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兩個身影。
夜明珠的光柔和而明亮,而那兩個身影簡直比夜明珠的光還要柔美動人。
只是當洛雨亭和姬飛風(fēng)看到那兩個人時,臉色卻齊齊的變了,因為這兩個人真的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尤其是現(xiàn)在。
南宮凌的臉雖然蒼白的嚇人,但卻依舊很美,只是那雙恨恨的盯著那個人身上的眼中盡是怨毒,而她身邊的唐婉兒雖然也依舊很美,但臉上卻是一片詭異的木訥,原本靈動的大眼睛里竟然是一片空洞。
“唐大小姐、南宮凌,你們,你們怎么會在這里?”姬飛風(fēng)怒吼道,眼中滿是驚恐和焦急。
其實姬飛風(fēng)心里知道他的這句話真的是一句廢話,像放屁一樣的廢話,但人們通常情況下在極度緊張和憤怒的時候,就是總會說這種廢話,因為這樣雖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似乎能讓人抒發(fā)一下心里的情緒。
“南宮凌,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一把就拉住了馬上就要沖過去的姬飛風(fēng),洛雨亭冷聲道。
美目中微微有些朦朧,臉色也越發(fā)的蒼白,但還是狠狠的一咬牙,南宮凌瞪著滿臉盡是寒霜的洛雨亭,恨聲道:“為什么?難道你不知道為什么?”
一聲鄙視的冷笑,洛雨亭沒有說話,只是眼中多了一縷厭棄。
此時的南宮凌的身體本就在隱隱的發(fā)抖,而且因為極度的恐懼她的一雙滿是冷汗的玉手已比冰塊還要濕冷,眼中唯有這一個男人,頭腦都有些麻木的她幾乎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全都給了這一個男人,所以這個男人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甚至是每一個眼神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頓時,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令南宮凌的心陡然停止了一下跳動,她的臉色雖然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但在滿是絕望的表情中,她竟然笑了起來。
悲戚的笑聲,顯得異常的恐怖詭異
“你其實什么都知道!不論是我為你的付出,我為你做的一切,我的心意,應(yīng)該說我的一切你比我自己還要了解!但你在心里卻從沒對我有過一絲一毫的憐惜,甚至你都從沒有真的看過我!因為在你眼里我就是一顆任你擺布玩弄的棋子對嗎?我的人生,我的生死都必須任你予取予奪,甚至我能活到現(xiàn)在都應(yīng)該感謝洛教主的寬厚仁慈!”南宮凌凄聲喊道,一雙原本很令人迷戀的美目已因憤怒而滿是血絲。
根本沒有回避那雙滿是能將自己燒成灰燼的怒火的眼睛,洛雨亭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他知道他現(xiàn)在需要做的就只是靜靜的聽著,因為所有人,即使是快要死的人也有傾訴的權(quán)利。
“南宮凌,你,你,難道你和慕容玉!——”姬飛風(fēng)的舌頭有些打結(jié),他甚至都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因為他雖然與慕容玉和南宮凌并不怎么相熟,但這對璧人的天作之合一直到現(xiàn)在還被不少武林人士羨慕不已,可沒想到南宮凌今天會說出這種話來。
“對,我不愛慕容玉,我從沒有愛過他,我愛的男人是那個一直都對我冷若冰霜,并親手斷送了我一生的幸福的男人!”南宮凌厲聲喊道,聲音中滿是憂傷和怨恨。到了現(xiàn)在,她已沒有任何必要再掩飾自己的感情,更不用在做那個外邊無限榮光的南宮夫人,而且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活人,一個為自己的心而活著的女人,雖然很苦澀,但這令她心中感覺的異常的舒暢。就如同一只被囚禁在籠中的鳥兒終于能展翅飛向自己夢寐以求的天宇一般。
看了一眼身邊面無表情的洛雨亭,姬飛風(fēng)無奈的搖了搖,嘆聲道:“月餅我早就說過,你真是他媽的一個地地道道的害人精!”
