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現(xiàn)身了!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第一反應(yīng)。
因為那個人身上穿著的,正是反抗軍的戰(zhàn)服。
但是隔得太遠(yuǎn)了,大家無法看清對方的面孔。
而且,現(xiàn)在巨石已經(jīng)落得非常接近了,眾人也無暇他顧。
正當(dāng)生死存亡之際,陸凡提著武器率先行動。
落石迎面撲來,他用眼見余光瞥見,騎士團連攜技的冷卻已經(jīng)結(jié)束。
此時,伊利亞和奧菲麗亞依然處在火獅戰(zhàn)陣的生效范圍內(nèi)。
身體得到增幅之后,陸凡舉起佩劍,舉過頭頂。
砰!
刺破空間的氣爆聲響起。
平平無奇之劍的劍身冒出長串烈焰,再次變?yōu)殚L度夸張的斬艦刀。
火獅神劍發(fā)動!
陸凡手臂的肌肉隆起發(fā)力,火獅神劍向迎面而來的巨石雨切過去。
咔嚓!咔嚓!咔嚓!
切碎巨石的清脆崩響此起彼伏,陸凡讓劍身越劃越快,很快化為一道道虛影。
熾烈的紅光四射,將晦暗的洞穴映照得如同火山口。
陸凡就這樣矗立在重重劍影的中心,如同修羅般絕世而立,而他手中的“斬艦刀”,向巨石無情地橫劈豎砍。
看著劈頭蓋臉的巨石化為齏粉,陸凡找回了以前玩《水果忍者》時的爽快感。
很多正在抱頭鼠竄的反抗軍戰(zhàn)士,看到此情此景,馬上歡呼起來。
“陸凡大人出手了,我們有救了?。?!”
今天這生死轉(zhuǎn)換的場景實在是太多了,很多人禁不住喜極而泣。
傳承之心能力發(fā)動,火獅神劍自帶的三種元素觸發(fā)反應(yīng)。
風(fēng)斬與火斬產(chǎn)生擴散效果,將巨石碎渣灼燒殆盡。
火斬與地斬產(chǎn)生結(jié)晶效果,在陸凡頭頂半空形成淡褐色護(hù)罩,將眾人保護(hù)起來,免受到石塊侵襲。
而且,騎士團連攜技發(fā)動時,不需要消耗技力。
所以陸凡砍起來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幾乎是無縫銜接。
反抗軍看著漫天的劍影亂舞,流光四溢,已經(jīng)傻眼了。
上百塊巨石,就這么被陸凡硬生生地剁碎!
眾人看著陸凡穩(wěn)如泰山的背影,心中的崇敬之情更甚。
危機的解除,也讓大家心中稍稍松了口氣。
此時,只見陸凡提著劍,悄然沖上了小路,向砍斷繩子的幕后黑影疾馳而去。
對方顯然也沒有料到,陸凡竟然能夠?qū)⒕奘靠乘椤?p> 等他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陸凡已經(jīng)追了上來,黑影開始轉(zhuǎn)身逃竄。
但陸凡豈會給他機會,在光輝戰(zhàn)靴的加速輔助下,他虛晃幾下,就追上黑影。
然后,他把劍架在對方脖子上。
感受到皮膚傳來的劍身冰冷觸感,黑影停下了腳步。
“陸凡大人的武藝,真是出神入化,在下心服口服?!?p> 黑影轉(zhuǎn)過身來,正面直視陸凡——
其人身形高瘦,面若冠玉,風(fēng)度翩翩,正是反抗軍副官亨利。
陸凡眉頭微皺,眼中閃過遺憾和惋惜。
此時,山路下的眾人看到亨利的臉,也仿佛陷入時間定格中。
大家表情呆滯,沉默無言,滿臉的難以置信。
其實,對于叛徒的可能人選,他們私下里或多或少進(jìn)行過猜測。
大多數(shù)猜測集中在托德和他手下的近衛(wèi)官身上。
他們畏戰(zhàn)怯戰(zhàn),貪生怕死,簡直是叛徒的最佳人選。
也有少部分人把懷疑的目光聚焦在安尼爾身上。
因為他是從國外流浪而來,出身可疑,而且動不動就挑起反抗軍的內(nèi)部矛盾。
他們怎么也沒無法想到,叛徒竟然是他們無比敬重的亨利副官。
“亨利先生,為什么是你!”
