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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歸隱

第三章 崔家長子

陌上歸隱 手鏟釋天書 1245 2021-04-21 01:16:21

  半年后,云逸白天跟著師兄清修,晚上則抄錄一些清心的符文,唯有如此才能減輕心中罪孽。

  江門每三日需要當(dāng)一次值,當(dāng)值內(nèi)容并非繁瑣厚重,只需在禁堂撣撣灰塵,理理同類修行的古籍卷宗,待至子時三刻鎖門方可離開。

  “你最近早出晚歸,都沒能好好跟你說道說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離橫一臉八卦,試圖問出些什么。

  “沒什么!”云逸也不理他,揮揮衣袖不再同他說話,獨自一個人悶聲嘆氣

  言者是云逸的同窗室友崔離橫,面容秀氣,眉尾處嵌著一顆細(xì)細(xì)的紅痣,世家大族的公子哥,父親崔璇和任工部侍郎,離橫年少時驚才絕艷,家教頗嚴(yán),生母在他7歲那年因病離世,后來崔侍郎續(xù)娶了位夫人,可謂是當(dāng)今天下最有權(quán)勢的女人—紫元郡主,先王無女,故而天子對這位姑姑敬愛有加。

  郡主下嫁那日,天子大赦天下,郡主夫人后來給崔家生了一子一女,崔家宗室漸漸冷落離橫,曾經(jīng)的天之驕子轉(zhuǎn)瞬無人問津。

  每逢中秋,弟子們都可下山與家人一敘,離橫自郡主夫人嫁過去的第二年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一開始還偶爾有些書信和包裹往來,后來基本上杳無音信。

  云逸常??吹剿粋€人默默的躲在檐角上,形單影只,盯著遠(yuǎn)方的圓月發(fā)呆,想必是思念亡母了。此時云逸就會同他一起發(fā)呆,兩人不必說話,以茶代酒,來消愁,久而久之,兩人的默契。

  離橫曾暗下決心,總有一天他要讓他父親和那位郡主夫人對他刮目相看,果真不久,功課日漸精益,頗受師父贊譽,他也曾多次跪求師父收下他,師父未允諾此事,只將他安排到懷清師叔那里,這事就此作罷!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會滋生出很多惡念,離橫極度自負(fù),也許是他覺得云逸資質(zhì)平庸,卻無故受到師父的垂憐青睞,而他自小天賦極高,卻被師父慧眼不識,巧言推開。

  云逸也是聽其他師兄弟說過此事,暗暗感嘆這世事無常,離橫的性格的確是有些缺陷的,所以同門師兄弟不太喜歡他,也不愿意打什么交道,自從他被崔氏冷落了,他們越來越孤立他,離橫大大咧咧,也覺得無所謂,還是按照自己原先的想法。

  有了第一步的退讓和得寸進(jìn)尺,后來但凡離橫的輪值都是找云逸幫忙頂替,他自己則私自下山找樂子,云逸拒絕不得,反復(fù)思量他如此行徑只當(dāng)是報復(fù)師父罷了。

  那日,離橫湊云逸耳邊,云逸一猜準(zhǔn)沒好事:“小哥兒云逸要去山下找樂子去了,回來給你帶只醉福樓的燒雞,你這月再幫當(dāng)一次值?”

  “不成!”云逸搖搖頭,不打算理這個潑皮無賴,也不打算浪費時間去打這個口水戰(zhàn)。

  “那千璽居的梅花絡(luò)子酒?小哥兒,如何?”離橫有些急了,眼神里有些急切,吞了口水。

  云逸故作不動心,淺淺的也跟著他吞咽了一口水。

  “你這就有點貪心了,行,哥兒今天大方一點,再給你捎幾個芙蓉冰酥,這總行了吧?”他掂量了幾下荷包里為數(shù)不多的錢銀,很是為難。

  見云逸的嘴巴還是紋絲不動,“你這是怎么了?莫不是成了啞巴?”他面帶三分譏諷七分戲謔,似乎責(zé)怪云逸的假正經(jīng)。這江門的人鮮少有人能入他離橫的眼的。