“難道她愛我,我就一定要愛她?難道她為我做了事情,我就一定要娶她?”洛雨亭冷笑著說道。
姬飛風(fēng)的臉上在苦笑,繼續(xù)嘆聲道:“你的這句話雖然聽起來著實是混蛋的很,但卻真的是句大實話!”
不錯,姬飛風(fēng)心里明白,世間事,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不公平,一方的付出,即使是再多,也未必會得到一絲回報。
一聲更加絕望凄厲的大笑,南宮凌的臉上已顯現(xiàn)出一種瘋狂的猙獰,而她的整個人也開始極不自然的踉蹌起來,凄聲道:“你說的很對,真的很對,你有權(quán)利不愛我。但我是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所以你能操縱我的一生,但你卻沒有權(quán)利讓我不愛你,你更沒有權(quán)利不讓我恨你!”
“你的確有這個權(quán)利,你甚至可以來殺我,但你實在不應(yīng)該對婉兒動手,你難道不知道她一直把你當成朋友嗎?”洛雨亭冷聲道。
“怎么你心痛了?你也會心痛?”南宮凌厲聲道。
洛雨亭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他即使將心中的憤怒和焦急掩飾的再怎么好,他那雙忍不住看向唐婉兒的眼睛也完完全全的出賣了他。
一股報復(fù)后的快感,還有無限的悲傷絕望,同時還有一絲深深的愧疚,使得南宮凌完全的陷入了一種徹底的瘋狂,恨聲道:“怎么,你現(xiàn)在是不是后悔了,后悔當初沒有早點殺了我?”
“那是我的事!而且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擔(dān)后果!”洛雨亭冷冷的看著幾乎五官都有些變形的南宮凌說道,但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個女人本不是一個瘋子,還曾經(jīng)幫過他,雖然他從一開始就無比厭惡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心思,也并不覺得自己對她有什么愧疚,但他畢竟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男人,所以即使他早就知道了這個女人背著他干的事,但他還是不忍心真的要了這個女人的命,所以他才會答應(yīng)楚江陵放過她,放過南宮世家和慕容世家。
這根本就是一語雙關(guān)的話,在場的人除了癡癡呆呆的唐婉兒,其他的人全都聽的很明白
聽明白了這句話的人們不但都很聰明,而且也都不只是僅僅會用嘴巴說話的人,更何況,他們來這里也絕不單單是為了用嘴巴說話。
一聲冷笑,謝鈺已撫掌道:“說的好,說的真好!薄情,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怎么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擔(dān)后果!”
“你想怎么樣?”洛雨亭冷聲道。
“唐婉兒因為輕信了人,所以才會變成任我操縱的人偶!而你的錯誤則是你竟然會有眼無珠的青睞于這么一個愚蠢的女人,所以我要看看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在乎這個女人!”謝鈺道。
立刻就明白了謝鈺的意圖,姬飛風(fēng)幾乎跳起來怒吼道:“謝鈺,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姬飛風(fēng)知道若是對付謝鈺,他和洛雨亭聯(lián)手并全力以赴的話,至少還有五成的勝算,但若是與他們動手的人換成了唐婉兒的話,他們簡直連一成勝算也沒有,因為雖然唐婉兒的武功根本不能與他們相提并論,但唐婉兒不但是洛雨亭心愛的女人,而且現(xiàn)在還懷著洛雨亭的骨肉,所以洛雨亭根本不可能忍心傷唐婉兒,而他也根本無法出手。
“動手!”謝鈺的聲音已變得無比尖細嘶啞,而且那雙隱在緯紗后的眼中盡是殘忍惡毒的兇光
畸形的情愫,令謝鈺的所作所為更加畸形瘋狂。
他的確無比的癡迷與洛雨亭,但他就是要看洛雨亭痛苦,看洛雨亭為難,看洛雨亭在這種殘忍的抉擇中掙扎。
他不但要讓洛雨亭知道拒絕他的后果,他更要毀掉洛雨亭心中所愛的一切,既然洛雨亭不愛他,他也不允許洛雨亭心中愛任何人。
他就是要看到洛雨亭痛苦終身——要不犧牲自己,要不則親手殺死自己所愛的女人和親生骨肉。
應(yīng)聲而動,謝鈺的話剛說完,原本癡癡呆呆的立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唐婉兒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兇光,同時她的人已經(jīng)動了起來,而且她的手中已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
冰冷的匕首,鮮紅的血。
洛雨亭沒有動手,連一根手指也沒有動,他只是靜靜的看著。
因為他剛剛說過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擔(dān)后果。
誰也不例外!
