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如果不曾遇見·終

　　我叫周涵，是一名演員，畢業(yè)于申城戲劇學(xué)院，從出道作《雙面人》獲最佳新人獎后，便一路走紅。出道三年，不說躋身一線，起碼也能在二三線站穩(wěn)腳跟。

　　6月12號，對于我來說是一個非常平凡的日子，非要說有什么特別的，那就是明天是我媽的生日，而今天是我和我的女朋友約好了要見面的日子——明天我們要一起回我家，見我爸媽。

　　我的女朋友是素人，她的工作是一名幼師，她很可愛也很敏感——所謂敏感大概就是甜蜜的負(fù)擔(dān)？

　　然而，似乎從12號上午開始，這一天過得都不太平凡，甚至用不太安穩(wěn)來形容比較合適。

　　先是我們?nèi)ル娨暸_的車被人惡意放了輪胎的氣，再是在電視臺的休息室里接到了一個陌生的莫名其妙的電話——一個小姑娘打錯了電話來的，但是她提醒了我一件事，我媽的生日禮物我還沒買。

　　下午去買禮物的時候，還撞見一個有孝心的小朋友，我替她付了禮物錢，也立下了欠條，希望她能保留這份孝心并記得長大后還錢——我的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呀！

　　……

　　13日早上六點半，慧林臨了跟我耍了脾氣，鬧著要自己走去機場，還不準(zhǔn)我陪同，我只好和虎子一起先去機場等她——

　　車禍發(fā)生得過于迅速，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意識就已經(jīng)飄遠(yuǎn)了。

　　等我再次恢復(fù)意識的時候，我坐在了我的酒店房間里，手上還握著我的手機，上面最后一條信息是和慧林約了晚上她下班后去杭城電視臺后面的那家咖啡店見面——我們本來晚上的劇本圍讀會也安排在了那里。

　　——……分割線……——

　　婁楓躺在自己的床上，鼻尖那抹瞬間消失的消毒水味兒，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又失敗了。

　　明明人都已經(jīng)離開杭城了，還能出車禍？！私生也被拘留了……那會是誰呢？

　　魯莽了，沒有跟著周涵，現(xiàn)下連有效信息都沒有……說實話被車撞真的好疼啊……幸虧周涵沒有記憶，不然肯定會留下心理陰影的吧。

　　等等……有件事好像一直被她忽略了。

　　「別明天一下飛機，你兩手空空，那我要羞死了！阿姨肯定會覺得我拐跑了你，連生日禮物都沒給她買！」

　　「隨便你，馬上快要登機了，你就磨嘰吧?！?p>　　「你還回不回江城了？你要是不回去我馬上就下車，你愛抱誰抱誰去！」

　　周涵的女朋友，邱慧林。

　　前幾次在去機場路上出車禍的時候，車上只有兩個人，她回憶過細(xì)節(jié)之后，發(fā)現(xiàn)是兩個男人——那就說明，邱慧林不在車上，那她在哪？會像她在三周目說的那樣下車了嗎？

　　先是急切地催促周涵去機場……臨到最后卻找借口耍起了脾氣……二周目的時候?qū)τ谕七t航班、往后改簽也很熱衷……是什么促使她前后矛盾的態(tài)度？

　　她是不是知道點什么？

　　在江城出的車禍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婁楓掙扎著起床，洗漱完久違地涂了口紅遮一遮她蒼白的臉色。

　　她先是直接利用之前查到的私生那輛面包車的信息，用公共電話向警方匿名舉報他尾隨——從上一周目查出來的消息來看，他起碼尾隨周涵有一周了，據(jù)推斷應(yīng)該是6月11號左右在尾隨過程中知道了周涵的戀情。

　　可是……為什么12號之前知道了這件事，卻在13號開車撞周涵呢？他在等什么？

　　不對，等等，邱慧林是不是知道這個私生的存在？！不然她為什么三周目開口閉口都是私生？！

　　邏輯好像一下子就通了，她和他是合謀——至少上周目在江城的那起車禍，邱慧林逃不出干系。

　　“我不想去糾結(jié)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婁楓站在幼兒園外面，看著站在小班門口逗著小朋友的邱慧林，喃喃自語道，“如果你準(zhǔn)備做，我就不能放過你?！?p>　　她轉(zhuǎn)身離開，正好錯過了邱慧林轉(zhuǎn)頭看過來的視線。

