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10:00。
今天是2013年的9月7號,天氣還不錯,陽光嫵媚。
陽光通過會議室的防火窗的夾空玻璃如水洇滲進來,散射在了會議室的發(fā)財樹與吊蘭上。
劉文俠對光是很敏感的,他本來就是喜歡畫畫的人,他對畫畫的的理解就是:“空間的感知與描繪,光的捕捉與顏色的表達。”
而現(xiàn)在那個光打在白色花盆上發(fā)財樹那寬闊的葉子上,綠色的葉子呈現(xiàn)了不同的層次,有的綠色偏于黃綠,有的沒有被光所照射的地方,就被其它的葉子蓋住,而有一層灰色,而呈現(xiàn)出灰綠。
在陽光下發(fā)財樹還真就像慵懶的,剛剛才從床上起來的貴婦,白色的花盆就像白色的床單以及白色的睡衣,而黃綠的地方就像是睡衣上漏出的脖頸泛著誘人的膚黃。
而一面黃綠,一面灰綠的感覺,就有一種惺忪感,那種眼睛睜開一只,又瞇著一只的惺忪感。
發(fā)財樹的貴婦氣質(zhì)就在于它那寬闊的葉,像極了那些豐腴的身材。
至于在另一個角落的那個吊蘭,就像一個小女孩,細細長長的葉,就像年輕姑娘曼妙的輪廓,風透過開著的活頁扇吹進,吊蘭在風中微微飐動,就像年輕有活力的姑娘帶著輕盈纖細的身體,一跳一跳的,被吹散分開的細葉,像跳動中的裙角,吸人眼球。
劉文俠晃了晃頭,不行,最近是怎么了,開著會看個植物都有好感……
嗯,自己怕真的是做“可愛男孩”久了……
這里的“可愛男孩”是指那天在聚餐的時候那幾個姐姐所理解的那種,自從石純源說他是“可愛男孩”之后,那幾個姐姐有幾天,天天來找他,說自己有個表妹和他年紀差不多,要不要考慮啥的……
劉文俠想這是想相親啊還是什么的,反正劉文俠可不想那個嘞……
反正他一涉及到這個話題,他就會靦腆起來。
“你是草食系?”石純源以前就問過劉文俠。
劉文俠聽了就搖頭,做為一個二次迷,對于這種日系潮流詞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可不能說自己是什么草食男,畢竟自己長的一般,也不是很有女人緣的那種普通男性。
不過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著植物都這么讓人著迷,浮想聯(lián)翩,沒準自己上輩子是個吃草長大的……
劉文俠知道的是,發(fā)財樹是沈發(fā)均買的,沈老板也就聽著這名稱吉利,于是就買了,至于視覺效果,感覺很多粗糙的男人都不關(guān)注這些的。
這些是聽高姐說的,至于吊蘭是高姐自己弄的,她說吊蘭能凈化空氣。
高姐本科學(xué)的是環(huán)境藝術(shù)設(shè)計,靠的在職研究生是學(xué)建筑學(xué)的,她對綠植這一塊很感興趣。
劉文俠從兩顆植物中抽離出來,然后眼睛又回到了前方的PPT上。
上面寫著一排標題:設(shè)計部與項目部反饋會。
也叫:“對設(shè)計部的挑刺會議”。
鄒立中坐在會議桌的中間,PPT的正對面。
鄒立中現(xiàn)在指著上面的圖紙,很大聲音的呱呱叫著,聲音大到整層樓的人幾乎都能聽到。
也不知道他是為了證明自己在工作,還是因為自己站在中間,感覺自己擁有了所謂的權(quán)利而控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
反正這種呱呱大聲的說話方式,讓人很心煩,能讓劉文俠本來還沉迷于陽光的懶散中,瞬間感覺自己閃現(xiàn)到了地鐵或者火車旁邊,然后聽到一聲聲輪子與軌道摩擦發(fā)出的嘰里呱啦的聲音那種……
“為什么施工圖上的四至的街道沒有標明!就是因為你們設(shè)計部的,沒有把這些該標明的東西沒有標明,所以才導(dǎo)致了很多的材料在運輸?shù)倪^程中,總是會送不到指定的地方,然后導(dǎo)致了很多司機跑多了很多的路程?!编u立中開著他嗓門的高音,“你們知道這樣會給公司帶來多少不方便么,你們做為表達者,就沒想過自己是一個角度,差著一點,就會讓施工組的人差著一大截么!”
