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寶洞外，三個年輕人聽到里面有個女人在自言自語著，“這全都是我的，”她發(fā)出了貪婪、癲狂的笑容，“江小花，你不是聰明嗎？恐怕不知道這里有這么多好東西吧？”
“這些東西不是你的，”小白皺著眉頭走了進去，“你怎么還沒走？”
“你怎么還沒走？”沈春麗臉色一變，緊緊地護住了自己懷中的珠寶，她看到盛顏手中穿山甲的腦袋，立刻尖叫起來，“你們殺了他！”
“你有什么意見嗎？”小白皺著眉問道。
“沒有，你們殺了他，我就放心了，”沈春麗突然臉色一變，又媚笑起來，“這家伙是個不折不扣的惡棍，小俠們也算是為民除害了。那么，我這就走了，你們不用送我了?！?p> “東西放下?！辈荚姷?。
“憑什么！”沈春麗好像貓被踩到尾巴一樣，一蹦三尺高，“這些都是我的！”
“這是賊贓?！?p> “放屁！”沈春麗叫到，“這本就是穿山甲這個殺千刀的搶老娘的，何況，老娘和這個殺千刀的死鬼過了這么久，這些東西怎么也得老娘繼承吧?！?p> “是嗎？”盛顏笑著走到沈春麗身前，把手中穿山甲的腦袋舉到沈春麗臉前，“你問問他愿意嗎？”
沈春麗尖叫一聲，手中的東西掉了一地，“死鬼，你別瞪著我，我不拿你的東西了還不行。”
三個年輕人哈哈大笑，他們收拾起珠寶、銀錠，盛顏也把穿山甲的腦袋包了起來，趁著夜色下了山，把財物扔到窮人家中，然后啟程，趕回南封，布詩要去交人頭，小白要去和翁家軍匯合，太子薨了，也不知道京城亂成什么樣了。
“那就是宮殿山了吧。”
空羽情痛飲了一口清冽的冰酒，在雪之國這么些天，他一塵不染，潔凈得像個新煮好的剝皮雞蛋，吃了幾天正常的食物，雪女氣色越來越好，很多男人都偷偷地覬覦她的美貌，但由于她是穿衣服的上等人，他們不敢造次，只能遠觀。
“對，這就是宮殿山?！毖┡⑽獯麄冏叩煤芸?，空羽情說這也是一種鍛煉，要心氣調和，意定神閑，可是雪女每次調整得差不多了，空羽情就會再次加快腳程，以至于現(xiàn)在，他們速度快得都能趕上猛犸象了。
“這里面住的全是大人物？”
“雪墨王，皇族，文武百官，和五十萬大軍，”雪女看著高聳、潔白的宮殿山，眼中閃動著復雜的光芒，“不過十五萬已經跑到你們大可國了?！?p> “也就是說，這里還有三十五萬大軍，還有不計其數(shù)的皇宮護衛(wèi)，你讓我刺殺雪墨王？”空羽情覺得自己一定要再喝一口酒，他也這么做了。
“他們人再多，你需要對付也只有一個病歪歪的老頭，”雪女笑道，“走吧，咱們這個樣子，混入宮殿山易如反掌。”
她壓低了蘑菇型的軟帽子，帶頭朝前走去，她走得如此坦然自然，好像她還是一個雪之國的郡主，而不是一個被追拿的要犯，空羽情苦笑一下，跟了過去。他和女人在一起，最后往往會變成他被利用，世人都道他風流，可是這風流債，不是那么好還的。
這些日子，他看多了浮屋旁邊澆開的水面，但是宮殿山旁邊的水面，是一個真正的大溫水湖，直徑近三十里，浮在中間的宮殿山山腳的熱水道比現(xiàn)如今文靖城城頭的紅衣大炮還要多，涌動的熱水不停地輸入這大湖之中，湖上蒸騰的水汽使雪花在落到湖面之前就融掉了一半。
雪女踏上溫水河上寬闊的木橋，她回頭，沖空羽情嫣然一笑，空羽情漫不經心地走了上去，一陣溫潤的暖氣令他突然有些微醺，宮殿山巨大的石頭階梯上剛落上一層薄薄的雪，立刻被士兵清掃干凈，推到旁邊的傾斜雪道中，滑落到最底層，高大的猛犸象在士兵驅趕下，一趟趟地運送著這些積雪到湖中，這真是一項永不能停歇的工作。
雪女引著空羽情走過木橋，穿過寬闊的底層廣場，廣場依山體建筑了很多屋子，或者說是軍營，清一色的蘑菇頂，圓柱屋，由雪之國常見的木頭做成，沿著宮殿湖，一長條木屋一個接一個地排開，每個門口都堆著一堆木材，木屋中熱火朝天，他們只做一件事，燒熱水，然后注入水道，流進湖中。木屋和軍營用一樣的木材造成，就是他們燒的那種木頭。
果然如雪女所說，那些士兵們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兩人沿著石階朝上行去，石階上全都刻上了條紋，增加防滑性，清理積雪的士兵等他們走過，這才推去積雪，又用細木條掃帚劃去石縫中的殘雪。
他們走過了兩層石階。宮殿山第二層住著中低級文官和軍中的中低級將領，第三層住的是高級文官和將軍，這里人已經很少了，房屋由木頭變成了石頭。雪女沒有停步，和空羽情來到了第四層，這里沒有了民居，全都是雪之國的公共建筑，圖書館、博物館、花草館、動物館、會議廳之類，林林總總，不勝枚舉。雪女轉而向左，這里掃雪的士兵舉止更為體面，而且一見人來，就提前躲在屋角廊柱間，幾乎注意不到他們的存在。
“上面還有兩層?！笨沼鹎榈?。
“上面一層是皇族居所，最上面就是雪墨王的王宮了?！毖┡曇糇兊糜行├淠?，空羽情能聽出她壓制著的激動，“從這里往上，就戒備森嚴了?！?p> “咱們去哪里？”
“圖書館?！?p> “圖書館？看不出你還是個愛學習之人?！笨沼鹎榍椴蛔越孛嗣亲?。
“去圖書館，就一定要看書嗎？”
從第三層開始，道路兩邊就有了許多遮雪回廊，這一層的建筑規(guī)制浩大，回廊顯得悠長靜寂，雪女對回廊不屑一顧，頂雪沐風，一路前行，轉入了右手的一個巨大建筑中，一進門就是一排排的書，果然是一個圖書館。
雪女把帽子壓得更低了一些，這個動作反而令門口那個穿著寬袍的老人注意到了她，他的目光好像被歲月凍住的冰棱，凝視著她快速走過，盡管他只看到了她的側面和背影，但這個身影他是不會忘記的，一個從小看到大的身影，他知道她許多的小秘密，包括那個小通道。老人笑了。很快，他的面色又恢復了正常，如同一口古井。
公羽百行
作者按：我們都見過那種老子般的老人。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睛已經有些渾濁，目光卻清澈剔透。他看盡了人間的繁華衰落，榮辱成敗，他知道許多秘密，卻又完全置之腦后，生對他來說并不特別值得眷戀，死對他自然更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你路過他時，好像他不存在一樣，但當你午夜夢回時，那個雕像般的形象會重新浮現(xiàn)，讓你安靜下來。讓那條潛龍盤旋在你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