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fù)責(zé)審問的官吏連夜審人,也都疲憊不堪,不耐煩的道:“誰問你這些了,你話太多了?!?p> 那小吏試探的道:“大老爺,我只聽命于人,不會治我的死罪吧!”
“不知道,這得看上邊怎么判,你這條命??!懸了!”
小吏這下急了道:“哎喲!老爺,我可不能死??!我這可還有別的更重要的消息呢!”
兩名官吏聽了來了興趣:“什么消息?”
小吏道:“你們可知道有個叫賈雨村的老爺?”
官吏道:“怎么不知道,前幾年補(bǔ)進(jìn)來的那個賈老爺。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賣關(guān)子。”
小吏也不急,反問道:“他也在京中?”
官吏道:“當(dāng)然,還與榮國府連了宗,只是聽說不怎么受待見?!?p> 小吏道:“我可是知道這老爺曾經(jīng)的一段舊事,那可是有愧隆恩,謀財害命的事兒,你們說大不大?”
兩個官吏立即來了興致,當(dāng)即就把這個消息報給了京兆尹,此時的京兆尹剛審?fù)炅诵戏蛉?,正在與邢部的人商量著怎么量刑,聽了下面人的秉報,他揉著額頭道:“別的事兒以后再說,今天最主要的是邊關(guān)軍餉貪腐的事兒要解決?!?p> 刑部官員想了想道:“他既然也是涉案人,而且沒幾天好活了,還是重視一些的好?!?p> 這一重視不要緊,把當(dāng)年賈雨村如何胡亂判薛蟠一案,以及受害人甄英蓮還是賈雨村恩人的女兒,都給說了出來。
這下一案又牽出一案,小吏的目的達(dá)到了,至少不用馬上就死了,還被當(dāng)做證人被臨時保護(hù)了起來。
京兆尹第二日上報了對邢夫人的審訊情況,皇上迅速擬旨送往邊關(guān),令邢夫人返還所貪軍餉三倍數(shù)額的銀兩,另罰銀五萬兩。又念其是被惡奴慫恿,婦人之見,不懂其中利害,就饒其性命,奪其誥命,貶為庶人。慫恿之人從重處罰。一直幫著邢夫人與小吏聯(lián)系的人是王善保家的,當(dāng)然性命不保,還有那小吏都直接被判了個秋后問斬。
朝廷限賈府三日之內(nèi)將罰銀上交到戶部,后將邢夫人領(lǐng)回。然后,又命戶部盡快采買物資往西北送,再發(fā)放撫恤銀子給戰(zhàn)死殺場的將士家屬。
圣旨快馬送達(dá)邊關(guān),以撫軍心。
賈府得到了邢夫人判罰銀的事,一顆心也算是放下來了,至少不用丟掉性命了。可是這罰銀從哪兒出又成了問題。五萬兩不是小數(shù)目,賈府一下子不可能拿出來那么多,就是能拿出來,也不能往外拿。剛蓋完園子才一年,就又拿出五萬兩,那這府里沒問題也是有問題了。
賈政與賈母商量著,怎么湊夠邢夫人這五萬兩銀子,賈政看著賈母小心的道:“要不,把大老爺?shù)臅拍贸鰜?,這樣就與我們家無關(guān)了,讓她們邢家去想辦法就是了?!?p> 賈母睨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不想在朝中做事了,要是能拿出來,我半個月前就拿出來了,何必等她回來。”
賈政道:“可是現(xiàn)在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銀子。要是大太太自己有錢,就讓她自己拿也行,偏偏她還在獄中?!?p> 賈母道:“五萬兩,大家湊一湊,讓大太太出來給你們出字據(jù)。”
賈政道:“就是出了字據(jù),哪一房能有那么多錢呢?何況她什么時候能還的上??!還不如把大哥的休書拿出來一了百了?!?p> 賈母斥道:“你父親就是這么教你做人的嗎?要不怎么說你這個歲數(shù)還不上進(jìn)呢!姑娘們都比你有心胸些。昨兒三個丫頭就各自送來了銀子,一共湊了五千兩。你倒好,就想著怎么推脫?!?p> 賈政忙做揖道:“兒子不敢,只是沒錢才心里沒底?!?p> 賈母白了他一眼道:“沒錢就去錢莊上借。”
賈政不敢置信的看著賈母,道:“這不太好吧!咱們什么時候在錢莊借過錢……”
賈母恨鐵不成鋼的看了賈政一眼,道:“要說你的頭腦不如孩子呢!四丫頭說的對,別說咱家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錢,就是拿出來了,也不能不出去借?!?p> 賈政不解,賈母繼續(xù)道:“我們是什么人家,雖然承著皇恩,但也不能太過招搖,你去各處借借看,借不到就去錢莊借,能借多少借多少,好好談?wù)劺y,不要太高了?!?p> 賈政好像是明白了賈母的意思,但是他自己又撂不下面子去借錢,只得派賈璉出去借。
沒到三天,王夫人與王熙鳳又各自拿出了一千兩銀子,賈母從私庫里拿出三千兩,又在錢莊上借了四萬兩,一共湊夠了五萬兩的數(shù),第三日早上,由賈政和賈璉帶著送到了戶部。
王熙鳳到賈母面前小心的問:“老祖宗,今天大太太從獄里出來,咱們要不要派車去接???”
賈母摸了摸懷里的信箋,那是賈赦寫的休書,冷著臉道:“不用了,咱家沒把休書拿出來與她劃清界限,就是對她最大的仁慈了?!?p> 王熙鳳不敢再說什么,看了看王夫人,王夫人試探的道:“老祖宗,她畢竟是璉兒和迎丫頭名義上的母親,這么回來怕是不好看?!?p> 賈母閉目養(yǎng)起了神,半晌不說話。眾人看的清楚,老太太的眉頭皺成了疙瘩,這是從沒有過的事兒。賈母眼睛都沒睜開,只道:“回來就讓她好生籌錢還債吧!我們現(xiàn)在都是她的債主?!?p> 且說邢夫人從京兆府出來,沒有一個家人等,只有一頂小轎等在門口,抬轎的不是榮國府的轎夫,而是京都中街上隨便幾吊錢就能雇到的那種,最平常的小轎。
邢夫人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人也憔悴了不少,身上只有簡單的衣裳,沒有帶釵環(huán)。轎夫上前說明是來接她的,她也顧不得問是誰派來的,就跌跌撞撞的上了轎。
邢夫人在轎子里閉目盤算著,自己回府后怎么見眾人,是痛哭流涕還是一如往常,大家是不是都在二門上等著自己,要是那樣可就尷尬了,自己這副樣子,怎么見人呢!自己一定會被笑話的。
邢夫人想著想著突然醒悟,這兩個轎夫并不是榮國府的人,榮國府連個轎夫都沒派來,那是誰雇了這抬兩人小轎送自己回府的呢?
想到這里,邢夫人嚇了一跳,不會是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