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外,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徐牧領(lǐng)著灼灼擠開人群后,小丫頭撲到父親的身上,哭得肝腸寸斷。
李信倒在血泊中,口鼻冒血,人早已斷了氣。
徐牧緊皺眉頭,看向守在門口的兩名壯漢,大步上前,質(zhì)問道:“李信是你們打死的?”
不等他二人說話,打里面走出一個身材消瘦,顯然是被酒色掏空身體的白臉男人。
白臉男人背著手,摩挲著手上的玉戒,嗤笑道:“這家伙輸了一百兩銀子,就想拔腿開溜,你說他該不該打?”
徐牧心里罵了句‘死性不改’,沉聲道:“就算他輸了錢,也罪不至死!”
白臉男人哼笑一聲,瞅著眼李信的尸體,譏諷道:“這家伙身子太虛,扛不住打,能怨誰?”
“你!”徐牧怒目相向。
白臉男人看向徐牧背后的長劍,譏諷道:“怎么?想動手?聽你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你也不打聽打聽,在這京城,誰不認識我袁鵬?哪怕府尹大人見我了,也得給我?guī)追直∶??你一個外鄉(xiāng)人算什么東西?”
徐牧冷了臉,滿目蕭殺。
就在這時,幾名官差推開了人群,面無表情的瞅了眼李信后,諂笑著來到了袁鵬切近,一口一個袁爺,叫得比自己親爹還親。
一瞧這場面,徐牧心中便有了底。
這李信,八成是白死了。
兩名官差從袁鵬口中聽了一遍事情經(jīng)過,然后其中一個去義莊找人將尸體抬走,另一個則要帶徐牧和灼灼去一趟府衙。
令徐牧生氣的是,袁鵬竟然不用跟著一同前去,還沖著自己揮手,笑容中充滿了譏諷。
剛來到府衙公堂,就被高坐在上方的京城府尹,來了個下馬威。
啪!
府尹于燁用力砸下驚堂木,冷聲道:“大膽刁民,見了本官為何不行禮?”
徐牧壓著怒氣抱拳施禮,喚了聲‘大人!’
灼灼仍不停的抽泣,小手緊緊攥住徐牧的衣角,有些害怕。
于燁哼了一聲,忽然想到對方剛剛說話的口音,隨即問道:“你不是乾國人?”
“在下是大商臨川人。”徐牧如實回答。
一聽是大商國人,于燁愣了下,瞬間換上一副熱情的笑臉,問道:“原來少俠來自大商,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徐牧不卑不亢道:“在下徐牧?!?p> 于燁‘哦’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便講話引入正題,說此案還有許多疑點在,他需要命人查清后,才能作出公正的判決。
徐牧心里罵了句,彼其娘兮!
于燁冠冕堂皇的說了些廢話后,又說起李信欠賭坊一百兩銀子的事,既然他死了,只能父債女償,命灼灼在三日內(nèi),將一百兩銀子還給袁鵬。
至于李信是被人毆打致死,還是說因被毆打時突發(fā)急癥而死,這事還有待調(diào)查。
若是前者的話,府衙會秉公辦理此事,捉拿兇手歸案,可若是后者的話,那李信的死,可不能全部歸咎于賭坊了。
灼灼早已呆立當(dāng)場,后面的話,她根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想著那一百兩銀子的事。
就算把李家宅子賣了,再把她賣了,也值不了一百兩銀子啊。
如此壓力之下,小丫頭‘哇’的一聲,哭得那叫一個慘。
“這一百兩銀子,我出了?!毙炷寥嗔巳酀M臉震驚且?guī)в懈屑ぶ男⊙绢^的腦袋,看向于燁,淡淡道:“銀子沒帶在身上,還請大人派一名官差隨我去家中取來?!?p> 這么說的原因,無非是徐牧覺得,當(dāng)然眾人面,將銀子從須彌袋中變出來,不太好。
“好,好!”于燁笑道:“徐少俠放心,此案,我會盡快給你個答復(fù)?!?p> 徐牧‘嗯’了一聲,問道:“我們可以走了么?”
于燁虛抬手,笑呵呵道:“二位請便!”
徐牧領(lǐng)著灼灼邁出公堂門口,堂中的一名衙役在于燁的授意下,跟了出去,隨徐牧去家中取一百兩銀子,之后再送到賭坊那里。
于燁讓其他衙役退下,獨自坐在椅子上,嘴里念叨著徐牧的名字,忽然起身,快步走回書房中。
書案上,平攤著一張畫像,于燁盯著那張畫像看了又看,發(fā)出陰惻惻的笑聲。
回到家中,徐牧獨自回了趟屋,再出來時,手中多了一百兩銀子,交給了衙役。
小丫頭坐在床上,看著屋中父親用過的東西,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徐牧曾在逛集市時問過灼灼,李信如此對她,心里狠不狠?
小丫頭想都沒想,笑著說‘不恨!’
徐牧問為什么。
小丫頭說,他畢竟是自己的親爹啊,若是他再沒有了,自己真的就成孤兒了。
忽然間,魂海上印章閃爍。
徐牧瞅了小丫頭一眼,退出屋子,搖身一變,換成了引魂使的裝束。
徐牧順著印章的指引,來到賭坊旁邊的巷子里,那里正有一位引魂使要為李信引魂。
從繡字的顏色上看,這是一位黃品引魂使。
徐牧高喊了一聲‘住手’,嚇得那引魂使手上一抖,印章險些掉在地上,但為時已晚,印章還是蓋在了李信的額頭上。
引魂使回頭一看,心想原來是同行。
可再一瞧徐牧左臂上藍色的‘引’字,這引魂使瞬間換上一副恭敬之色,喚了一聲‘大人!’
徐牧點了點頭,來在了李信面前,沉默半響,詢問他有沒有什么想說的,要不要讓灼灼再最后見他一面。
李信趕忙搖了搖頭,怕自己這幅樣子,嚇到孩子,隨后他跪在了地上,沖著徐牧磕了三個響頭,在身形消散前一刻,說出了最后的心愿。
請徐少俠替我照顧好灼灼,來世愿當(dāng)牛做馬報答你!
......
轉(zhuǎn)日,徐牧陪著灼灼給李信操辦白事,選了一副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棺材,入土為安,埋在了京城郊外。
忙活了一天,小丫頭回到家中,本想躺著歇息一會兒,誰想直接睡了過去。
徐牧坐在床邊,望著皺著眉頭,嘴里不停念叨‘爹爹’的灼灼,心中有傷感。
大年初一,就這么過去了。
大年初二的一早,從宮中走出一條長長的隊伍,吳若安身著華麗宮裝,與自己的父皇、母后道別,一步三回頭,走上了皇后才能坐的鳳輦。
這是乾國皇帝,能為女兒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裴坤隨行,等將公主送往大商京城后,便獨自返回乾國。
杜子晉和許武騎著駿馬,走在隊伍中,大商精銳甲士,護在鳳輦四周。
杜子晉回頭瞅了眼鳳輦,眼神晦澀,抬起一只手扶正官帽,擺了擺手。
街市兩側(cè)的人群中,一道身影一閃而逝。
裴坤下意識看向那邊,皺起眉頭,心存不安。
與此同時,一名官差敲開了李家的大門,說是李信被殺一案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于府尹請徐牧去一趟。
徐牧說了聲‘好’,然后背起長劍,臨出門時他告訴小丫頭今晚不要等自己,早些睡覺。
他從府衙出來后,要去辦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