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千瘡百孔

　　第二天一早，睿文帝設(shè)朝，在百官低聲議論中，睿文帝拖著病體走上朝堂，群臣看到皇帝氣色好了一些，大喜，一同叩拜，齊呼萬歲。

　　“眾位愛卿平身，”睿文帝道，他鼓足了精神，但還是中氣不足，不過睿文帝從被立為太子后就開始學(xué)習(xí)如何運(yùn)氣發(fā)御聲，使聲音清亮，傳之即遠(yuǎn)且清晰，所以此時(shí)百官依然聽得清清楚楚，“朕近日身體欠佳，因此久未設(shè)朝，今日召眾位愛卿，只為一事，”睿文帝頓了一下，宦官捧來和氏金刀，睿文帝雙手持定，站了起來，“此乃大可國鎮(zhèn)國之寶，和氏金刀，今日，朕將此刀交于翁軍主保管，等到天下蕩平，再交由新主保管?！?p>　　百官嘖嘖稱羨，紛紛看向和氏金刀。

　　“自烈祖皇帝以來，此刀一直是皇帝的隨身之物，見此刀，如見朕恭，翁軍主持此刀，遇見不法之事，上至各位王爺，下至天下臣民，均可先斬后奏！眾愛卿，聽到了嗎？”

　　睿文帝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停到玄駐王身上，玄駐王一凜，慌忙和百官一同跪倒，“（兒臣）臣等謹(jǐn)遵帝命！”

　　睿文帝親自捧著和氏金刀，送向翁守仁，翁守仁緊趨幾步，接過了金刀，他抬頭一看，只見睿文帝臉色蒼白，微微氣喘，鼻翼上有著汗滴，僅僅這么一個動作，就令陛下累成這樣，翁守仁不由得暗暗心驚。

　　“授刀已畢，退朝。翁軍主，留一下?！?p>　　等到百官退盡，睿文帝一下歪在龍椅上，大口地喘著氣，額上的汗珠也一下子滲了下來。

　　“陛下！”翁守仁大驚失色，急忙跪在睿文帝身前，招呼宦官傳御醫(yī)。

　　“沒事?！鳖Ｎ牡蹟[擺手，虛弱地說，“只是剛才提著精神，現(xiàn)在一放松，反應(yīng)有些大罷了，朕歇歇就好了?！?p>　　“陛下！”翁守仁感激涕零，“陛下龍?bào)w不安，卻抱恙為末將當(dāng)朝授刀，豎末將之威，末將九死不能報(bào)天恩萬一！”

　　“愛卿可不能死，”睿文帝勉強(qiáng)笑道，“朕還要靠愛卿為朕穩(wěn)定這大好河山呢。愛卿也退下吧，朕累了?！?p>　　“是，陛下，末將今日就出發(fā)，蕩平丑類！”

　　“去吧，朕等愛卿的捷報(bào)?！?p>　　等翁守仁離去，睿文帝讓宦官扶到移清殿，歇息片刻，讓趕來的太醫(yī)診脈開了藥，正要離開，報(bào)玄駐王求見。

　　“父皇！”玄駐王急沖沖地進(jìn)了殿門，他手中拿著一封信，“父皇，我收到良項(xiàng)郡的急件，反賊作亂，良項(xiàng)郡昨日已經(jīng)被占領(lǐng)了！”

　　“什么！”睿文帝猛地站了起來，然后一陣頭暈?zāi)垦?，癱倒羅漢床上。

　　“父皇！”

　　“皇上！”

　　眾人驚慌地喊著，圍了過來，片刻之后，睿文帝睜開了眼睛。

　　“什么人造反了？”他有氣無力地問道。

　　“父皇，您還是先好好歇息吧。”玄駐王道。

　　“快說！”睿文帝一陣劇烈地咳嗽。

　　“是，父皇，”玄駐王語帶惶恐地說道，“造反的就是那個號稱京城第一大善人的吳勝，他指揮十?dāng)?shù)萬人，里應(yīng)外合，全殲了良項(xiàng)郡的守軍，現(xiàn)在良項(xiàng)郡全部落入了他們手中?！?p>　　“吳勝，吳勝……就是那個給朕進(jìn)御膳的大善人嗎？”睿文帝用力呼吸著，“他為什么要造反？”

　　“這個就無人知道了，”玄駐王道，“只知道他打著亡苦國的旗號，匯聚了暴民無數(shù)，兒臣猜想，那個反賊其志不小，估計(jì)還會繼續(xù)攻城拔寨，甚至?xí)粤榈郏嵏参掖罂蓢倌昊鶚I(yè)！”

　　“天亡我大可國也！”睿文帝長號一聲，“外患正烈，內(nèi)憂又起，朕德不休，這是蒼天在懲罰朕啊。”

　　“父皇，諒那些宵小之輩，能翻出幾朵浪來，”玄駐王慨然道，“兒臣愿領(lǐng)少京郡之兵，殲滅那些叛賊，父皇大可放心！”

　　“你也要出去……”睿文帝低聲道。

　　“父皇？你說什么？”玄駐王前進(jìn)了一步。

　　“沒什么，”睿文帝打起了精神，“這個事情不急，你還是留在朝中幫太子監(jiān)國吧?！?p>　　“父皇，攘外必先安內(nèi)，這個事情十萬火急，”玄駐王急道，“國事有方丞相輔助太子，足保無虞。”

　　“你真地想去？”睿文帝盯著玄駐王的眼睛。

　　“兒皇真地想為父皇效勞，為大可國出力?！毙v王低下了頭，不自覺地行了抱手軍禮。

　　“那就去吧，”睿文帝嘆了口氣，“都去吧?！?p>　　“謝父皇，兒臣這就出發(fā)，”玄駐王喜道，“父皇多保重身體?！?p>　　玄駐王在睿文帝落寞的目光中歡快地大步離去，睿文帝知道，這個千瘡百孔的龐大帝國，已經(jīng)慢慢脫離了他的掌握。作為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他感覺有一重沉重的鐵幕在他面前拉下，隔絕了他的視線。在此之前，他的目光總能透過這重重大殿，穿過南封城，把整個大可國收入眼底，可是現(xiàn)在，他看不見了，他握不住了。做為一個帝王，這意味著什么，睿文帝知道，他擺擺手，太監(jiān)抬來步輦，送他回寢宮了。

　　玄駐王快步走回儲秀宮，吩咐準(zhǔn)備出行之物，又喚來羽林軍統(tǒng)領(lǐng)，讓他召集兩千羽林軍，明日一早和他一同前往少京郡。

　　正在忙亂之中，王妃和扶郎說笑著走了過來，看到父王，扶郎臉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轉(zhuǎn)身就要走。

　　“站??！”玄駐王面色一寒，“這就是你面對父王的禮貌嗎？”

　　“父王好?！狈隼烧咀∧_，不情愿地問候道。

　　玄駐王哼了一聲，王妃急忙轉(zhuǎn)移話題，“這么著急著收拾東西，是要去哪里？”

　　“吳勝謀反，已占領(lǐng)了良項(xiàng)郡，父皇已經(jīng)答允我前去平反?！?p>　　扶郎和王妃聞言大驚，王妃急忙問道，“就是你讓我問的那個吳勝？”

　　“不錯，”玄駐王看向神魂不屬的扶郎，“正是咱們的準(zhǔn)女婿。”

　　“他竟然謀反了？”王妃猶自不敢相信，“我已經(jīng)派人調(diào)查了他幾日，雖然出身貧微，但也算是個正經(jīng)人家，富貴后更是廣做善事，沒想到他這樣的人會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