“是啊,亨利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亨利先生,我們明明把你當(dāng)做榜樣的!”
戰(zhàn)士們的惋惜和痛苦溢于言表。
“亨利……你……糊涂?。 ?p> 溫隆臉上的皺紋聳動,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痛苦。
亨利為人性格謙和,樂于助人,平時總是把和煦的笑容掛在臉上,對待士兵親如手足。
在相當(dāng)長的時間內(nèi),他在反抗軍中的聲望,都僅次于團長溫隆。
而正是這樣一個人,竟然想要堵住地下深淵的唯一出口,把所有人都埋葬于此處。
真相的沖擊,擊碎了太多人的理性。
他們很難把眼前這身著黑衣、滿臉殺氣的身影,和之前亨利的形象聯(lián)系起來。
很多反抗軍臉上的絕望,與之前經(jīng)歷的種種生死關(guān)頭相比,還要更甚。
被至親至信之人背叛的感覺,莫過于此。
亨利終于微微動容,他不忍心看戰(zhàn)友們的表情,只得側(cè)過臉,冷聲道:
“陸凡大人,如今被你俘獲,亨利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陸凡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亨利,淡然開口道:
“為什么?!?p> 這句話,也是很多人心頭的疑問,眾人紛紛附和道:
“是啊,亨利,咱們并肩作戰(zhàn)這么多年,我對你一向很了解,你是真的想在這個亂世,為天下蒼生創(chuàng)下一番事業(yè)?!?p> 溫隆嘆道:“亨利,你之前不是和陸凡大人說過嗎,你是為了弟弟才參加反抗軍的,難道讓弟弟生活在一個新的幸福世界,已經(jīng)不是你的人生目標(biāo)了嗎?”
聽到溫隆提起“弟弟”這個詞,亨利臉上的青筋暴跳,他的面容因為激動而越發(fā)扭曲。
“弟弟?呵呵,哈哈哈……”
他喉嚨里發(fā)出詭異的喀喀聲,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歇斯底里,回蕩在整片地下空間。
“沒了,已經(jīng)什么都沒了……”
隨后,亨利帶著一臉凄涼和寂寥,向眾人娓娓道來。
亨利當(dāng)初瞞著家人參加反抗軍,確實是為了讓家人能夠過上吃飽肚子的生活。
在他離開村子的時候,曾拍著胸脯向弟弟保證,馬上可以送他去諾亞學(xué)院學(xué)習(xí)。
但是事與愿違,反抗軍這些年在與墨菲軍隊的戰(zhàn)斗中,并沒有占到什么太大的便宜,反而被處處驅(qū)趕。
亨利在到處隱匿躲藏的歲月中,也漸漸失去了和家中的聯(lián)系。
弟弟成年之后,在亨利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墨菲軍隊強征入伍。
他入伍后參加的第一場戰(zhàn)役,就是討伐岡布里山脈的牛頭人。
“我的弟弟只是個文弱少年,從小提的就是畫筆而不是兵器,怎么可能是牛頭人酋長拉巴克的對手。
后來,我聽村里人說,弟弟就這樣陣亡在岡布里山脈,連個尸首都沒留下,徹底成了游蕩在外的孤魂野鬼……”
亨利說著說著,不禁潸然淚下。
眾人聽后,咬著嘴唇,握緊拳頭,神色復(fù)雜。
有人開口道:
“亨利先生,正因為是這樣,你才更應(yīng)該和我們同心協(xié)力,向這狗屎的墨菲公國復(fù)仇!
如果不是公國要強征你的弟弟入伍,他就不會死?!?p> “不!”