　　6月12日晚上，劇本圍讀會結(jié)束，周涵和他的女友邱慧林在咖啡館見面。

　　婁楓推開那間咖啡館的門，正對上周涵頗為意外的目光。

　　婁楓：？你別出什么岔子啊，小倒霉蛋周涵！

　　邱慧林狐疑地看了一眼來者，又看了一眼周涵，“涵哥，怎么了？你認(rèn)識？”

　　婁楓目不斜視地走進咖啡館點單柜臺，她抬手點了點柜臺上菜單里的一行，“來份……熱可可，謝謝?！?p>　　“看著有點眼熟，可能是我認(rèn)錯了吧?！敝芎瓝嵘锨窕哿志o握住他胳膊的手，“你的手怎么這么涼？不太舒服嗎？”

　　“沒、沒事。”

　　那個亡命之徒不在咖啡館，邱慧林原本松了一口氣，看到婁楓進來她又開始提心吊膽了。

　　他們，真的是同伙嗎？這個監(jiān)視我的女人和那個尾隨周涵的男人。

　　婁楓找了一個靠里面的位置坐了下來，隨機店員就給她來了一杯熱可可。

　　“謝謝。”她禮貌一笑，在看向門邊位置上三人的時候，眼神一凜，笑意瞬間消失。

　　抓到你了，那個焦急萬分、坐立不安、四處環(huán)顧的人。

　　范虎。

　　每一次周涵出車禍都在的男人，所以每一次都會從她的懷疑名單上溜走，可是他真的身亡了嗎？

　　真相來得比她預(yù)想中還要突然，甚至她都來不及思考其中的腌臜。

　　他們離開了。

　　婁楓慢條斯理地喝完了那杯熱可可，在咖啡館小憩片刻后，出門打了一輛的消失在這個片區(qū)。

　　——……分割線……——

　　婁楓剛處理完事情，坐車回到那個不停出現(xiàn)的購物商場，她徑直走了進去，正準(zhǔn)備拿出她的錢去買很早之前就給母親選好的禮物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柜臺里的那兩條項鏈都不見了。

　　“小姑娘！”周涵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后，婁楓的眼皮一顫，她幾乎靠扶著柜臺才能勉強站穩(wěn)。

　　“您好？”

　　“我終于等到你了！”周涵的笑容燦爛到讓她覺得刺眼，“啊……”

　　他遲疑了一下，把身后快要露出來的東西又往后藏了藏。

　　“你是……咖啡館的門口那個漂亮姐姐的男朋友！”經(jīng)歷了這么多輪回，婁楓的演技不好也要被磨得拿得出手了。

　　周涵突然抬眸望向商場門口，眉頭一皺，低聲道了句：“不好。”連忙拉著婁楓就往直升電梯處跑。

　　婁楓：？

　　她回頭去望，只看到范虎站在商場門口四處張望，仿佛在尋人。

　　來了？

　　來了。

　　“別去看，他不是好人?！敝芎统恋穆曇粼谒呿懫稹?p>　　“可在咖啡館的時候，他明明和你們是一起的呀！”二人迅速乘坐直梯前往最高層，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的那一瞬間，她分明在電梯間看見了范虎的衣角。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之前坐他的車出過意外，他當(dāng)時是故意往欄桿和石柱上撞的，所以……”周涵趕忙解釋道，“小姑娘，這個你拿著，一會兒咱們分開跑——”

　　他怎么會——他是一周目的周涵！怪不得，怪不得他會買兩條項鏈。

　　婁楓低頭看了一眼他遞過來的禮物袋子，迅速確認(rèn)了這個事情。

　　“周涵?！眾錀黪谄鹉_尖，平視周涵，她的手指冰涼、臉色慘白，連早上畫的口紅也掉色掉得差不多了，“這次你得聽我的?！?p>　　“你認(rèn)得我？”

