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初雪。
沈婉容是和趙澈一起過的,也不知道誰先起的頭,又從哪翻出好幾壇酒,兩個人跑到湖心亭上痛飲了一番。
不過以沈婉容的酒量,醉那是必然的。
只是趙澈沒想到方才還豪情壯志地要和他一醉方休的人這么快就不行了。
沈婉容酒量差,酒品也不好。
現(xiàn)在扒著趙澈衣服不撒手開始耍酒瘋的女人哪還有平常那矜貴猶如孔雀的郡主模樣。
“趙澈~”沈婉容像個惡霸一樣,勾了勾趙澈的下巴。
兩人湊得很近,清醒得不行的趙澈在沈婉容婉轉(zhuǎn)的調(diào)子里聞到了一絲甜膩的味道,他感覺他也要醉了。
“你喝醉了?!壁w澈抓住沈婉容肆意妄為的手,又撐著起來去搶沈婉容手里的酒壇。
此時沈婉容兩頰已經(jīng)泛紅,又借著酒意脫去了厚重的外衫,露出里面的刺繡妝花裙,裙面上是用銀線繡的梅花,栩栩如生,沈婉容一動就能見銀線流光。
“我沒有。”沈婉容把趙澈摁回去,她放下酒壇,從桌上拿了個小巧精致的酒杯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親自端到趙澈嘴邊,威脅:“喝!”
說是威脅,其實語氣比任何時候都嬌。
鬼使神差地,趙澈就著沈婉容喝了那杯酒。
“好喝吧?”沈婉容彎腰問她,呼吸間,有熱氣拂過趙澈的臉。
不像酒味,更像糖味,讓人上癮。
趙澈點頭,也放棄反抗了,端端正正坐著順從著沈婉容。
沈婉容手攀上趙澈的肩,醉眼朦朧地看著趙澈。
這算是調(diào)戲了吧?趙澈偏過了頭又被沈婉容扳回來。
她用纖長的手指點著趙澈的鼻尖,輕聲說道:“趙澈,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的人,但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當(dāng)我的道?!?p> “還有!”沈婉容提高了聲音繼續(xù)補(bǔ)充:“我和你成婚之后,你必須對我好!否則我一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p> 趙澈哭笑不得,抓住那只在他鼻尖胡作非為的手,又虛虛攬住沈婉容的腰,怕她重心不穩(wěn)跌下去。
“是是是,我一定會對你好?!?p> 其實趙澈很少給人承諾,每次都是模棱兩可的客套話,讓人挑不出錯也毫無真心,今日卻出奇地想應(yīng)下這酒鬼的話。
所以,他說的很認(rèn)真,認(rèn)真到一直注視著沈婉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下這些。
不過他好像失算了,話還沒說完,沈婉容就已經(jīng)靠在他肩上睡過去了。
甚至咂巴了嘴以表示夢里一切安好。
趙澈無奈又小心翼翼地挪動了下,既確保沈婉容睡的舒服又不吵醒了她。
-
白露撐傘來尋沈婉容時,正好看到趙澈僵直著身子正打算攔腰抱起沈婉容。
再看兩人面前那一堆空酒壇,白露第一反應(yīng)擔(dān)心的竟然是趙澈的安全。
她猶豫著開口:“侯爺?郡主沒把您怎么樣吧?”
看來是對自家郡主的脾性很了解啊。趙澈細(xì)細(xì)回想了一番沈婉容對自己的出格行為,嘴角微微上揚。
嘴里說的卻是,“沒有?!?p> 然后盯著白露不可置信又劫后余生的眼神抱起沈婉容。
“麻煩白露姑娘撐傘送一下?!?p> “???好。”白露呆呆點頭,但是極為細(xì)致地替趙澈撐開傘。
大半部分的傘都在趙澈頭頂,白露都覺得自己脖子間落下了點點細(xì)小雪花,涼颼颼的。
沈婉容被趙澈護(hù)得嚴(yán)實,半點分都沒吹到,以至于她舒適地往趙澈懷里繼續(xù)鉆了鉆。
白露在兩人身后倒是沒看到沈婉容的小動作,她只是明顯感覺到面前頎長的身姿頓了頓,腳步也放慢了點。
但也許只是她的錯覺吧。
天知道沈婉容在趙澈懷里有多不安分!
沈婉容的手不知何時溜到了趙澈腰間,那里有枚質(zhì)地上佳的玉佩,她又順著玉佩的流蘇往上摸。
此刻趙澈可騰不出手來按住她。
萬幸,沈婉容的院子離得不遠(yuǎn),繞過一座假山就到了。
白露招呼在屋檐下燒水的夏至,示意她接過趙澈手里的沈婉容。
可夏至是趙澈的人呀,接了趙澈一記不輕不重的眼刀,一句話也沒多說,默默蹲回去繼續(xù)干自己的活了。
白露:“?”
