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下。
清水白蛇如一團銀色的白練在一片漆黑的大山上翻騰掙扎,龐大健碩的軀體幾乎把它能觸及的一切都夷為了平地。隨著清水白蛇不斷發(fā)出振聾發(fā)聵的哀號,它那原本潔白無瑕的蛇腹自頸部向下幾乎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在它體內(nèi)還有一團紅色的光團上下移動。大概過了一頓飯的時候,清水白蛇的哀號聲漸漸微弱了下來,而它那龐大的身軀的扭動也越來越緩慢。
山下洛雨亭看著那窮途末路的銀龍般的巨蟒,蒼白的臉上終于恢復(fù)了一絲紅暈,他因為緊張而緊繃著的身體也不由得微微一個踉蹌:好懸?。∵€好!雖然洛雨亭自從收服熾焰火蝎之后就一直用雄黃來喂養(yǎng)它,使得它體內(nèi)早已積集了大量的雄黃,再加上至陽至剛的熾焰火蝎本就是至陰至柔的清水白蛇的天敵,所以洛雨亭才會有此戰(zhàn)必勝的把握。但洛雨亭更知道熾焰火蝎自從認主之后,它的性命就和主人生死相隨,一損即損,一亡即亡,要是此戰(zhàn)熾焰火蝎有任何閃失,恐怕自己也有性命之憂。
看著漸漸停止掙扎的清水白蛇,將自己攀附在旗桿上的姚夢雪已飛身而起并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還是微微扭動的蛇頭上。姚夢雪一只手緊緊的拉住了依舊還束著蛇頸的紅紗,令一只手中寶劍寒光一閃,便將清水白蛇頭頂上那塊淺藍色的鱗片硬生生的削落下來,伴隨著一聲響徹云霄的吼叫,頓時整個蛇頭就變的鮮紅一片,原本已經(jīng)癱軟下來的巨蟒又是一陣翻天覆地的扭動。而姚夢雪早已手拿那塊如寒玉一般晶瑩的鱗片飛身再次回到了自己原本攀附的旗桿上穩(wěn)住了自己的身體。令人難以相信的是姚夢雪手中的那塊本來有井口大小的鱗片竟然迅速的收縮,很快就變成了只有玉佩大小的一塊,而清水白蛇竟然也停止的躁動,竟然馴服的盤起了身體垂首匍匐了下來。
姚夢雪美艷無雙的臉上盡是勝利的喜悅,因為她知道:自己勝了!她終于降服了這條千年神獸!換句話說,她馬上就會成為蛇巢公主,就能得到整個蛇巢,乃至整個武林。
姚夢雪將那塊如玉佩一般的鱗片小心的揣在懷里收了起來,并翩然落在了馴服的清水白蛇身邊,從懷中取出了洛雨亭交給她的那塊帶血的絹帕放入了那個裝熾焰火蝎的錦袋,立刻蛇腹中那團紅色火焰便快速的從蛇體腹部爬到了頸部,出現(xiàn)在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上,并迅速的爬了出來一下子就跳進了那個錦袋,并很快的熄滅了自己身上的火焰。
月光如水,微風(fēng)徐徐。
烏黑的蛇山下,無數(shù)飄逸的紅紗隨風(fēng)微微舞動。
姚夢雪宛如一個高貴的仙子,一雙滿是勝利和喜悅的美目輕蔑的看著已經(jīng)面如土色的蘭夢云,高傲的冷聲說道:“師姐,承讓了!看來,我才是真正的這蛇巢之主!”
“賤人,恐怕你高興的太早了吧!”雖然蘭夢云已為自己止了血,并包扎了傷口,但她傷的實在是太重了,再加上如今心中滿是滔天的憤怒,所以她原本嫵媚動聽的聲音變得無比嘶啞,一雙美目中滿是怨毒。
“蘭夢云,恐怕依照你們以前約定,我以執(zhí)禮長老的身份只能當(dāng)眾宣布,你師妹姚夢雪即將接任蛇巢公主了!”程萬里一臉嚴(yán)肅的從祭臺上緩步走了下來,朗聲說道。
“哼!程萬里,你這個見利忘義的小人,我只恨當(dāng)初沒早日除去你!你以為你和姚夢雪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能瞞得住我嗎?你別高興的太早了!”蘭夢云在佟思顏的攙扶下冷笑著說道,眼睛里滿是寒光。
“哈哈哈!是嗎?蘭夢云,那也只能怨你愚蠢了!現(xiàn)在就休怪我不顧舊情了!”程萬里的臉也逐漸發(fā)冷,同時一揮手,便有數(shù)十個手拿鋼刀的蛇巢幫眾將蘭夢云和佟思顏圍了起來,“把她們拿下,關(guān)入大牢!等候姚公主發(fā)落!”
數(shù)道寒光,幾聲慘叫,緊接就是人體倒地的悶響。
原本彌散著絲絲縷縷沙漠玫瑰花香的空氣中陡然混入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很新鮮,很濃。
看著自己胸口那閃著寒光的刀尖,程萬里古銅色的臉已經(jīng)開始痛苦的扭曲,一雙滿是驚恐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緩緩從自己身后走出來的顧憐卿,低沉的聲音里滿是憤怒:“顧憐卿,你,你,為什么要殺我!”