亨利猛然搖了搖頭,嘴唇囁嚅著。
“我是家里的老大,這個強征的名額本來應(yīng)該是我頂上的。但這些年我瞞著家里人參加反抗軍,弟弟以為我已經(jīng)在外面過上了屬于自己的新生活,便主動代替了我?!?p> 眾人聽后,唏噓喟嘆不已,陷入短暫的沉默。
溫隆這時候沉聲道:“亨利,人死不能復(fù)生。事已至此,你更應(yīng)該帶著你弟弟的份兒,一起在反抗軍中戰(zhàn)斗下去,去創(chuàng)造一個新世界?!?p> “新世界?”
亨利聽到這個詞,愣了幾秒鐘。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歇斯底里。
“這些年,我跟著大家南征北戰(zhàn),四處漂泊,結(jié)果我們改變了什么嗎?
不,我們什么也沒有改變,我們只是在繼續(xù)失去家人!
我們甚至只能長年龜縮地下,連見到陽光的資格都沒有了。
我還有父母,還有其他的弟弟妹妹,我不能再失去他們。
溫斯頓宰相許諾過我,只要我同意協(xié)助他,他就會讓我的家人下半生衣食無憂。
抱歉,溫隆先生,我堅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亨利說著,雙手抱臉,無聲抽泣。堂堂七尺漢子,哭得宛如孩童。
反抗軍沉默著,他們從來沒見過,之前那么自信、穩(wěn)重的亨利先生,會呈現(xiàn)這樣的窘態(tài)。
洞穴的陰影遮住了他們很多人的臉,也許,他們也從亨利的話語中,聯(lián)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伊利亞和奧菲麗亞,也被滿場的憂傷情緒感染,蜷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聽的陸凡,從行囊中掏出一件東西,朝亨利舉了起來。
“你看這是什么?”
亨利抬頭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
出現(xiàn)在陸凡手中的,是一張斑駁破舊的牛皮紙,上面手繪著牛頭人山寨的平面布局。
這幅地圖,正是之前陸凡在岡布里山脈的山寨門口,從一名垂死的墨菲士兵手中得到的。
而在地圖的右上角,赫然印著亨利熟悉無比的小六芒星——
這正是亨利的弟弟,在完成的畫作上留下的簽名。
陸凡悠悠開口:
“從你之前提到,你的弟弟習(xí)慣在畫上留下六芒星開始,我就隱約察覺到了這條線索。本來想等出了礦井再告訴你。
直到你剛剛和我說,他去討伐牛頭人,我才徹底確認(rèn)——
在岡布里山脈,我曾經(jīng)在你弟弟陣亡前,見過他一面?!?p> 亨利看著陸凡手中的牛皮紙,神情激動。
陸凡輕嘆口氣,看著散落一地的巨石碎渣,繼續(xù)說道:
“我不知道你弟弟參軍討伐魔物,到底有多大程度是被脅迫的。但在墨菲軍隊里,他絕對是一名勇敢的士兵。
也正是因為他手繪的這張平面圖,我才能順利潛入岡布里山脈,救下了溫隆?!?p> 聽到這句話,包括溫隆在內(nèi)的眾多反抗軍一片嘩然。
沒想到溫隆的得救,還有這番隱情在里面。
亨利抑制著自己的感情,輕聲說道:“敢問陸凡大人,弟弟的最后時刻是什么樣?”
