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顏帶著風兒抄小路走進左相府的花園,再踏上抄手游廊往自己住的小院子鳳來院走去。
風兒緊跟在玉顏身后,她對玉顏道:“小姐,首飾當了五百兩銀子,如今在奴身上?!?p> “你先幫我放好?!?p> “諾?!毙★L又繼續(xù)道:“霜兒回來發(fā)現小姐出了府,叫人去通知了程嬤嬤,一會程嬤嬤就會回府?!?p> “嗯?!?p> 今天是上元節(jié),左相府放了府里的下人們一天假,玉顏將房里的下人也全放回家過節(jié)。守后門的婆子被風兒用銀子收賣,劉玉顏才得混出府外。
她倆人匆匆回了院子,鳳來院的另一位大丫鬟霜兒站在臺階上,見了玉顏回來也不行禮,她唬著臉挑著眉瞪著眼,左手叉腰右手指著風兒,大聲地訓斥:“風兒你這個賤婢,膽子也太大了,敢?guī)е〗阃馀?,看程嬤嬤一會如何收拾你?!?p> 有幾位丫鬟婆子上前給玉顏行了禮,退在一邊低著頭。奶娘方氏用擔憂的眼神看著風兒,她是風兒的母親。
劉玉顏不吭聲,低著頭擺出一副膽怯的樣子,往屋內走去。心里暗想:惡奴,我會找機會收拾你們。
自劉玉顏前幾日從井里爬出后,一直不怎么說話,默默觀察著身邊的人。一位深閨中的小姐,莫名其妙被人扔進了深井,想造成小姐自己失足掉井里淹死的假象,這除了身邊人,外人根本無法做到。她分析,要么是身邊的下人動手,要么就是里通外人進來行的兇。
幾日的觀察,她發(fā)現程嬤嬤特別關心她,時時守在她的身邊,控制著她的言行舉止。前兩天的早上,霜兒端來一碗羊奶,玉顏喝了一口發(fā)現有點涼,羊腥味太濃,她就不想再喝。
程嬤嬤眼睛一瞪,板著臉呵斥道:“喝了它,不然我再不理你。”
霜兒在邊上冷言冷語:“瘦成這樣子還這不吃那不吃,也不怕哪天給餓死?!?p> 玉顏當時垂下眼神,聽話地將碗里的羊奶一口喝了下去。她暗想,左相府的嫡女劉顏是如何混成這樣的?被一位嬤嬤給控制了,還受著一個丫鬟的咒罵。
風兒在室內給玉顏換晚宴穿的衣服,一身粉紅的衣裙剛上身,程嬤嬤大步從外走了進來,她沖到風兒面前,一揚手就是兩耳光‘啪啪’:“賤婢,敢串著小姐出府,滾到外面跪著。”
風兒捂住被抽紅的臉,眼淚止不往下流,她正轉身向外走。
劉玉顏輕言細語地開了口:“媽媽,我只是出門看了一下花燈。今兒是過上元節(jié),要是讓父親母親知道風兒帶著我外出,恐怕大家都不得好。不如,您老人家改天再教訓風兒?!?p> 程嬤嬤愣住了,她從沒看見過小姐反駁過自己。轉念一想小姐說的得確有道理,罰風兒總得有個說詞吧,要是被相爺與夫人知道,小姐跑到外面逛了幾個時辰,自己還不知道,那自己被罰的更重,說不定還會被罰賣,夫人可是一直在尋機會除掉自己。
程嬤嬤轉頭沖風兒罵:“滾出去,不要你進屋內伺候小姐了。你這個月的月俸全扣掉?!?p> 風兒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小姐,面帶失望地走了出去。小姐是永遠不會護著自己的,她只聽程嬤嬤的話。
霜兒上前為玉顏穿衣、梳頭、插頭飾。她的手腳時輕時重,梳頭時扯得玉顏的頭皮生痛,劉玉顏忍了又忍才沒有踹她一腳。
此時,劉玉顏怒火中燒,她的心里升起了要立刻除掉這兩人的想法。若不然,她還沒被外人殺死,恐怕就要被自己院里這兩個下人先給折騰死。
這倆人把控著鳳來院,眾下人都懼怕她倆人。將她倆人養(yǎng)成如此狂妄囂張,除了劉顏本人,還能有誰?