　　“別廢話，這件事我比你清楚，你不能再讓我功虧一簣了，”電梯已經(jīng)從四樓往五樓升了，“一會兒電梯門一開，你就立即按關(guān)門鍵，下到一樓去報警，說這邊有人持刀故意傷人?！?p>　　三秒——

　　“你聽懂了嗎？”

　　兩秒——

　　“可是——”

　　一秒——

　　“沒有可是！”

　　電梯門大開，婁楓一把將周涵推到電梯最里面按下關(guān)門鍵，然后自己跑出了電梯。

　　她聽到了隔壁安全通道樓梯間里細(xì)碎又沉重的腳步聲，了然于胸——范虎必定是通過樓梯間來賺取時間差，確定樓層后迅速跑上來的。

　　他的腳步聲近了。

　　婁楓掏出手機，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咚咚咚——

　　“嘟……嘟……嘟……”

　　咚——咚——

　　“喂，丫頭什么事情呀？媽媽今晚可能要——”

　　“媽媽，我要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了呀！”

　　咚——

　　她將手機摔向范虎，然后在他掏出那柄匕首的時候，猛地撞上了匕首并死死地抱住了他。

　　手機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她的血驚起了商場里一片尖叫聲，與此同時商場外傳來呼嘯的警笛聲。

　　如果有一個人必死，那么那個人必定是我……因為我沒有時間了呀……倒霉蛋周涵，我要回家了，再見。

　　——……分割線……——

　　6月13日，周涵從派出所做完筆錄出來，整個人頹廢了一個度，胡子拉碴，白色襯衫上還沾染上了血跡。

　　“涵哥！”邱慧林趕忙迎了上來，她雙目中的擔(dān)憂并不作假。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喜歡你？”

　　“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殺人兇手?！?p>　　——……分割線……——

　　“媽！您怎么又替娟娟阿姨值夜班！哥哥不在了，我就只有您一個親人了呀，您還不愛惜自己嘛！”婁楓看著躺在病床上剛剛轉(zhuǎn)醒的母親，又惱怒又心疼。

　　“乖丫頭，她這不是有事兒嘛！”姜敏毓女士打哈哈，轉(zhuǎn)而轉(zhuǎn)移話題，“對了，昨晚你給我打電話，是要說什么的來著？什么快樂？當(dāng)時太吵我沒聽清楚?！?p>　　婁楓蹙眉：昨晚？昨晚喝酒去了，哪里打過什么電話……

　　“害！那肯定是祝您生日快樂的嘛！今天是您的生日，您又忘了吧！”婁楓偷瞄了一眼手機上的日程，越說這話越有底氣。

　　“小楓！剛剛前臺有人給你送了個東西過來！”門外的護士姐姐突然喊道，“喏，給你?！?p>　　婁楓低頭看了看，“什么啊，這是？”

　　是項鏈，一條鶴望蘭的項鏈。

　　“丫頭，是什么呀？”

　　“哦哦！是送您的生日禮物！快看看，喜不喜歡？”

　　——……分割線……——

　　“大哥，你剛才說死者叫什么？！”

　　“李斐啊，怎么？你不認(rèn)識？我看你哭得那么傷心，還以為你們倆是兄妹呢！”

　　周涵蹙眉，“不應(yīng)該是……婁楓嗎？”

　　大哥挑了挑眉，“怎么？你還認(rèn)識小楓？”

　　“大哥，你認(rèn)識她？”

　　“認(rèn)識啊，她哥原來是我們同班同學(xué)……你找她有事兒？”大哥的表情瞬間嚴(yán)肅了起來。

　　周涵趕忙把手上拎著的禮物盒遞了過去：“沒、沒什么事，就是她的禮物盒落我這兒了。”

　　大哥把禮物盒接過來掃了一眼，說道：“應(yīng)該是給她媽媽的生日禮物吧。”

　　“對對對！就是生日禮物！”

　　“她現(xiàn)在估計在醫(yī)院陪她媽媽，我去給送一趟就行……沒事了你就趕緊走吧？”

　　“好、好的。”

　　婁楓這個名字在他嘴邊徘徊過千百次，最后都被他咽回了肚子了。

　　那個婁楓，是她，又不完全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