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他們給我講到這里,我豎耳傾聽到這里。”納米爾訕訕笑道,“這是我祖母(奶奶)給我講的,我的祖母是從我祖父(爺爺)口中所聽。我又問了祖父,他說什么‘這是我從我祖母那里聽到的’。現(xiàn)在這個故事就此成為一段未完成的話題,我總覺得后面的情節(jié)不是很美好?!?p> “是祖?zhèn)鞴适???p> “不清楚,你完全可以想象成是一段‘未完結(jié)的悲劇’。悲劇往往都會有主角,但這個故事里貌似沒有主角?!奔{米爾說?!拔易婺缸娓高€給我講了,他們說有時候悲劇不是悲劇,喜劇不是喜劇,悲劇有時候是喜劇,喜劇有時候是悲劇,從另一個角度看的話。我當(dāng)時不明白什么意思,貪玩,也沒有繼續(xù)問,現(xiàn)在我再想問,他們已經(jīng)不在了?!?p> “天上的星星有幾顆?”洛德笑著問,笑中似有陰遂。
納米爾左看右看,怎么都覺得他的笑不對稱,他慢慢發(fā)覺了笑中隱藏有另一個歧途,但他不明白這個歧途是什么。他左思右想一會,想不出什么,便回答:“白天沒有,晚上有?!?p> “錯,有,你要相信是有的——一定不能改變你這個想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洛德扶著桌角從凳子上立起,拍了拍洛德右肩,仿佛拍在一根木樁上,鼓鼓的。他從懷里揣出一根煙,迅速找出擦著火柴,點(diǎn)燃。他聞到一股怪味,左右探了探,飯館里頭鄰桌有個人喝的酩酊大醉,于對面的女人對立而視;她的表情羞羞澀澀,笑的不懷好意,右手拖著右臉蛋,她穿著比較暴露的衣服使她胳膊窩被看的精光。但還沒好呢,他忽伸出右掌,“啪”地吃力的扇上去,她的眼角頓時淚水朦朧,還沒等她回過頭,那男的就站起身,準(zhǔn)備再“大干一場”!
“再不走,怕不是被吃了??!”洛德說,“趕快走吧,老爺子還在家等著我呢!”
說罷,沒等納米爾反應(yīng)來,洛德拽著他的左手便往外拽,神色匆忙地往外趕,走了兩步,從飯館的后門小碎步走出。如現(xiàn)今已是天黑夜靜,除了這邊不大的飯館里有一群“狂妄之徒”發(fā)出嘈雜之音在各自的鼻孔和耳朵間來回爭執(zhí),還有知了喳喳;眼前沒什么了,除了東西飄揚(yáng)的飛蛾和螢火蟲,還有一群甩著詭異身法路過的行人。地面濕濕的,腳下涼涼的。
“我們?nèi)ミ@里頭看看,這里不是禁區(qū),可進(jìn)得去?!甭宓逻呎f,邊往面前深黑殘影的暗林里走。
納米爾趕快向前拽住了洛德,詢問他:“怎么這么急切走?還沒盡興,肉菜也還沒吃完,還有一瓶啤酒沒給咱們,豈不廢了一瓶酒的錢么?”洛德沉下頭,兩眼繃的直溜溜,腳也動了幾下,就是沒說話。
納米爾又說,“那可不能浪費(fèi)掉,我要去把那瓶酒拿回來。”說完往回走,一邊又被洛德按住了肩膀。
“我勸你還別去了吧,狼虎之聲全全聚集在那,那里盡是惡徒不良的拔毛之地,善人是待不下去的——從我理解,我就感覺去的不是地方,給的錢也不對,可想來想去,還是算了,浪費(fèi)了就浪費(fèi)了,明白了狼虎之聲,就要盡量躲著,何不懼也要避之。有時候不是咱們招惹他,是他招惹咱們吶!”洛德喃喃道,“跟我去這,老爺子說這有沒有出世的瑰寶,等咱們找到了挖掘了,那些東西又有何妨?不得了,天上月亮過了一半的星星,已經(jīng)到了后半夜,不要墨跡了。”
“那好吧。”納米爾小聲答應(yīng)道。
洛德向后望去,那群狼虎之人所在的飯館是留不得了,那里是狼窩,剛才他打的那位女士若論外表還是良家婦女,若論內(nèi)心或仍同狼虎一樣;不過一物壓一物,她畏懼對面的男人,雙眼很情愿卻又很害怕,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他揮手扇打,委屈了又不能發(fā)泄;因?yàn)樗峭麄円桓C的,一樣的狼虎之人,便也不足為慮。讓他們?nèi)ザ?、去哄,好的話就會有一群小狼崽,不好的話就會少一頭母狼。
黑暗沐浴的森林里頭安靜的很,沒有任何一個人的聲音,一直走到森林深處一點(diǎn),也只有風(fēng)刮過樹葉的籟籟聲。從以前到現(xiàn)在,這里頭都是這樣,野獸似乎也怕這里,埋頭也不肯睜眼注視。現(xiàn)在他們可不比野獸威武霸氣?納米爾似乎這樣覺得,慢慢地膽子壯肥了,不由自主的伸直脖子,閉著雙眼感受清風(fēng)的撫摸,盡管涼涼的,卻是抖擻的。
