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一套題，從早到晚搞學習。
徐臨安愜意的抿了一口徐安瀾送上來的茶，身體后仰壓著椅背，輕輕搖晃。
盡管徐安瀾簡短介紹了茶的來源，徐臨安還是喝不明白。
解渴，提神，能喝，三個標準達到就無所謂了。
李幼寧腰背挺得筆直，金發(fā)在腦后盤了一圈，露出一截脖頸，欣長而光滑。
握在手間的中性筆在練習本上空毫厘之處停滯。
又不會了？
徐臨安瞇起眼，放下手中的茶，在書堆里摸摸索索翻出長尺。
還好提前有所準備，一根長尺從根源上解決了靠得太近會引發(fā)的各種問題。
“這題剛才不是講過了嗎？”
長尺壓著之前寫好運算步驟的白紙，推到李幼寧面前。
“這道題很簡單的，只需要先套這個口訣：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p> “吶，來看。你先……”
話音未落。
“啪——”
李幼寧猛地側手打開了塑料長尺，轉過一張慍怒的俏臉。
“閉嘴！我會！”
長尺在空中劃出一道直線，撞擊在壁櫥上咔嚓一下碎成幾截。
徐臨安也不惱她，握拳的右手伸出食指隔空點著李幼寧的練習本：
“你確定？”
空白的紙頁上是星星點點的墨痕，還有幾道寫著歪歪扭扭數字的不明含義十字線。
李幼寧側過身做了一個你來的手勢。
徐臨安下意識就要拉著椅子過去，余光卻掃到李幼寧眼里閃過不懷好意之色。
「天真?！?p> 于是他在李幼寧詫異的目光下，從背包里拿出了第二把塑料長尺。
第九區(qū)咖啡帥哥在面對困境時，總是會有一套自己的解決辦法。
今日的家教時間一直持續(xù)到晚上九點。
本來八點多的時候徐臨安就打算告辭離開了，但耐不住徐安瀾和林平平的盛情邀請。
有飯不蹭實在不是他的風格。
其實仔細算一下，徐臨安發(fā)現(xiàn)他還是賺的。起碼按這勢頭下去，每晚的伙食費都省了，累積下來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社團的事，根本沒機會說出口啊……」
告別李幼寧一家，徐臨安牽著單車打開院門，心里暗自嘆氣。
實在是不知從何入手。
自己這個家教老師屬實沒有牌面。
入夜的佐和別苑周圍寧靜異常，道路兩側蔓延的路燈一直亮到盡頭。
徐臨安吸了吸鼻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悶熱的濕氣，天穹上的皎月也被烏云遮蓋，只得透過云霧灑下若有若無的微光。
“晚上好啊，新來的干員?！?p> 散漫的低沉男聲順著風飄入耳槽。
如雷貫耳！
徐臨安猛地捏下手剎，頭低伏在右肩向后看去。
路燈籠罩不到的角落里，一名大半個身子沒入黑暗的男性正背靠著墻體，右腳抬起抵住墻面。
嘴邊的炙紅煙頭忽明忽暗。
“特事處？”
徐臨安有些緊張。
男人手捏著煙屁股猛吸一口，煙頭爆發(fā)出閃亮的紅暈，將他的臉部照亮。
是他！
那天在便利店前遇見的男人！
短短幾天而已，徐臨安可沒有忘記那個曾給過自己無與倫比的安全感的臉。
“呼~”
男人站好身子，鼻腔噴出濃烈的白霧，曲手彈開煙頭，邁步走進光明之中。
男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向下耷拉的眉毛顯得異?；：诩t紋路的短款夾克內，緊身運動衣襯出強健的體魄。
“沒聽說過三部有新人啊?！?p> “人小，膽子倒是不小?！?p> 男人沒有回答徐臨安的問題，而是充滿揶揄的開口調笑。
眼見男人已經挑明了說話，徐臨安也不裝了。
攤牌了。
“那我能怎么辦嘛？”
徐臨安勾下單車車架，轉過身面對男人，臉上寫滿了無奈。
“我要交房租的，大叔?！?p> “噢？”
男人眉毛好似毛毛蟲在向上蠕動，看情況應該是做了個挑眉的動作。
“啊這……你稍等一下?！?p>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借著路燈的光看了起來。
“徐臨安，男，十七，孤兒……啊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p> “……你們特事處辦事風格都是這樣的嗎？”
“行動之前資料都不看的？”
眼里這個男人渾身都在散發(fā)著名為「不靠譜」的氣息。
“哈~別生氣嘛小哥?！蹦腥艘贿呌樞σ贿吙焖匍喿x，“大體情況了解了，你缺錢，所以需要一份工作?！?p> “你這是廢話?！?p> 吐槽之下，男人終于閱讀完手上薄的只有一張紙的調查資料，打著哈哈就走了過來。
“認識一下，「特殊事件行動處」行動科三部，六級干員，公羊浩?！?p> 名為特事處干員，實際上更像是喜劇演員的公羊浩笑著伸出手。
伸手不打笑臉人，兩只手握在一起。
徐臨安本想握一下就松手，沒想到公羊浩的右手瞬間如鐵鉗一般，無法抽出。
“聊個事兒?！惫蚝泼鎺θ?，“你的行動動機是什么？”
徐臨安動作一頓：“缺錢啊，還能為啥？我不裝作是你們，怎么能讓她妥協(xié)？”
“缺錢能讓你頂著死亡風險去做一個吸血鬼的家教老師？”
公羊浩健碩的身體壓近，幾乎高出徐臨安一個腦袋。
“你知道她就是那個未經考評異常侵入「第九區(qū)」的吸血鬼嗎？”
“你知道吸血鬼這種東西殺起人來有多快嗎？”
公羊浩壓低聲音，緩慢嚴肅的聲調如惡鬼纏身，在徐臨安耳邊環(huán)繞。
“異人非人……你確信他們能像人類一樣正常嗎？”
徐臨安眼皮抖了抖。
第二個提問著實讓他嚇了一跳，但公羊浩提出的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壓根就不存在真實的可能性。
接二連三的問題，反而讓徐臨安逐漸冷靜下來。
“第一，我是真的缺錢?！?p> “第二，如果你這個提問的題干屬實，那么根據「第九區(qū)異人管理條例」，我有權直接把你告上「泛人類法庭」?！?p> 根據泛人類聯(lián)邦頒布的此款條例，每一區(qū)的特殊事件行動處不可隱藏、包庇、保護任何一名未經考評異常侵入的異人。若有違背……下場基本都寫進了聯(lián)邦刑法里。
“第三，我知道?！?p> 「我甚至還知道這個快是有多快?！?p> “第四……”說到這，徐臨安有些猶豫。
腦海中快速閃過李幼寧的種種畫面。
冷漠而生人勿進的情緒，極度惡劣的性格，粗暴而不考慮后果的行為……
以及驟然涌起的死亡的窒息感。
“第四……”徐臨安嚅動著嘴，回答便要脫口而出。
腦海中猛然撞進一幅幅另外的場景。
夢里臨死前金發(fā)少女極度蒼白虛弱的面孔，發(fā)現(xiàn)自己將死時錯愕的神色。
極度惡劣的性子但仍會悶頭強撐，去試著理解自己為她準備的學習手冊的苦惱模樣。
“……”
“第四，我覺得凡事都具有兩面性。沒有深入接觸過，所以我不予評價?！?p> 徐臨安說出了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