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來的時候,武威王率隊抵達了白鎮(zhèn)。白鎮(zhèn)坐落在松河邊,是個不大的古鎮(zhèn),以霧凇和被冰雪覆蓋的民居出名,在一千年前就被記載在典籍中。盛顏想去看的松林還在白鎮(zhèn)北面過了松河的地方。
白鎮(zhèn)是個旅游圣地,當地人本來捕魚、耕田為業(yè),但到了現在,接待游客成了白鎮(zhèn)人最主要的收入來源,雨之國軍隊的到來使這里變得人跡罕至,本來作為觀光項目的漁網捕魚回歸了它本來的用途。
這支軍隊的到來并沒有讓白鎮(zhèn)居民高興起來。他們擅長于用一些“小技巧”來從游客那里多賺些錢,但眼前這些人明顯不是作為地頭蛇的他們能夠擺平的,尤其是領頭那個人,一看就不是凡人,吃飯住宿能給個本錢就謝天謝地了,就怕這些軍爺吃白食兒。
七星社一行人被分到了幾間不錯的屋子,晚餐有魚有菜,在這個季節(jié),在這么偏遠的地方,算是很不錯了。
盛顏一吃過飯就溜了出去,布詩晚了幾分鐘,這才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七星社另外幾個女殺手正圍在一起吃飯,她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布詩,每個人都笑得很曖昧,陳星鄙視地看著她們,不用長耳朵都知道她們在說什么,“太帥了”,“真冷酷啊”,“盛顏那小妮子有福了”,一路上聽這些話聽的他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陳星站起來,遠遠地跟了過去。
布詩穿過小鎮(zhèn),天氣太冷,街道上沒幾個人,溫暖光亮的屋中傳來了笑聲,武威王禁止飲酒,大家難以盡興,不過在冰天雪地中跑了一天,能有個溫暖的屋子歇歇腳,吃上一頓飽飯,也很開心了。這些羽林軍的大爺們幾時受過這種罪,當下紛紛吹牛,聊以解憂。
小鎮(zhèn)北面就是松河了,松河從東北方的大湖瀚海湖流出,斜著注入西面的大江常綠江,是一條并不寬的低水位河,一座石拱橋穿過松河,此橋名為雪橋,通體白色,現在橋身上覆滿了積雪,也無人清理,更顯得潔白無瑕。布詩加快腳步,上到橋的拱頂上,盛顏站在橋那頭的松樹下,微笑著看向他,她身后那座松林就是他們的目的地了。
“你倒沉得住氣,”等布詩走到她身前,盛顏輕輕地說,“我感覺都等了你一輩子了?!?p> 布詩心弦一動,握住了盛顏的手,伊人春蔥般的手冰涼柔滑,可不像一個殺手的手,布詩握劍的指根布滿了硬繭,這是每天上萬次練習的結果,這就是劍客的手了。
兩人攜手進入松林。日間天氣響晴,萬里無云,這給黃昏平添了一種清爽的感覺,早上還有些微風,現在也消失無蹤。大雪壓青松,青松好像戴了一頂潔白的帽子,但現在雪還有些蓬松,等到夜深時,如同銀裝素裹的霧凇景象才會真正出現,不過兩人有足夠的時間,也有足夠的耐心。
“你累嗎?”也不知道踩雪走了多久,兩人依然在松林之中,盛顏的手走得熱乎乎的,兩只眸子在月色之中閃閃發(fā)光,布詩停住了。
“不累,”盛顏笑著說,“走一晚都不會累?!?p> “咱們坐會兒吧,我累了。”
盛顏知道他心疼自己,笑笑,也不揭穿他,兩人坐在一根折斷的粗樹枝上,盛顏抓了一把雪,團成雪球丟著玩。
“也不知道雪之國人到底長什么樣,”盛顏漫不經心地說著,“聽說他們渾身長毛,不穿衣服,冰天雪地的倒也怕不冷?!?p> “每種人都有獨特的活法,連天之國那樣的生物都存在,以后什么都不能令我驚奇了。”
布詩也團起雪球,等盛顏扔后,他再扔,總能把盛顏丟在空中的雪球擊碎,盛顏來了興致,故意扔出許多不同角度、不同遠近的雪球,但布詩無一落空。兩人就這么幼稚地玩了好一會兒,后來盛顏想了個小詭計,輕輕地丟在自己身體半米的地方,想著布詩來不及反應了,誰知布詩還是擊碎了它,崩起的雪花飛了盛顏一臉,她不依地捏著拳頭去捶布詩,被布詩順手一拉,倒在了懷中。
盛顏臉紅了,兩人都沒說話,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盛顏把耳朵貼著布詩的胸膛上,聽著他緩慢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蓬松的雪在樹枝凍久了,好像被瘦了身,雪掛的景象慢慢開始出現,兩人以寧靜的心情看著這一切,時間變得很慢,卻又瞬息萬年,這方寸之地變成了整個世界。所謂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局部中有著永恒的真理,戀愛中的年輕人最能體會到這種細微之處的美妙。
即使此刻,布詩的靈識依然空明,雪地、樹木和樹木上的冰雪吸去了許多聲音,但他還是聽到了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布詩拍了拍盛顏,已經半睡半醒的盛顏猛地一激靈,她畢竟也是個久經訓練的殺手,立刻也發(fā)現了異常。
“至少有十個人。”盛顏低聲說。
“十一個?!?p> 兩人分開了,閃身躲在兩顆樹后面。
幾分鐘后,那一行人走了過來,布詩和盛顏偷眼看去,走在頭前的是一個姑娘,她身后跟的那些人正好十個,個個身形高大,異常雄壯,肩頭盤著軟鞭,像是那個姑娘的護衛(wèi),姑娘披著一件紅色的大斗篷,在夜晚的雪地上依然很扎眼,看來她并不想掩飾自己的行蹤。
那女子甚是美麗,身形高挑,長發(fā)及腰,面部輪廓比盛顏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深,如同雕塑一般,盛顏不自覺地看了旁邊的布詩一眼,只見布詩正全神貫注地看著,盛顏心中有些不悅,她干脆一跺腳,走了出去。
女子停住了腳步,她身后走出來一個人,握住了鞭柄,女子擺擺手,示意他退回去。
“姑娘,你是本地人嗎?”盛顏在大可國女子中算是高的了,比正常身高的男子還要高半頭,但現在,她還需微微抬頭,才能對上那女子的眼睛,和布詩身高倒是差不多,盛顏暗自想到。
公羽百行
作者按;伊人站在小橋邊。伊人說,我感覺都等你一輩子了。女人就是不愿意等待。能讓她們等上一分鐘,就感覺等得地老天荒,小脾氣也滋生出來,而讓男人等上一個小時,那就是應該的,如果男人抱怨,那就是不解風情。這是妥協后的男女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