  “近日時局不穩(wěn),師父交代過我們切不可私自下山,你忘了不成?”云逸知道他心生不悅,但還是忍不住叮囑幾番,離橫這個人的確讓他又愛又恨,他們初識于十年前,那個倔強少年也是被師父帶上山的,那怯生生的目光已經(jīng)不在,那個愛哭鼻子的少年如今也長成了英武模樣。離橫做事冒進(jìn),又極喜歡耍小聰明,這一點云逸十分不喜歡,可他熱情仗義,每次下山回來都給云逸帶些吃食,云逸自然也不好過分苛責(zé)他。還有自打與他成了同窗,云逸明顯發(fā)覺自己胖了不少,師兄上次還打趣道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好東西,云逸急忙打馬虎眼掩飾掉。

  離橫敲敲云逸的頭,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怕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兄弟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最多是被發(fā)現(xiàn)了,訓(xùn)斥一頓的事兒!”,遂又?jǐn)堖^他的肩,歪著頭補充道:“哎,你今日怎么了,有些不對勁!”

  云逸被人踩了小辮子,有些緊張,這些天,每晚都做噩夢。離橫常常被他的哭喊聲驚醒,云逸只說是戲本子看多了。

  離橫見他有些難言,便也不再追問。

  下完課,離橫給云逸使了一個眼色,云逸便知道他要開溜了,只告誡自己,下次決不能再替他打這馬虎眼兒。

  ········

  子時三刻剛過,云逸當(dāng)完值,經(jīng)過天壽閣時,平日里他不會走到這里,今日為了抄近路才走到這里的。

  屋內(nèi)燈火微弱,似有人交談聲。

  云逸自知竊聽乃是本門中的禁忌,便要轉(zhuǎn)身離開,剎那間,云逸頓住身形,隱隱聽得屋內(nèi)有人提起到肖遠(yuǎn)介魔頭和云逸的名字以及斬草除根的詞眼。

  有人低聲道,聲音有些斷斷續(xù)續(xù):“你怎么做事這么莽撞,如果讓他知道他生父其實是?”

  “雖說是按師父的指令,但魔頭總得要解決的,不如?”

  “太莽撞了,要是他知道,這后果不堪設(shè)想?”

  “師兄,此事你就不必費心了,師父不會怪罪我的!”

  話語剛落,又是很長的寂靜,他聽的出來這是懷遠(yuǎn)師叔和大師兄的對話。

  眼下,這世間唯一同他有血親的人,死于他的劍下,成了這正義之下犧牲的亡魂。

  肖云逸,你的選擇是對的嗎?他不禁捫心一問。

  難道父親的死還有其他隱情?他不禁懷疑道。

  糾結(jié)再三終是慌忙離開,不想這控制再三的步伐聲在這靜謐的夜晚還是悄悄的露了些痕跡。

  興許是談話的人心中有鬼,他們推開門卻也只見到個迅速離開的身影,門徒眾人千百余人,又怎會料定是云逸?

  云逸慌忙鉆進(jìn)被子里,那人尋著動靜,推開門,瞧見離橫的床鋪沒人,見云逸鞋子衣物擺放整齊,鼾聲一片,待至一刻后,發(fā)現(xiàn)并未有什么異樣,方才離開。

  云逸暗暗心寒,閉眼的那刻分明是看到銀光一閃,有人要滅口,那人舉劍打算刺向他。

  云逸也暗暗的捏住手中的匕首。

  那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劍又收了回去。

  那個味道,他聞的清清楚楚的,是師兄身上青蓮的味道,每年的夏天,他都會摘下蓮花晾干后,磨粉熏在屋子里。

  即便是這么清淡的味道,他也嗅到了。

  那人遲疑了一下,云逸輕輕的咽下口水,他不由驚慌,這樣的舉動豈不是暴露離橫的行蹤,該死!可那家伙還在外面瀟灑,暗暗的替他擔(dān)心,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黑衣人在屋里足足呆了一炷香的功夫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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