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住處早已安排好了,是一個山里老鄉(xiāng)家里。方芳告訴我們,外人不怎么知道這里,只是偶爾會有些畫家、攝影家之類的來這里采風(fēng),他們來這里,一般都住在老鄉(xiāng)家里,管吃管住,也不太貴。
走進老鄉(xiāng)家,接待我們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大娘。她把我們領(lǐng)到二樓,把房間指給我們后就去忙著為我們張羅晚餐去了。
我放好行李,信步走到院子里。幾個一同來的人已經(jīng)在院子中央擺上了一張木桌,湊在一起開始打牌,他們把這項活動稱為經(jīng)濟半小時。
我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興趣不大,就準備出去走走。我剛把眼光從牌桌上移開,望向門外,就看到一個身影從門口慢騰騰地走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背著背篼的老頭的普通身影讓我產(chǎn)生了一絲不安,我趕忙追了出去。院子外面的小路上,竟然根本沒有人影。
這是怎么一回事?一陣輕微的戰(zhàn)栗從我心里涌了起來,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伴隨這種戰(zhàn)栗而來的恐懼。
僅僅是一個身影就讓我產(chǎn)生了恐懼,說出來該是一件多可笑的事。即使這個身影,剛在幾小時前彌漫著大霧的山路上,莫名地出現(xiàn)和消失。
晚餐的菜花樣不多,分量卻很多,足夠我們大快朵頤了。簡簡單單豌豆尖炒老臘肉和炒旱菜,還有一盆用面粉和小魚炸的麻花魚,金燦燦地擺在桌子上,那叫一個香,我們狠著勁兒地搶,最后連殘湯都被倒來泡了飯。
晚飯后,方芳把我們召集在一起,告訴大家晚上不安排集體活動,可以自由安排。
天色漸漸晚了,喜歡打牌的人又拉開了戰(zhàn)場。我對此不感興趣,見方芳也沒有加入戰(zhàn)局,就邀她一塊兒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剛出門,就有一個人跟了出來,這是一個叫何炯的寫手,我是今天在車上才第一次認識他的。
夜色下的小山村特別美麗,小河嘩嘩的流水聲,在靜謐的夜里分外動聽。我們沿著吊腳樓旁邊的小路,順著河往上游漫步。走著走著,我突然看見前面有兩點黯淡的、綠幽幽的光在路邊跳動。
“那是什么?”我碰了碰身邊的方芳。
當方芳和何炯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時,那兩點綠光突然消失了,他們什么也沒有看見,自然把詫異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樣給他們解釋我看到的一切。
“我們?nèi)Π蹲咦摺!狈椒颊f道。原來,我們沿著河邊漫步,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木制吊橋邊。
踏上“嘎吱”作響的吊橋,我突然覺得有點心慌,似乎對岸會有什么危險在等著我們。我找不出產(chǎn)生這種感覺的理由,所以并沒有反對,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們后面。
四周的流水聲依舊嘩嘩地響著,不過我卻聽出了這水聲和開始有些不一樣了似乎多了一點什么聲音。就像是……對了,就像是有魚兒在水面跳躍濺起的水花聲。我下意識地望向河中間。
在明亮的月光下,我清楚地看到,河面上居然有一個女人!
那女人安靜地坐在河水的中央,就像坐在平地上一般。長長的頭發(fā)披散在她的面前,完全遮住了她的臉龐,情形異常詭異。
難道世上真的有水鬼?這是我腦子里浮現(xiàn)的第一個念頭。
就在我怔怔地望著河中的女人發(fā)愣時,一幅更詭異的畫面出現(xiàn)了!
我看見,那女人伸出手來,從自己的手臂上撕下一塊皮肉,然后撩開長發(fā),塞進嘴里大嚼起來。
我的腿像灌了鉛一般,挪動不了半步,死死地盯住河中女人的一舉一動。她又從身上撕了一塊皮肉!不對,那不是她的皮肉!我看見她手里拿著的“皮肉”動了一下,反射出銀色的鱗光,那是一條小魚。她吃的是生魚,我的心里稍微輕松了一些。
不過這種輕松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因為我突然發(fā)現(xiàn),那女人的兩只手臂上爬滿了類似的小魚。
突然,那女人猛地在自己肩頭上抓下了一大把小魚。我看到她的肩頭上血肉模糊,在那些小魚嘴里似乎還叼著那女人的皮肉,而那些小魚正是我們晚餐吃的那種小魚……
人吃魚,魚吃人!
我的心里一陣惡心,感覺到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就連橋上的鐵索也抓不穩(wěn)……
我拼命掙扎著,堅持著讓自己跑過了吊橋,方芳和何炯正望著河中心談笑風(fēng)生。莫非他們并沒有看見我看見的一切?
我鼓起勇氣,回頭向河中回望,河面上竟然什么都沒有!難道是我太累了,眼睛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