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扭頭一看,只見拘魂陣已然啟動,從頭頂剝落的符文于半空中轉(zhuǎn)動起來,所籠罩之地,皆掀起一股強(qiáng)大的吸力。
林婉面目猙獰,似極其痛苦,呼救之后只剩微弱的呻吟。
平安眉一擰,收回目光便伸手在許淵身上摸索起來,不出所料找到了自己的匕首,她握匕首反手往高臺上一擲,刀刃穩(wěn)穩(wěn)插入木樁,斬?cái)嗔肆滞袷滞筇幍睦K索。
解決了那頭,平安迅速掉轉(zhuǎn)注意力,一使力讓木枝尖端又入肉幾分,滿眸戾氣道:“快說!”
疼痛加劇,鮮血越流越勇,許淵再開口,聲音虛不成調(diào):“這里無法,無法施展,需從外面……”
他的話在平安眼中儼然已無甚可信度,不過再留下去確實(shí)不妥,她冷冷道:“你最好不要?;ㄕ?。”
話音一落,林婉已帶著她的匕首近了身,分外殷情地遞上匕首,“多謝平安姑娘搭救。”
平安一把抽了木枝,隨手一扔,接過匕首催促許淵趕緊帶路,臨走前,她回頭瞥了眼仍在原地的柳父,動了動指尖,解了他的定身術(shù)。
出了石室,通過一條迂回又細(xì)長的暗道,一行人直接來到袁老爺?shù)奈葑印?p> 屋內(nèi)燭火搖曳,卻空無一人。
打開房門,外間亦是一片死寂,便連個(gè)值夜的護(hù)院都不曾見。
詭異的安靜委實(shí)太過不同尋常,平安略略一思索,當(dāng)下心中有了計(jì)較,轉(zhuǎn)向許淵,“你對府里之人做了什么?”
許淵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捂著還在流血的喉嚨,像是對自己的手段頗為自傲般,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不過是下了點(diǎn)藥,讓他們睡一陣?!?p> 為保萬無一失,倒是他做的出來的事。
身后,林婉拖著虛弱的身子走出暗道,緊跟著是柳氏父親,不知緣何,他竟又將袁老爺原封不動扶了出來。
沒時(shí)間再耽擱,平安催促道:“帶我去地上的祭臺?!?p> 對上她的眼神,許淵到底不敢以命相搏,艱難踏過門檻,“跟我來?!?p> 見兩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林婉看了眼唯留下來的柳父,心生懼意,盡管已疲憊不堪,仍不敢獨(dú)自留下,她跟上平安的背影,猶如抓住救命稻草,寸步不敢離。
經(jīng)許淵帶路,平安很快發(fā)現(xiàn)他們走的是夢溪閣方向。
“看來袁弘璋之死果然也與你有關(guān)?!?p> “他該死!”許淵恨恨道,“這些年來,他如此待娖娖,死有余辜!”
平安冷冷一嗤,“你倒把自己摘得干凈,柳氏這些年來受得罪難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許淵聞言身子一僵。
“是你想利用柳家達(dá)成你報(bào)復(fù)袁家的目的,也是你當(dāng)初親手將柳氏送入了袁府,讓她嫁給一個(gè)風(fēng)流成性的浪蕩子,讓她在袁府受盡委屈,如今卻還有臉將罪責(zé)都推給別人?”
說完,見對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平安輕哂,“你莫不是覺得自己的籌謀都算無遺策?”
許淵苦笑,“我若真能算無遺策,娖娖也不至于……”
“你是何時(shí)知道的?”他又道。
“不知道。”平安在他詫異的目光中挑了挑眉,“不過現(xiàn)在確定了?!?p> 許淵怔愣一瞬,“平安姑娘果真好本事。”
這話聽來多少夾雜著幾分諷刺,平安不以為意,“你殺袁弘璋不止是因?yàn)榱习?,以父子祭陣,只怕是你早在你的?jì)劃之中,你可知袁弘璋臨死前手中還握著柳氏的佛珠?”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許淵不屑怒斥,“他根本沒資格拿著娖娖生前之物!”
平安噙著沒有溫度的笑容,不再言語,不一會兒工夫便來到夢溪閣的殘骸之前。
焦土之上,再燃大火,他們實(shí)在來得太晚,只能從火光中隱約看出幾具焦黑的尸體。
未待平安出手,遠(yuǎn)遠(yuǎn)的突然趕來三兩道身影,一人手中提著一桶水,急匆匆便往簡陋簡陋堆制的祭臺處跑去,幾下潑滅了火光。
看幾人身上明顯穿著袁府下人的衣飾,許淵不免驚訝,正困惑,旁邊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平安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p> 平安轉(zhuǎn)頭,看到小跑過來的霍云希,剛欲開口,卻見小姑娘怔怔盯著她的臉,似被嚇到。
她左臉上的灼燙感仍在,平安恍然醒悟,抬手遮了遮額頭,這才開口:“你怎么會在這兒,沒去別院?”
見她動作,霍云希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慌忙道:“平安姑娘,其實(shí)我……”
其實(shí)她早見過了她臉上的花紋,在禹城之時(shí),她并非害怕,只是一時(shí)沒有適應(yīng)。
可若這番話講出口,反倒更顯刻意,她話鋒一轉(zhuǎn),“我本來正要去別院找你,幸虧晏公子及時(shí)發(fā)現(xiàn)袁府的不對勁,覺得你應(yīng)當(dāng)還在府里,所以留了下來?!?p> “不過我?guī)缀醢言挤榱?,就是找不到你身影,恰好瞧見這邊起火,便叫了幾個(gè)人過來救火,你到底去哪兒了?”
平安答:“在地下?!?p> “地下?”霍云希目光瞥向狼狽不堪的許淵,“可是他抓了你?”
平安不置可否,答案卻已不言而喻,霍云希眸色一沉,眼中蓄滿火氣,“我就猜到定是你在作怪,那祭臺也是你設(shè)的吧,你究竟意欲何為?”
不料話音才落,后面林婉漸漸追了過來,有意討好道:“平安姑娘,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嘴上說著幫忙,面上還假意掩飾自己的虛弱,堅(jiān)強(qiáng)又楚楚可憐的模樣換做尋常男子瞧見只怕已心疼起來,可到了霍云希眼里都是些不入流的伎倆。
“她為何會在此?”他們都以為她死在幽冥鬼域了。
平安甚至未給林婉一個(gè)眼神,“這事待會再解釋,晏序川在何處?”
“晏公子剛還在這?!被粼葡;刂瑢⒁暰€移向四下,“這會兒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來不及了?!逼桨裁嫔怀?,“快讓那些人別再靠近祭臺!”
此話一落,血色法陣豁然沖出地面,騰空而起,頃刻籠罩在焦土之上。
平安揮起匕首再次架在許淵脖子上,“你今日要是不能讓它停下來,我就先拿你去祭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