“你手上有武器沒有?”納米爾突然問,“刀劍,或者切菜的菜刀也行和匕首也行。”
“我懷里有一把小刀,背后還有這一把鐵劍,你別說沒有看到。”洛德說,“我還有兜里的一把彈弓,這是老爺子給我做的讓我打鳥用的,可我不打鳥,我偏偏打人用的順利;特別是對準(zhǔn)頭,就像用弓箭射蘋果,一射一個準(zhǔn)。但我不打好人,也不打善人,我專打壞人,專打惡人,那些有企圖之心的,拐賣小孩的,欺負(fù)親民的,這把彈弓就是懲戒他們的武器,有時候我還會覺得,我是不是太過于仁慈了,我是應(yīng)該多準(zhǔn)備點(diǎn)彈藥;不免還要打一半空一半,彈藥多了,打的就省心,然后準(zhǔn)備能打穿腦袋的特制彈藥,打進(jìn)腦袋的特制彈藥;這樣下來,他們知道后,就不會再為所欲為了?!?p> “打的多了,真省心?!奔{米爾笑著說,“能不能拿出來給我看看,這樣的好東西,以前還沒有見過?!?p> 洛德把手伸入壞里,探索了半天空空如也,他看見納米爾右腳下的石塊才想到,原來是被他藏到了褲兜里。對褲兜來說,正有一個“觸手”在深入,突然,觸手抓住了它的核心,哭著分別了。洛德把彈弓遞給納米爾,納米爾輕輕地接了,暗濁的眼發(fā)出攫取的光,故作而為的咳嗽兩聲,仔細(xì)的觀摩著彈弓;兩條金色緞帶纏繞尾部,花樣木頭上花紋連綿起伏,月光下看得清明。最惹人喜愛的是鑲嵌在中間握把交叉地方的碧綠水晶,納米爾使勁捏了捏,是真的。又準(zhǔn)備咬一咬,剛張嘴便被洛德阻止了。
“別上嘴!美麗的玫瑰總是帶刺的,好看的武器總是危險的,你越喜愛,越容易被反噬。所以看看就好,一旦上嘴了,你自己也就進(jìn)去了?!甭宓履:曊f。沒走幾步,前方白米開外凸出一塊戴了帽子的石頭,“前面不遠(yuǎn)處有個類似水井的東西,我們?nèi)デ魄??!?p> “我上嘴的可多了!這把彈弓又有何懼?”納米爾比劃著雙手,賭氣的語氣說。
是他這樣說的——洛德把那把匕首小刀拿出來,給了他,并撂上一句話:“給你這個,這個也挺不錯的,花紋鳥獸刻在上,一應(yīng)俱全,顏色更比彈弓鮮艷的多。”他沒接,自作尷尬一會,撓撓耳朵說:“不了不了,這個要是上嘴,可就不妙了?!?p> “你也知道不妙,因?yàn)樗鼤涯愕淖爝B皮戳出孔,你會疼的哇哇大叫?!甭宓抡f,“一樣的道理,”洛德拿出一塊干潔抹布,收起刀子,抹布放在彈弓上左右來回擦拭,“這樣就好,不要深入,擦擦就好,能隨時出來,自己也不會受傷,對你沒有大礙。如果你非要用第一種上嘴的辦法,那只會讓你自作多情,然后陷入深淵,孤獨(dú)一人受著傷還沉浸在無窮黑暗中無法自拔!你想逃,卻逃不掉?!?p> “有時候,我們不能用嘴就用手,用手就沒事了,知道了嗎?”洛德笑意綿綿。笑里可不簡單。
納米爾若無其事的搖搖頭,他大概能理解了,但洛德大概也知道,若面前有一把金閃閃,由各種鉆石和水晶,還有黃金鑲嵌打造成的華麗長劍,他不免還是上嘴,甚至可能吞進(jìn)去!吐不吐得出來就沒人知道,但這個“食物”確會很卡嗓子,當(dāng)他哭的時候想反悔;想法反悔了,現(xiàn)實(shí)反悔不了。所以作為納米爾的好朋友,洛德有必要時刻提醒著他什么該“上嘴”,什么又不該“上嘴”。
“有時候?yàn)榱四愕男哪恐械摹畬氊悺惨遄蒙髦兀灰驗(yàn)樘匾屯宋艺f的,要不然很可能割破你的嘴皮!”洛德說。
“是是是,感覺很棒?!奔{米爾說。
“很棒什么?什么很棒?”洛德問。
“沒什么,該停下來了,這是什么東西?”納米爾叫停,洛德緩緩身子停穩(wěn)腳步。地面出現(xiàn)一塊秀了鐵的盔甲,這是一個破舊的頭盔和腹部的胸甲,上面凝固干了的黏土,表面黏糊糊的。
從遠(yuǎn)處走來一個人,他拄著拐棍,身處黑暗里看的不太清,但他肯定不是禿頭彎背的老頭子,也不是肥頭大耳的老太婆,至少腹部和是四肢有明顯的肌肉痕跡。
這個莫名身影正逐漸向洛德和納米爾走近,他右手提著一把刀,是一把徹頭徹尾的彎刀,左手抓著正在撲騰的大魚;這一下子勾引起了洛德的興趣,他想看一下,這位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