“笑!我讓你們笑!”劉澤黑著一張臉,沒有給那些怨靈第二次出口的機會,心念一動,木中火憑空出現(xiàn),瞬間將它們吞沒。
“住手!”
黑甲將軍面色驟變,催動手中長槍,想要將怨靈召回,但卻為時已晚。
木中火朝內(nèi)收縮,一團團火焰炸開,瞬間灰飛煙滅。
咔嚓!咔嚓!
無數(shù)細小的裂痕出現(xiàn)在槍身上,將上面原本精美玄妙的紋路破壞殆盡。
“該死的混賬!”
黑甲將軍法寶被毀,一口精血噴出,陰氣渙散,站都有些站不穩(wěn)。
但被怒火燒昏了的頭腦,讓他抽出腰間寶劍就要朝劉澤沖過去。
就在這時,他身后傳來一聲怒喝:“楊巡游,你鬧夠了沒有!還不給我住手!”
黑甲將軍身子一震,揮舞到一半大劍停在了半空中,他咬牙切齒地盯了劉澤有五六秒鐘,最后竟是硬生生把劍收了回來,退回到了武判官的身后。
喝止住夜巡游的正是武判官王安,他滿臉歉意,朝著劉澤拱了拱手,說道:“楊巡游性子一向有些莽撞,誤以為道長對陰司不敬,出手有些沒輕沒重,王某在這兒代他向道長賠個不是,請道長見諒!”
劉澤沒有說話。
他算是看出來了。
什么無禮不無禮莽撞不莽撞的!
這夜游神在如此憤怒的情況下都會聽從這個武判官的號令,怎么可能問都不問地就直接越過這武判官對他動手,而且一出手就毫不留情。
這分明就是在故意試探他!
發(fā)現(xiàn)他不好惹了,這武判官就跳出來唱紅臉,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想到這,劉澤臉上的表情好似冰川解凍一般,忽然笑了起來,笑的和善無比:“判官大人客氣了,我怎么會生氣呢!我就是有一點點疑惑……”
劉澤用拇指掐著小指,只露出一點點尖,目光從一眾鬼差身上掃過,用疑惑難以相信的語氣。
“大人不會以為憑他、憑你們能傷得了我吧?”
“????”
武判官笑容僵在了臉上,一副“我耳朵是不是出問題”的表情。
他身后的一眾鬼差同樣如此,表情如同復(fù)制粘貼的一樣。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去。
氣氛壓抑無比。
就好像是暴雨來臨前的寧靜。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劉澤突然夸張無比的大笑起來:“你們不會當(dāng)真了吧?我就是在跟你們開玩笑的啦!大人法力高強,我怎么可能會是對手!”
“大人,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我就開個玩笑,以大人的肚量,應(yīng)該不會跟我生氣,跟我一般見識吧?”
“大膽!你小小一個凡間修士,怎敢如此對大人說話!”
“不知死活的臭道士!我要殺了你!”
………………
眾鬼差如夢初醒,一個個暴跳如雷,神情猙獰好似要吃人一般。
劉澤理都沒有理會他們一眼,只淡淡地看著面前的武判官,神色從容不迫。
因為——
剛剛沒有觸發(fā)系統(tǒng)獎勵!
武判官臉色難看至極,眼睛死死盯著劉澤,臉頰上肉都在微微跳動。
就在劉澤都做好翻臉準(zhǔn)備的時候,他突然轉(zhuǎn)身大聲呵斥道:“你們想干什么?還不住口!”
再回過頭,臉上竟是擠出一抹笑容,說道:“道長還真愛開玩笑!本官自然不會那么小氣!”
“那就好?!?p> 劉澤也笑了笑,心里對這武判官的警惕陡然提升了不少。
他默默估計了一下自己一把火把它們?nèi)繜赖目赡?,把仇先記在了心里,說道:“不知道判官大人還有沒有什么指教?沒有的話,貧道就先告辭了。”
“倒還真有些事要請教道長?!?p> 武判官說道:“我奉城隍大人之令來此,是想要了解一下蘭若寺到底發(fā)生什么。不知蘭若寺的大火,和道長可有關(guān)系?”
劉澤說道:“火是我放的。蘭若寺榕樹精作惡多端,我和燕赤霞道長聯(lián)手將它殺了,又擔(dān)心有厲鬼怨魂遺毒一方,就放火燒了個干凈。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這是天大的好事,怎么會有問題!”
武判官開懷大笑起來,好似忘掉了剛才的一切,說道:“道長不知,這榕樹精狡猾無比,城隍大人幾次派人清剿,都被它躲了去。今天它死在道長和燕道長手中,可算是罪有應(yīng)得了?!?p> “不知道長可愿隨我去城隍廟走一趟?城隍大人若是知道道長幫他除掉了榕樹精這個心腹大患,定不吝法器金銀賞賜?!?p> “多謝判官大人好意。不過,我下山的時候和師父約好了在杭州碰面,現(xiàn)在距離約定時間已經(jīng)不遠,再耽誤下去,恐怕就來不及了。下次有機會再去拜見城隍大人吧?!?p> 劉澤想也不想的果斷拒絕,順帶著還給自己扯了個虎皮。
又轉(zhuǎn)頭望向聶小倩,問:“聶小倩,蘭若寺已毀,你也不用再擔(dān)心受人脅迫。你是愿跟著我走?還是留在這里等待鬼門關(guān)打開?”
劉澤在“受人脅迫”四個字上刻意加重了語氣,但聶小倩并沒有聽出來,跪倒在地上,說道:“道長大恩大德,容小倩來世再報?!?p> 劉澤也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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