趙澈對這院子是極為熟悉,畢竟也是出了份力的人,輕車熟路地走到里屋。
臥房的珠簾因白露嫌麻煩早早就卷了起來,現(xiàn)在倒是方便趙澈直接撞開門把沈婉容放到榻上。
還貼心地替沈婉容解了裘衣蓋上。
白露不言不語地跟在身后,覺得自己真的只是個撐傘的工具人了。
趙澈沒等到沈婉容清醒就同裴飛鸞一道走了,以至于沈婉容醒過來之后對白露的質(zhì)問表示無辜顯得更肆無忌憚了些。
-
按照禮數(shù),搬遷之事塵埃落定總該是要宴請賓客的,可沈婉容回來了大半年,不是推了這位閨女的邀約就是嫌棄人家的品味,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估計也有半條街了。
所以,她根本不想花那個冤枉錢給自己找不快。
不過上道的官員早就送來了賀禮,沈婉容也不客氣讓白露記錄在冊,統(tǒng)統(tǒng)收下了。
當(dāng)宋承宇大大咧咧領(lǐng)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闖進(jìn)來時,沈婉容正財迷上身地對著一對羊脂白玉手鐲驚嘆。
“就這破手鐲值得你這么激動嗎?”宋承宇大步跨進(jìn)屋里,迅速到沈婉容都沒感受到外面的寒風(fēng)。
沈婉容臉立馬垮下來,把手鐲重新放回匣子里,冷眼看著宋承宇自顧自地坐下,自顧自地招呼白露給他奉茶,甚至還挑三揀四的!
“什么風(fēng)把二皇子吹過來了啊?”沈婉容刺他。
“不敢不敢。”宋承宇慌忙搖手,他想著是有事相求,姿態(tài)比起往常都要低上幾分。
“這不是,靖安侯那事還是要麻煩表妹替我游說游說?!彼纬杏钫酒饋碜诫x沈婉容最近的一處,努力堆起一個純良的笑。
沈婉容別過頭不去看他,故作不解:“什么事???”
“就是靖安侯……他回京……遇刺?!甭曇羰窃秸f越小,越來越心虛。
沈婉容都知道這事和宋承宇沒什么關(guān)系,不知道他還在害怕什么,人果然是不能做太多壞事啊。
“遇刺難道和表哥你有什么關(guān)系?”配上難度系數(shù)極為高的驚訝表情,真的顯得沈婉容不知情一樣。
宋承宇抬了抬頭,突然有了底氣,“怎么可能?絕對和我沒關(guān)系!”
就差豎指對天發(fā)誓了。
“不過那些流言的厲害你也是知道的。靖安侯又多日不曾上朝出面,我也很難做人啊。”
說著說著還真委屈上了。
沈婉容覺得好笑,又強(qiáng)迫自己嚴(yán)肅認(rèn)真。
“那你是希望我做什么呢?”
宋承宇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也不是什么麻煩事,反正你和靖安侯早晚都一家人,你就替表哥給他賠個不是,讓他好好養(yǎng)傷早點回到朝堂上。”
“賠什么不是???遇刺不是和你沒關(guān)系嗎?”
“我得罪靖安侯的事還少嘛?”也不知道宋承宇是什么人,竟然可以把這話說的有幾分驕傲的味道在里頭。
沈婉容點點頭,算是應(yīng)下他的囑托了。
“表妹喜歡玉吧?”宋承宇把那裝了羊脂白玉手鐲的匣子挪開了些,“我今天特意帶了一堆上好的玉器,你過過目?”
沈婉容轉(zhuǎn)頭和白露相視一笑,小金庫又可以添點好東西了。
—
這雪下的不算大,可沈婉容到了冬天就只想窩在溫暖的房間里半步也不想出門。
所以當(dāng)太后說在御花園辦了個烹雪煮茶賞梅的活動讓她一道去的時候,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婉容翻了個身,把被子卷的嚴(yán)嚴(yán)實實,密不透風(fēng)之后才從里面探出腦袋,抱怨道:“賞什么紅梅,現(xiàn)在哪來的紅梅賞?都是一小撮花苞有什么好看的?”
白露笑著替沈婉容點上檀香,寬慰道:“太后也是圖個風(fēng)雅。”
“這叫附庸風(fēng)雅,我只想在暖閣里睡覺?!鄙蛲袢菡麄€人懨懨的完全沒有興趣。
夏至添了把炭火,屋里的溫度又上來了。
“夏至你想去嗎?”沈婉容掙扎著半坐起來,望向夏至,詢問她的意見。
“我?”夏至愣愣的,不明白沈婉容為什么會問到自己。
“嗯,你想去嗎?”沈婉容重復(fù)了一遍。
夏至低眉思量一會,才開口:“既是太后的邀請,郡主還是不要拒絕的好?!?p> 沈婉容一秒收回笑,重新重重躺下,哀嚎。
夏至被她這舉動嚇到了,懷疑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么話。
白露作為過來人,體貼地拍拍夏至表示和她無關(guān),畢竟每到冬天,沈婉容脾氣就捉摸不定起來。
白露上前替沈婉容掖平被角,又突然間想起白天里上街買東西時聽到的閑言碎語,低聲在沈婉容耳邊說:“聽說太子要回來了?!?p> “回來了?”沈婉容看向白露,問:“事情解決了?怎么沒聽趙澈說起?!?p> “沒解決呢,是陛下嫌太子辦事不力下旨讓他回京領(lǐng)罰的。”
“那盛京怎么辦?”沈婉容是真的擔(dān)心盛京城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現(xiàn)在入了冬,他們?nèi)兆优率歉缓眠^了。
“好像另外派了人過去。”
“誰?”
“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