劉玉顏看著銅鏡里自己那張陌生又瘦小的臉,她輕哼了一下,如今,你倆人落到我的手上,好日子到頭了。
上房逸興院。劉夫人袁氏布置完晚宴事宜,回房梳妝換衣。她的陪嫁丫頭如今幫著她的掌家胡嬤嬤,上前為夫人換衣,她低聲道:“夫人,今天小姐帶著風兒跑出府,在外玩了幾個時辰才回來。”
袁氏驚訝地看著她道:“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顏兒居然沒帶著那兩個人。”
“小姐許是開始醒悟了吧?!?p> 袁氏嘆了口氣:“我居然被一個嬤嬤給收拾住了?!?p> “她哪能收拾住您呢?那是小姐不懂事?!焙鷭邒吣弥臼嶙訛樵贤ㄖL發(fā),輕輕安慰著她的小姐。
“說來還是怪我,當時瀟兒病了一場,我將顏兒扔給那婆子,自己很少過問。等我想親近顏兒時,顏兒不要我還怕我了。那婆子實在太有野心了,控制住了顏兒。你看,她將顏兒教成了什么樣子,唯唯諾諾行事比一個丫頭不如?!痹项^搖了又搖,擺了又擺。
胡嬤嬤冷笑:“總一天要收拾了那賤人?!?p> “收拾她容易,就只怕打老鼠傷著了玉瓶呀?!痹辖又?,“顏兒又是那樣的身份,若被外人知道,她親嬤嬤不親父母兄長,不孝之名她哪背負得起?!?p> 兩人不再說話了,顏兒平時有多護著姓程的婦人,她們可是見識過的。
幾年前,程婆子喂劉顏吃了涼的烤肉,導致劉顏上吐下瀉去了半條小命。劉夫人袁氏一怒之下將程婆子抽了一頓板子,再將她趕出了劉府。
劉顏不吃不喝,又哭又鬧折騰了三天三夜,看著劉顏氣息奄奄的樣子,劉家夫妻氣得直跺腳,只好派管家去將程婆子請回來。
那程婆子拿喬不回來,她還說:“哎呀,是我故意要害小姐,回去不是遭人恨嗎?”
管家說不盡的好話,最后還答應了程婆子提出加月銀的要求,才將她請了回來。
事后左相爺劉冬澤在家里怒罵:“那混帳丫頭要不是被下旨封了太子妃,我就讓她餓死也不會向那惡婆子低頭?!?p> 霜兒為玉顏披上了一件大紅色蜀錦披風,她想跟著一起去前院參加劉府的家宴露臉。出門時,劉玉顏熱情地對程嬤嬤道:“媽媽,還是你跟著我前去吧,今兒晚宴上有很多美食美酒,你可以盡情的享用。”
程嬤嬤一張大餅圓臉笑得全是褶子:“好好,那就由我陪著小姐去吧?!彼D頭對滿臉失望的霜兒道:“看著家,不要亂跑?!?p> 霜兒推了一把劉玉顏,身體弱小的玉顏向前串了幾步才止住腳,霜兒冷哼了一聲,板著臉甩手離開。
劉玉顏咬牙暗罵,等我收拾完這老巫婆,回頭就收拾你這死丫頭。
主仆兩人手挽著手,親親熱熱一路往前院走去。路上程婆子對玉顏說著十多年來一直說的話:“你是太子妃了,年紀也不小,要同父親兄長們保持距離。在席上少吃點東西,長胖了以后太子會嫌棄你。不要笑,要端莊……”
程婆子又繼續(xù)說:“霜兒是你的幫手,以后嫁給太子后,你將她收在房內。大小事讓她出頭去做,你只做好賢惠的太子妃就行了。這男人啦,就喜歡聽話的女人……”
劉玉顏聽著她的這此話,心里想,原來劉顏就是如此被她所控制,怪不得這身體這么弱,怪不得這性格這么軟。
她抬頭看了一下天,暗暗道:一切從今天開始改變,劉顏,我要為你報仇!
