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全神貫注這種事情，根本不是能輕松做到的。
原溪本來就沒做到，現(xiàn)在想努力了，頭頂還多了噪音干擾，簡直痛苦萬分。
“你現(xiàn)在這樣就叫痛苦面具吧？那你知道什么人一直戴面具嗎？小丑?！?p> 原溪怒了。
然后他又慫了。
很明顯，生氣只會讓精神分散，然后就招來更惡毒的諷刺。
現(xiàn)在應(yīng)該集中精神，無視干擾，才是正道。
原溪在絕望中又看了一眼黑板。
他突然覺得，那幾道數(shù)學題還不錯。
反正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集中精神，至于集中精神做什么，根本不重要。
于是原溪低頭開始在作業(yè)本上算起數(shù)學題來。
這感覺很折磨人，就像是兩個地獄里面選一個。
不過慢慢地，原溪冷靜下來，完全沉浸到數(shù)學題里面了。
他并不知道，此時頭頂六片葉子都伸展開，花骨朵的惡毒語言也沉寂下來。
司馬全也轉(zhuǎn)身看了原溪一眼。
但他并不在意。
這個教室里二十幾個學生，總會有一個最先集中精神。
司馬全目光掃過整個教室，其他學生也開始慢慢冷靜下來，很快，南宮淺也讓頭頂?shù)姆ㄐg(shù)閉嘴了。
教室慢慢安靜，最終，所有人都低頭專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當然，偶爾還是會有人突然分心，然后被頭頂?shù)幕ü嵌溲哉Z攻擊，然后帶著身邊的人也分心，最后尖利的諷刺響徹整個教室，大家一起完蛋。
然后又是受不了的某個人最先恢復(fù)冷靜，集中精神，教室慢慢安靜下來。
司馬全很滿意，至少第一步邁了出去。
但原溪和學生們就痛苦不堪。
這來來回回沒完沒了的折磨一直持續(xù)到下課。
當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升上了天堂。
這個教室簡直就是無間地獄。
司馬全冷哼一聲，抬起右手，眾人頭頂?shù)姆ㄐg(shù)就消失了。
那個瞬間，整個教室爆發(fā)出一陣歡呼。
然后所有學生又看著司馬全放低聲音。
不過此時的司馬全無視了他們，轉(zhuǎn)身大搖大擺走出了教室。
當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所有學生瘋了一樣歡呼起來。
就連南宮淺也罕見地松了口氣。
所有人里面，只有原溪一個人臉上沒有一絲興奮，只有無盡的絕望和憂郁。
一直到眾人起身離開，南宮淺才注意到這一點，她臉上疑惑一閃而過，瞬間就明白了。
“你是選修了史家的課？是修真補課班歷史？”
原溪點頭。
那個瞬間，南宮淺目光中充滿了憐憫。
然后她拿起書包轉(zhuǎn)身就走，腳步快得像是逃跑一樣。
只留下原溪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后腳步沉重地站起來，像是上刑場一樣走上樓梯。
這一層樓梯仿佛整個珠穆朗瑪峰一樣令人絕望。
但最終，原溪還是在下一節(jié)課開始之前走到了司馬全所在的房間。
此時，司馬全正坐在小房間僅有的桌子后面，奮筆疾書。
聽到原溪的腳步聲，他頭也不抬：“左邊書架上，甲子，最高處，最左邊，第三冊。”
原溪茫然地走到緊緊擠在一起的書架前面，來回走了很多遍，才終于找到了司馬全所說的那本書。
然后他回到桌子前面。
司馬全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黃裳讓你學修真補課班歷史，都在你手里那本書上了。”
“背誦全文?！?p> 原溪驚呆了。
他手里是一本跟字典差不多厚的大書，就算原溪愿意背，也力不從心。
“全都要背？”
司馬全淡淡地“嗯”了一聲。
原溪無奈地在房間里僅有的空椅子上坐下，然后翻開厚書。
那個瞬間，原溪頭皮發(fā)麻。
映入眼簾的書頁上，從上而下，是一份年表。
前面一個年份，后面一句發(fā)生了什么。
原溪驚恐地往后翻書，一直到最后，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整本書的內(nèi)容全是年表。
此刻，原溪徹底絕望了。
如果是歷史書一樣有過程，有人物，原溪還能提起一點興趣，但是只有枯燥的年表，他看都看不下去，更不用說背下來。
“這個……”
司馬全淡淡抬頭：“怎么？有問題？”
“可以問，我會回答你?！?p> 原溪小心翼翼地開口：“可以不背嗎？”
司馬全笑著搖頭：“不行。”
“都說了這門課叫做修真補課班歷史，歷史是什么？你手里那就是?！?p> 原溪有點意外。
他還以為司馬全會馬上火力全開，對他狂噴一氣。
看現(xiàn)在司馬全的樣子，明明很好說話。
原溪小心地開口：“能不能換成……有故事的那種？”
司馬全目光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可以，乙丑，整個書架?！?p> 原溪茫然：“整個書架？”
司馬全點頭：“整個書架上所有的書加起來，就是你手里這本的有故事版本?！?p> “兩個選一個，都是全背，你背這一本，還是那一整個書架？”
原溪這下明白了。
司馬全還是司馬全，他臉上帶笑都是假的，到最后還是簡單粗暴的那一套。
“那還是算了……沒區(qū)別。”
司馬全笑笑：“看來你不知道，為什么黃裳讓你學歷史。”
原溪點頭。
司馬全嘆了口氣：“史家已經(jīng)數(shù)百年沒有新的弟子了，黃裳也不過是為了讓你學請靈術(shù)，才讓你選修修真補課班歷史?！?p> “她想讓你學的，根本不是歷史，而是歷史里的故事，故事里的人物?！?p> “那些人都是請靈術(shù)的對象?！?p> 原溪恍然大悟。
他十分驚喜，看來那個一直忙自己的事情，從不理會原溪的師父還是對他挺不錯的。
司馬全搖搖頭：“算了，老師的良苦用心，有幾個學生能懂？”
“行了，你也不用選了，就把那書架上的書全背吧?！?p>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只剩下原溪一個人，獨自發(fā)愁。
他并不知道的是，走出房間的司馬全獨自走上了觀星樓樓頂。
站在敞開的穹頂之下，渾天儀旁邊，司馬全長長地嘆了口氣：“如果愿意背年表，我就收你做史家弟子了……”
“我總有一天會死，難道史家要在我手中斷絕？”
“本來還想著，黃裳看中的弟子應(yīng)該有什么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