顧憐卿冷冷的一笑,如月光般冷傲的身影則站在了蘭夢云的身邊,一雙如夢如幻的眼睛并沒有看同那幾十個人一起倒在地上的程萬里,而是落在洛雨亭清冷如雪的臉上。其實到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用再說什么了,那個男人應(yīng)該早就知道了一切。不錯,這就是一個局,一個將雪宮和蛇巢中的叛徒一舉殲滅的局。更令顧憐卿驚喜的意外收獲是,蘭夢云竟然受了如此重的傷,再加上呂承坤退居古墓,程萬里被誅,那從今天起,她就將是這蛇巢真正的主人。
但令顧憐卿沒想到的是,洛雨亭根本沒有看倒在地上還在抽動的程萬里,甚至沒有看自己,而是看著天上那一輪明月淡淡的一笑,就好像他已經(jīng)料到了一切。
長劍如虹,一襲潔白如雪的人兒。
洛雨亭面前已直指著一把冰冷無情的寶劍,而他對面是一張與他有五分相似的臉,每次看到這張臉,洛雨亭都會有一絲自己在照鏡子的錯覺。但洛雨亭知道此時自己絕不是在照鏡子,因為鏡子里的自己絕不會拿劍這樣指著自己的咽喉。
“白公子,你我也是相識一場,又有如此深的淵源,你又何必如此無情的對我呢!”洛雨亭看著滿身殺氣的白如雪,淡淡的一笑柔聲說道。
“洛雨亭,你從來不都是算無遺策嗎?那你早該知道有今天!”白如雪冷聲說道。
白如雪說話時,顧人城已疾步走到了虛弱無力的蘭夢云身邊,柔柔輕輕的將她鮮血淋漓的身體擁入了懷中,一雙絕美絕媚的眼睛里滿是心痛和焦急,柔聲說道:“我來晚了,云兒,你怎么樣?”
痛得幾乎要昏迷過去的蘭夢云在顧人城溫暖結(jié)實的懷抱中竟然感覺到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安全和暖意,一雙暗淡的眼睛里陡然生出一絲含著淚光的神采。說實話,蘭夢云沒想到,自己到了這步田地,竟然還會有男人會如此關(guān)心她,還將她護在懷里。
“白公子,你為什么非殺我不可呢?難道就因為那夜我看到的東西嗎?”洛雨亭依舊淡淡的笑著說,但眼睛里的光卻格外怪異。
白如雪本就是一個善于揣測人心的人,他怎么會看不出洛雨亭眼中的那么鄙視和譏諷,這不由得讓他更加憎恨眼前這個男人。白如雪其實很清楚,不錯,在自己光鮮的外表下的確很卑微,卑微的只能讓人當(dāng)成一個玩物,但為了她,他無怨無悔,但他絕不能容忍有人這樣當(dāng)面將此事挑明,因為這不單單關(guān)系到自己,更關(guān)系到她的榮辱和名聲,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損害她完美的形象。
可就在白如雪將揮劍時,他臉上竟然出現(xiàn)了一絲痛苦的抽搐,緊接著一滴暗紅色的血竟然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而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了地上。白如雪左手緊緊捂住自己劇痛的胸口,一雙驚恐的眼睛卻落在了自己握劍的右手上,那只原本白皙光滑的手,現(xiàn)在竟然變成了可怕的黑紫色。
“這劍把上有毒!”白如雪痛苦的低聲說道,而且他覺得現(xiàn)在自己每說一個字都是那么痛苦,他一雙滿是憤怒和疑惑的眼睛已狠狠的落在了一直靜靜的站在顧憐卿身后的那個年輕美麗的女人身上,“碧蕊,是你!為什么?”白如雪恨恨的說道,他的劍只有她碰過,但這是為什么,這個女人一直都對自己那么忠誠,那么順從。
在眾人矚目下,平日里一直低眉順眼的碧蕊,竟然變得無比怪異,一張年輕美麗的臉上一半是喜悅,一半?yún)s是悲傷,她的聲音因瘋狂而變得格外高亢:“不錯,是我!就是我在你的劍把上下了冥域碧蛇的蛇毒!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喜歡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可以把我看成草芥一般,但你卻不能阻止我愛你!所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那樣糟蹋自己,我不想看到你在顧憐卿面前那樣卑微的茍活!”碧蕊一邊說,一邊走向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白如雪,同時她竟然從懷中拿出了一條柔軟的粉色絲帕輕輕的擦著自己滿是淚水的杏核眼。但她才擦了幾下,那雙美麗的眼睛里竟然就不再流淚了,而是開始流血,暗紅色的血從她蒼白的臉上滑落下來,進而是她的嘴,她的鼻子,甚至她的耳朵也開始流血,同樣是暗紅色的血,她的臉也開始變成了同白如雪一樣的紫黑色。
看著倒在地上全身變成黑紫色的白如雪和碧蕊,顧憐卿清冷如雪的臉上已滿是憤怒。近快六十年了,顧憐卿再次感覺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苦,她一直把他當(dāng)成自己最成功的一個玩偶,一個自己發(fā)泄的工具,但她從沒想到他會如此離開自己,更沒想到當(dāng)自己失去他的時候會如此心痛。
看到洛雨亭臉上那股淡然的冷笑,顧憐卿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一雙美目中盡是憤怒的火焰:“洛雨亭,是你!”
“不錯!是我,因為要殺一個長得這么像自己的人,我實在不想自己動手!我不想讓自己的手上沾上他的血!再說顧護法,我曾和你說過,任何敢背叛我的人我都會讓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怎么樣顧護法,你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心很痛?。〔贿^我可以告訴你,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洛雨亭冷冷的笑著,那種儒雅俊美到了極致的臉依舊是那樣溫婉如玉,但卻令人不寒而栗。
“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能殺了你!”顧憐卿聲音中的殺意已越發(fā)的明顯,可她的話音未落,她就覺得心口那股疼痛越發(fā)的明顯,直痛得她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