春節(jié)時連續(xù)下了幾天的大雪,這兩天雪停了,在太陽的照耀下雪開始融化,地面又濕又滑。
兩人走進前院的圓門,看見來來往往的下人端菜捧酒不停的在忙碌。
劉玉顏左右看了看,見無人注意她們,她伸出右腳勾住了走在她右手邊的程婆子的腳,只聽‘撲通’一聲響,程婆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緊接著,劉玉顏重重的撲在她的身上。
程婆子痛得直出冷氣,連哼聲都發(fā)不出來。
劉玉顏帶著哭腔道:“媽媽,怎么摔了,疼不疼,我扶你起來?!彼诔唐抛由砩险勰ブ肱榔饋?,但是她起來又倒下,倒下又爬起,如此幾次,她把程婆子折騰得死去活來。
劉玉顏收拾程婆子的這一幕其實早被幾個人看在眼里。
劉家兩兄弟站在前院的一棵大樹前,低聲說著妹妹今天跑出府的事。
“大哥,妹妹跑出去幾個時辰,沒有帶那個婆子呢?!?p> “嗯,這可不像妹妹做的事?!?p> “本來我們可以帶著她出門看燈的,黃家、玉家的少爺都帶著自己的妹妹看燈。唉,妹妹都不跟我們說話,更別說隨我們出門看燈了。”
“沒辦法,二弟,她只聽那死婆子話。唉,愁!”
而另一個人蹲在遠一點的樹上,他是被主人罰來跟著玉顏的侍衛(wèi)云海,主人只允許劉玉顏為世家所殺。他此時呆在樹上反思,自己是來創(chuàng)造機會讓世家殺了太子妃,可自己為何在關鍵時候會想著出手救她呢?
三人在聽到‘撲通’的聲音時就看了過來,隨后將全程經過看得一清二楚。
劉家兄弟對視了一眼,眼中露出了驚喜的神情:妹妹,她終于醒悟了!還親自出手收拾那惡婆子。
樹上那個驚呆了:這劉家小姐還是那個主人口中說的傻子嗎?她莫不是被狼給嚇大膽了?等等,被嚇唬后不是應該更膽小嗎?
劉家兄弟沖了出去,跑到玉顏跟前,關心地問道:“妹妹,你摔到哪了?”
他們將玉顏扶起,隨后伸出腳,狠狠踢向程婆子。長兄劉瀚十九歲了,他自小跟著舅舅袁將軍練了一些功夫,他的力道可不小,一腳直接將程婆子踢暈了過去。
劉二少爺扶著妹妹,關心地問:“妹妹摔到哪兒了?”
“二哥,我還好沒摔著?!彼又P心地道:“媽媽可摔得不輕呀,派人將她送回家安養(yǎng)吧,要多給些銀子?!?p> 相爺與夫人走進前院,他倆剛好聽到這話,驚喜地對視著,這丫頭跑出門一趟回來就開了竅。
相爺暗想,以后要多帶她出去走走,長點見識。
劉夫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大聲道:“管家,將程嬤嬤送回家去安養(yǎng)。照小姐所說,給程嬤嬤五百兩銀子,要敲鑼打鼓送回去。”
劉家三兄妹聽了這話佩服地看著母親:姜,還是老的辣呀。
當夜晚宴,劉府其樂融融,席間玉顏給父母跪了下來,她誠懇地道歉:“父親母親,兩位兄長,過去是顏兒被人所蒙蔽,如今覺醒,希望您們原諒我之前的行為。”
相爺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劉夫人歡喜地直呼:“菩薩保佑,我要去還愿?!?p> 兩位兄長感慨:“我們能親近妹妹了?!?p> 劉玉顏為走了的劉顏感到遺憾,這么關心她的家人她視而不見,只輕信一個別有用心操縱著她的外人。今后,她要好好為劉顏孝敬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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