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幼寧的小臉上浮出輕蔑的笑,憐憫的模樣讓徐臨安莫名升起一股羞赧。
“給我下……”剛才連續(xù)一陣連貫中氣十足的對話讓徐臨安身體被掏空,他費力的咽了口唾沫,“下去!”
看著腳底男生吃力的模樣,李幼寧別過頭去,不高不低哼了一聲,收回腳,下蹲穿好鞋,又坐回了原位。
雙手放在大腿間,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臉。
可惡啊……滿頭霧水絲毫不影響徐臨安憤然的情緒。
剛才只是在闡述一些猜測而已,為什么這家伙會突然以為我是在說我自己!
徐臨安喘了會兒氣,撫平情緒。
“你不上課的嗎?”徐臨安問。
李幼寧踢了踢手提包:“不用?!比缓髲陌锍槌鲆粡埣垼骸拔艺埣倭??!?p> 請假條上寫著李幼寧的名字和白沐的簽名,理由一欄寫著“探視病中親友”。
“你的老師里沒有白沐吧?”徐臨安神色古怪地掃了一眼。
李幼寧輕輕回答:“批了就行。”
少女毫不在意的態(tài)度落入眼簾,徐臨安有些苦惱。
思考了一會兒,他還是說道:“算了,反正以你現(xiàn)在的水平,估計上課也是什么也聽不懂?!?p> 李幼寧低低嗯了一聲。
?
本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接受少女惡毒的回復(fù),徐臨安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他嘗試著開口:“那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嗎?”
李幼寧從手提包里又摸索兩下,抽出一本冊子。
封面上工工整整地寫著一行大字:「基礎(chǔ)數(shù)學(xué)速記手冊」
大字下面掛著一行小字:「編者:徐臨安(被劃掉)」
“你這是無良老板追擊到病重的員工病床前,讓他繼續(xù)加班啊……”
“我給過錢的?!?p> “呃……”
李幼寧三言兩語說得徐臨安無話可說。徐臨安分明感覺這句話不對勁,但是自己又完全沒有反駁的話能說。
那能怎么辦呢。
徐臨安嘆了口氣,閉上眼:“你有什么不懂的再問吧,我休息會兒?!?p> 李幼寧嗯了一聲,沒了回應(yīng)。
吵鬧的病房突然沉寂下來,只剩下公羊浩沒關(guān)嚴(yán)實的窗,不斷地為房間送入暖流,夾雜在中央空調(diào)的冷氣之中。
時不時吹來的風(fēng)讓幾縷金發(fā)悠悠晃著,就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閉目養(yǎng)神的徐臨安沉寂了良久,但絲毫沒有睡意。
“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李幼寧低頭的動作不變:“問?!?p> “剛才我的同事過來看我的時候,我問了「失格者」的意思。”
“然后?”
“失格者有兩個意思?!毙炫R安睜開了眼,側(cè)過頭注視床邊端坐著的李幼寧。
少女正一手執(zhí)筆,一手撐臉,微微皺起的秀眉讓清冷的臉上有了一絲人間色彩。
李幼寧繼續(xù)動作不變,連眼神都沒絲毫變化:“嗯。我不是第一種?!?p> 那就是第二種了——第十三區(qū)那什么鬼實驗計劃的淘汰者。
接下來的問題徐臨安擔(dān)憂可能會涉及到李幼寧的隱私,問題在喉嚨卡了半天,怎么也說不出口。
“沒什么好說的?!崩钣讓庌D(zhuǎn)過頭,紅色的眼眸里被窗外的光源點出一抹亮色。
“學(xué)習(xí),然后考上大學(xué),之后或許會考慮做一名律師或者政客?!?p> 此刻的李幼寧就像個普通的高中女生,小臉認(rèn)真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非常嚴(yán)謹(jǐn)?shù)陌才牌鹆俗约簩ξ磥淼囊?guī)劃。
普通,但目標(biāo)明確。
兩人眼神對視,徐臨安吸了吸鼻子,浮出笑容。
“是啊?!毙炫R安突然覺得心底一直纏著的迷霧開始消散。
何必關(guān)注那么多呢?即使知道又能如何呢?對自己有任何益處嗎?
面前坐著的,只是一個叫李幼寧的高中女生罷了。
“可能這就是學(xué)生和老師之間的默契吧,我以后也有打算做一個政客!”
“等我做了政客,我就能玩到那些沒過審的游戲了!”
明顯是玩笑話,但顯然沒意會到的李幼寧蔑然地哧了一聲,不屑的笑著說:“你要是當(dāng)上了政客,也不過是體制內(nèi)的蛀蟲罷了。”
“我們之間的交易,你還沒有結(jié)算。”
徐臨安“啊哈哈”訕笑兩聲,口中說著李幼寧能理解的“馬上馬上”“下次一定”,心里發(fā)苦。
當(dāng)初為了完成目標(biāo)臨時編的所謂的「交易」,完全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
偽造證件?被抓了就完了……
求助公羊浩?這玩意兒怎么開口……就算開口了人家也不一定同意啊。
徐臨安開始頭疼了。
于是他自顧自嘟囔著什么“好困啊”“怎么突然這么累”“說不出話來了”,翻動身體轉(zhuǎn)了個身,把后腦勺露給李幼寧。
李幼寧就這么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徐臨安的后背,眼波流轉(zhuǎn),不知深意。
背過身的徐臨安傳來悶悶的聲音。
“好好學(xué)習(xí)吧,再怎么說我現(xiàn)在也是你的老師……”
“你要是期末考考砸了,那我就完蛋了?!?p> 李幼寧沒有情感波動的臉浮出奇怪的面色,但很快又壓了下去。
她沒有回答,調(diào)整好姿勢,握著筆開始讀題。
只是題目怎么也讀不進去,明明字都認(rèn)識,但是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兩個人就這么一直持續(xù)這樣子不知過去了多久。
少女原本端坐好的姿勢早就變得亂七八糟。
金發(fā)的小腦袋磕在桌上,下巴上的肉被向上擠壓出一道褶皺。
時不時癟嘴向上吹的空氣將額前的劉海吹得晃動不已。
左手在桌上攬了一個圓,右手抓著中性筆在草稿紙上不斷點動著。
“咚咚咚……”
草稿紙上早就被點滿了墨點,上面稀稀拉拉寫著一些不明所以的公式和運算過程、結(jié)果。
“咚咚咚……”
“咚……”
“咚咚……”
“誒你讓不讓人休息了!”床上人猛然翻了一個身,坐了起來。
一個腦袋伸了過來,沒有吊瓶的手指向了題干。
沉吟了片刻,徐臨安很快想出了解題思路。
而后下意識地伸手抓向李幼寧手上的筆,輕輕一抽,紋絲不動。
“呃……”徐臨安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完了,這是要被打的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