鄒立中所說的四至,就是指有些設(shè)計圖紙上會標明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所到的界限。
說白了,鄒立中的意思就是需要設(shè)計部的給圖紙的時候需要把施工的地址給標明。
這種說法,劉文俠倒也不反對。
對于建材的搬運或者是施工現(xiàn)場的考察,劉文俠參與過。
確實實際當中發(fā)生的情況與理論會有很多的出入。
畢竟一個人或者說一個大客車在這個大城市里面很渺小的,司機去在一個城市里找也是不方便。
如果施工中的效率高起來,必須思考施工當中的具體細節(jié),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鄒立中這種挑刺或許站在施工的那個角度也不差。
劉文俠也是在前面兩個星期幫著一家做消防器材的廠家去搬運建材的時候深有體會,當時有個和他差不多的年輕人,是個經(jīng)銷商,公司與那個廠合作,聽說他父親是那個廠的一個負責人,公司會與那個廠合作,也是陳海天他拉的紅線,所以他也是來幫忙搬防火門這種建材的,叫陳海天來著。
陳海天這人似乎對管理有很多理解,就在哪里和自己說關(guān)于施工現(xiàn)場管理的事,現(xiàn)場管理就應(yīng)該考慮到施工中的很多東西,就像打仗一樣,比如說軍事家軍師們可能知道怎么布局,但是實戰(zhàn)家就會想著自己需要在打仗的過程中穿什么鞋子不會被植物的刺給劃到,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武器,就像戚繼光一樣,他就會在實戰(zhàn)中發(fā)明武器,比如像狼筅。
陳海天當時就說,他第一次看到大名鼎鼎的戚繼光會造出這種在外觀上不講究的武器,著實擊碎了很多人想著仗劍走天涯的瀟灑武俠夢,就像拿著個大掃把一樣……合著是仗掃把走天下……
但陳海天說,也就是后來,他才意識到實戰(zhàn)與理論的差距,可能理論就像你們這些搞設(shè)計的,搞管理的,像軍事一樣,覺得武俠是仗劍走天涯一樣瀟灑,但是真的實戰(zhàn)的人就不這么想,他們就是帶著像大掃把一樣的狼筅可能會顯得笨拙的戳來戳去。
陳海天接著還說,就像建筑的施工一樣,你們可能指著哪里要蓋個什么,就想著去蓋,可以蓋出一個漂亮的,外觀好看了不得了的建筑。
但是真的一塊磚,一扇門,一根電線,這些長得不講究,不美觀的玩意就是由他們這些人一點點的搬運的。
就像那些在沙場上灰頭土臉,一點也不瀟灑的,戴著頭盔與盔甲,向前沖的士兵,一點點的開疆擴土。
劉文俠聽了這話,會覺得是呀,一座座城市的建筑,一座座高樓的建起,就是這樣,在很多不講究的環(huán)境下,在灰土彌漫中,在坑坑洼洼中一點一點建立出來的。
“你應(yīng)該去學(xué)土木,而不是學(xué)建筑?!备呓懵犓掳嗳ナ┕り犂锖腿讼仑浘驼f到。
劉文俠撓了撓頭,說沒有,自己數(shù)學(xué)相對不好,還是喜歡畫畫多一些。
劉文俠會跟著施工組的人去折騰,一會卸貨,一會接電線什么的,他就是在想,自己在圖紙上所畫的,在雪弗板上所刻的那些一個個建筑,是怎么變成現(xiàn)實的。就像一個哲人的實踐,然后再激發(fā)更多的思考或者是對自己原有思考盲目的改進。
就是因為劉文俠喜歡結(jié)合實際,所以他對在雪弗板上劃切做模型的時候他更加的有耐心,更加的沉得住氣,因為他覺得一天到晚的光是搬運腳手架的那種辛苦,相對于做模型,在身體上的疲憊是少了很多很多。
劉文俠不喜歡與人爭執(zhí),他向來就隨和,在鄒立中說要標注好四至這個就點了點頭,然后用筆記本給記了下來。
其實鄒立中也是雞蛋里挑骨頭,他說的這個圖的四至已經(jīng)標了三個地方了,至于另一個沒有標的完全就是因為一個沒有交通干線的地方,標不標都不怎么影響的。
但是鄒立中故意要這樣挑刺。
如果是高姐在這個會上可能就會質(zhì)疑了,說你們不會看方案書嗎?上面寫的很清楚的。
其實很多圖紙也就是安裝人員用的。
無論通風系列的暖通還是電路還是供水,反正有很多圖也不會標注的這么詳細,少打印幾張圖紙還能省不少錢嘞。
很多的建材只要在之前與商務(wù)部,在內(nèi)部他們又叫成本部的人對接好了,知道了在什么地址,一般他們都會對接上報的。
鄒立中說是在挑刺也確實是在挑刺,但他的立場就是站在項目部那邊的。
其實鄒立中在這里吼這些東西,是沒有多少意義的,真的的設(shè)計者更加關(guān)心的是內(nèi)容。
如果把一個圖紙放在鄒立中的面前,估計八成他又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完全就是找著不重要的去瞎扯。
如果是高姐在,肯定會說方案書或者是其它資料上不是會都標注著么,為什么非要在圖紙上面再弄一個,以前劉文俠就看到高姐和鄒立中在會上爭執(zhí)過。
但高姐經(jīng)常會說,沒必要,反正他也就是做做樣子,以后少去與他發(fā)生正面摩擦就好。
“他啥都不會,啥都不懂,反正就是吹牛皮?!边@是設(shè)計部對鄒中立的綜合評價。
劉文俠對這個鄒立中并不是很懂,只是從會議上能聽出很多他所反饋的事都是他在項目部的人反饋給他的,他又在這個會議上重復(fù)一遍的感覺,最頭疼的是,一件小事他會啰嗦很久,比如在會議上他還對項目部的講資料的管理,似乎他很在乎細節(jié)一樣,但等你回過神來又感覺似乎他什么都沒說,完全就是三兩句話就能說完的內(nèi)容。
聽說他是某長沙重點大學(xué)畢業(yè)的,劉文俠來這公司也沒多久,不懂運營管理是干什么的,但既然公司會招聘,那么自然有他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