陸凡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回憶。
“他很孱弱,一看就是沒怎么打過仗的青澀男孩,胸口被牛頭人箭塔的弩箭洞穿,血肉模糊,白骨嶙峋,氣若游絲,慘不忍睹。
我當(dāng)時用上了身上最好的治療藥,也無力回天?!?p> 陸凡沉默片刻,似乎也在為亨利的弟弟惋惜。
然后,他話鋒一轉(zhuǎn):
“但他也很勇敢,臨死前的眼神中透露出堅毅和決絕。很難想象,這副平面圖,到底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惡戰(zhàn)才畫出來,你應(yīng)該為你的弟弟感到驕傲?!?p> “這樣啊……”
亨利臉上的表情變幻著,可以看出,陸凡說出的現(xiàn)實,給了他很大的沖擊。
自己的弟弟,雖然孱弱,但悍不畏死。他直到最后時刻,都沒有向牛頭人酋長拉巴克屈服,沒有背叛自己所屬的陣營。
這讓亨利如遭雷擊,向后趔趄了好幾步。
陸凡不再看他,而是轉(zhuǎn)向溫隆,問道:
“反抗軍副官亨利,身居高位,違抗軍法,背叛組織。如何處置他,溫隆,你來做這個決定,老夫不干涉。”
溫隆思考了好久,才艱難開口道:
“陸……陸凡大人,我們與亨利并肩作戰(zhàn)數(shù)載,情誼匪淺。
更何況我的獲救,與亨利一家的幫助有直接的關(guān)系。所以我想先將亨利扣押,待順利逃出包圍,再行定奪?!?p> 陸凡心中暗嘆:溫隆啊溫隆,你果然還是那個老好人。
他緩緩點頭道:“那就依你的意思來吧?!?p> 雖然他之前訓(xùn)斥溫隆要慈不掌兵,但陸凡本人,也愛惜亨利之才,動了惻隱之心。
更何況,陸凡剛才發(fā)現(xiàn),繩子連接處的缺口被亨利故意砍偏了角度,這樣留給了陸凡足夠的時間脫困,否則反抗軍十有八九要被活埋。
看來,在動手的那一刻,亨利還是忍不住手下留情……
幾名反抗軍戰(zhàn)士開始朝山崖這邊走,準(zhǔn)備把亨利捆住帶下去。
這時,亨利用只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對陸凡低聲道:
“陸凡大人,我的家人住在墨菲城南的瑙魯村。我和弟弟此生,上不能盡子女之孝,下不能盡兄長之責(zé),還請陸凡大人垂憐,日后照顧一二。”
陸凡猜出亨利的意思,沉聲道:“你確定這么做?”
亨利微微點頭:“在下此刻,生不如死,請大人成全?!?p> 陸凡閉上眼,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rèn)。
亨利感激道:“謝陸凡大人,在下于九幽地獄之中,亦會為大人祈禱武運昌??!”
說罷,他最后環(huán)視了一眼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們,然后掏出匕首,干凈利落地劃過了自己的脖子。
這是這個男人最后的尊嚴(yán)。
陸凡沒有出手阻止。
隨后,亨利的尸體就像斷線的風(fēng)箏一般,墜落下山崖。
“亨利先生!”
“亨利!”
反抗軍中的很多人,不舍地發(fā)出驚呼。
他們無助地向前伸出手,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什么都無法抓住。
……
不久之后,眾人簡單地為亨利和所有在魔物巢穴中陣亡的反抗軍戰(zhàn)士,舉行了火葬。
有些士兵被蜥蜴吃干抹凈,尸骨無存,只得用衣冠聊作代替。
伊利亞女王獨自和陸凡坐在遠(yuǎn)離人群的角落中,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和漫天飛舞的火星。
從來到墨菲公國開始,女王還是第一次神色如此嚴(yán)肅。
金色長發(fā)凌亂地披散在她俏麗而蒼白的臉頰上,憔悴盡顯。
“相父,亨利一家的悲慘命運,應(yīng)該怪我嗎?”沉默許久的伊利亞忽然開口問道。
陸凡搖了搖頭。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塞西爾王國如今的時局,是經(jīng)年累月的積弊導(dǎo)致的,全部怪罪到剛繼位不到一年的小姑娘身上,顯然是不公平的。
他只得開口嘆道:
“時代的一粒塵埃,落在每個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p> 伊利亞沒有再開口,似乎在思考陸凡話中的深意。
這時,陸凡面前彈出提示:【完成冒險筆記「反抗軍的叛徒」,獲得騎士團功勛200點】
他關(guān)掉提示,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看向出口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銳色。
“而現(xiàn)在,是時候徹底改造這個時代了?!?p>
奇行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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