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行獸們不顧騎手們的指令,掉頭就跑,互相碰撞,這時,第二批炮彈又落了下來,加劇了混亂,蠻人們轉(zhuǎn)眼間全線潰退,自相沖撞著奔了回去。
“通知兩翼騎兵,等超出了炮彈射程,馬上追擊!”沐貴沉聲命令道,都拉馬高興地答應(yīng)一聲,跑去吩咐快馬傳令去了。
蠻人首領(lǐng)雷薩站在戰(zhàn)場之外,看著漫天的炮火。
他一向都是身先士卒,但今天從開始到現(xiàn)在,他始終沒有沖入戰(zhàn)場。
他要觀察,要打量這個新的對手。
剛開始的戰(zhàn)況和他想象的一致,對面這個國度的人看起來就不堪一擊,他的部落又將獲得廣大的牧場,和豐富的資源。
但從天而降的火炮卻打斷了他的遐思,雷薩面上不動聲色,心中也是暗自訝異,這樣威力的投擲武器,實在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特別是它們落地時的巨響和火光,著實厲害,直若天雷落地。
看來想征服此地,先要破此武器。
想到這里,雷薩高舉戰(zhàn)斧,揚起頭顱,雙肩后擴,發(fā)出了粗狂的曠野之吼,他身下的龍行獸也相和著發(fā)出了巨吼,他身后百名親衛(wèi)同時發(fā)出戰(zhàn)吼,這一陣吼聲甚至勝過了炮彈的炸裂聲。
雷薩發(fā)動了沖鋒,親衛(wèi)隊跟在他的身后,一行精銳之軍迎著潰退的雨之國戰(zhàn)士沖了過去,雨之國戰(zhàn)士看到了自己的領(lǐng)袖,立刻歡呼起來,紛紛控住了龍行獸,跟著雷薩,轉(zhuǎn)身重新投入戰(zhàn)場。
“又沖過來了?”柱子驚訝地看著遠處,“放!再給老子放!想當炮灰,老子成全他們!”
看到炮火再起,所有雨之國人臉上都出現(xiàn)了懼色,但跟在雷薩后面,他們卻絲毫不亂,依然奮勇向前。
雷薩站在龍行獸背上,看著在空中穿行的炮火,他突然怒吼一聲,高高躍了起來,他的身體急劇變大,變得比自己的龍行獸還大,同時身上長出了濃密的黑毛。
在大可國所有將士震驚的目光中,他伸出巨掌,掃向空中的炮彈,那些黑色的炮彈像彈珠一樣被他拍向一旁,有一些直接在他手中炸開,但只燒掉了一些毛發(fā)。
兩翼攻過來的騎兵看到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巨靈神,嚇得人仰馬翻,前進不得。獸化雷薩直接沖向中軍,大手一揮,幾十個大可國士兵飛上了天,雨之國人鼓噪一聲,齊頭并進,立刻把中軍沖亂了。
沐貴大聲喝令,但這一巨大的變故令所有大可國將士士氣全失,紛紛轉(zhuǎn)身潰逃,任沐貴再怎么喊,也毫無用處,他長嘆了一口氣,被都拉馬牽著戰(zhàn)馬,一同朝后跑去。羅國柱和他的炮兵也騎上了戰(zhàn)馬,拋棄了火炮,跟著潰兵一同后撤。
羅三槐統(tǒng)領(lǐng)后軍,負責(zé)壓陣,但全軍潰敗,無論如何也壓不住了,更何況,他還看到沐貴大將軍也跟著后撤了,這陣也就不用壓了——再說,他自己的后軍也跑的差不多了。
八九萬大可國將士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偏島上容不下他們散亂的陣型,潰兵散在淹沒腳踝的水地中,行進速度大打折扣,騎兵在逃跑上倒是賺了便宜,只見他們身后一路水花,濺得步兵一頭一臉。
步兵們無可奈何地罵罵咧咧,更糟糕的是,有跑得慢的步兵做靶子,雨之國人也就不死命地追騎兵了。
兵敗如山倒。
沐貴邊跑,邊哀嘆著。人什么時候都不能太張狂,禍從口出,當兵的還是應(yīng)該迷信一點的,今天那個福將的話就不應(yīng)該說出口。
都說可苗郡地邪,果不其然。
沐貴回頭朝后看,那個像個小山丘一樣高的蠻人首領(lǐng)消失了,可能是變回原形了吧,這么說來,他的變身是有時間限制的,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大將軍,你把兜鍪換給我,讓我替你引開蠻人吧。”都拉馬副將策馬跑在沐貴身邊,提議道。
“不用,蠻人根本分不出哪套鎧甲是主帥的,”沐貴道,“他們根本沒有追我?!?p> 都拉馬回頭一看,果不其然。
那邊,羅三槐也策馬跑了過來,“大將軍,怎么辦?”
“朝多粵郡方向跑,”沐貴悶聲道,“不是說多粵郡來援兵了嗎?希望能遇到他們?!?p> “好!”羅三槐沖了出去,開始收攏敗兵,大聲命令他們朝東邊逃,另一邊,英石也在引著眾人朝東跑,步兵跑得慢,互相傳著話,慢慢地幾乎所有的步兵都折而向東,只有那些騎兵跑得太快,招呼不住,看他們跑的方向,是朝原駐地去了。
“祖龍和來田真是兩個蠢貨,”沐貴恨恨地說,“駐地旁邊就是可苗城,人煙稠密,要是他們把蠻人引到那里,百死也不得贖其罪!”
“我看,大將軍你倒不必生氣,”都拉馬苦笑道,“那些蠻人缺心眼,就逮著步兵在追,壓根兒沒去追騎兵,我倒是擔(dān)心,用不了多久,咱們的步兵就損失殆盡了。”
“不但缺心眼,還殘暴異常,”羅三槐靠攏了過來,“有些步兵想要投降,但立刻就被殺掉了,那些蠻人毫無人性可言。”
“他們能算人嗎?”英石也聚了過來,“長得都和咱們不一樣,身上味道還重,離得近了,差點把我熏死,他們那里不是一直下雨嗎,怎么還會有那么重的體味?”
“淋得發(fā)霉了吧?!?p> 沐貴回過頭,只見那些蠻人似乎在進行著殺人比賽,他們并不急著朝前追趕,只是不斷地砍下人頭,用繩子穿在一起,掛在龍行獸的身體側(cè)面,有的蠻人掛的頭顱多到從高大的龍行獸背上直垂到地上,饒是沐貴身經(jīng)百戰(zhàn),各種各樣的人間慘狀見多了,此情此景仍令他心中惻惻。
他的戰(zhàn)馬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力竭的跡象,那些騎著巨獸的蠻人卻只是在后面走走停停地趕著,好像驅(qū)趕綿羊入死地的狼群一樣,這么下去的話,他們誰都脫不了身。
雷薩又一次落在了后面。
他停在了紅衣大炮旁邊,身邊只有一百名親衛(wèi)。所有的雨之國士兵全去追求榮譽去了,雨之國人管這叫割草,割的頭顱越多,那個戰(zhàn)士就越榮光,在戰(zhàn)后也將能分配到更多的戰(zhàn)利品。
公羽百行
作者按:蠻人變身巨猿,何其荒謬,但這也象征著造化莫測之威。這不是軍隊與軍隊的戰(zhàn)爭,這是人與自然的戰(zhàn)爭,人類在內(nèi)斗的同時,始終不要忘記有一片天在頭頂,有無盡的大地在腳下,人最終的對手始終是自然,在斗爭中求和解,在斗爭中謀生存,在斗爭中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