“唐婉兒,你,你,你沒有中毒?”完全如一灘爛泥一般癱倒在地上的南宮凌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溫暖滑膩的血從她白凈欣長的頸部不斷的流出來,不消一刻就染紅了她那絢若彩霞的錦衣。
南宮凌的每一個字說的都無比的艱難,而她的呼吸也越來越艱難,一雙明顯向外突出的眼睛里不但有驚恐和不甘,更有疑惑。
那碗加了特殊作料的補身藥膳分明是她親手做的,親手送到了唐婉兒的手中,并親眼看著唐婉兒喝了下去,絕不會錯。
“你錯了!”
說這句話的唐婉兒臉上不但在笑,而且聲音還變得無比嫵媚動人。
南宮凌真的不是不想問為什么,但她實在是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唯有艱難的喘息,一雙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那個手拿匕首的唐婉兒。
“你錯在,我不但真的沒中毒,而且我也并不是唐婉兒!”唐婉兒嬌笑著說道,同時唐婉兒已向自己臉上一抓,并一扯身上的衣服。
精巧的人皮面具,腹部加了一個棉花包的衣服。
去除了偽裝的女人不但很美,而且還很嫵媚,簡直如一朵鮮艷無比的玫瑰花。
“花容芷,是你這個賤人!”謝鈺瘋狂的怒吼道,他認識這個女人,而且這輩子他都不會忘記這個女人,因為這個女人是他一生最最恥辱的存在。
沒有回答,花落無痕根本就沒有看謝鈺,因為她的身體,她的心已被一個強壯而溫暖的臂膀緊緊的擁入了懷中。
誰是花容芷?
這個名字對與花落無痕來說已完全陌生,自從她擁有了這個懷抱,她就再也不是那個任人糟蹋、任人欺凌,只是用于傳宗接代的古劍山莊少夫人,她就從新有了真正屬于自己的人生,今生今世唯屬于自己一個人、并把她捧在心尖上的男人,她唯有一個名字——花落無痕。
“小花,你殺人的手法退步了!”狠狠的瞪了一眼立刻就黏在了一起的兩個人,洛雨亭冷聲道。
原來花落無痕出手從不會給人留下問問題的機會。
“月餅,你真是個狠心的男人!”花落無痕嘆聲道,看了一眼已面如金紙,但一雙眼睛還是一直癡癡的看著洛雨亭的女人,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同情,繼續(xù)說道:“這樣一個對你如此癡情的女人,你至少也應(yīng)該讓她死個明白!”
“我已經(jīng)給過她很多次機會了!”洛雨亭的聲音冷的如同屋外那層厚厚的積雪,但這卻是一句實話,若不是這次這個女人竟然敢對唐婉兒下手,他依舊不想殺她。
其實,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南宮凌也已完全明白了
那個留在橫素洞天的唐婉兒根本就是花落無痕假扮的,而且還是洛雨亭特意安排的。
既然如此,這個唐婉兒對她一定已早有防備,自然也不會真的喝下她送來的藥膳,至于中毒和跟她來這里那就更是徹頭徹尾的一場鬧劇。
地上,南宮凌的眼睛已越來越渾濁,就連里面的洛雨亭也漸漸模糊了起來,但其中卻已沒有了疑惑,甚至沒有怨毒和絕望,因為她很確定那抹落在她眼中的目光,雖然依舊清冷疏離,但卻暗含著一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