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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伙伴

第86章 策反

致命伙伴 眼開眼閉 4027 2024-05-21 15:30:00

  丁乙靠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沉思了幾分鐘,猛然挺起身對陸偉韜說:“我同意你的看法,留著龐金海對我們更有利?!?p>  陸偉韜說:“把策反石鐵山的任務交給我吧?!?p>  丁乙點點頭:“好,就這么辦?!?p>  “主任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陸偉韜答應著站起來,有意無意地掃了韓坤一眼??吹巾n坤那副灰頭土臉的樣子,他不禁暗自發(fā)笑。

  像大多數(shù)富家子弟一樣,陸偉韜為人慷慨豁達,一般不會跟別人斤斤計較,但對韓坤例外。丁乙這個小舅子沒本事也就罷了,偏偏還要擺譜,實在讓他難以容忍。

  陸偉韜走出了包間,房門重新關上。

  韓坤氣呼呼說:“姐夫,你看他……”

  丁乙把茶碗往桌上一墩:“我是你上司!叫我主任!”

  韓坤嚇了一跳,趕緊立正:“是!主任!”

  丁乙望著他一字一句說:“還有,以后我講話不許插嘴!你要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

  韓坤低著頭唯唯諾諾,但心里很不滿。媽的!胳膊肘往外拐!什么名堂!氣死我了!

  丁乙擺擺手:“你走吧,我還有事要辦?!?p>  韓坤灰溜溜的離開了茶樓。

  他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直奔姐姐家,他要把心里的憤懣向姐姐說道說道。

  他姐姐住在愚園路涌泉坊一幢房子里,房子從里到外都很平常,她的衣著打扮也樸素無華,平時難得出一趟門。誰能想得到,她曾經(jīng)是天津著名的交際花韓香蘭。

  韓香蘭只有韓坤這一個兄弟,對他很是照應。聽韓坤倒了一番苦水之后,她安慰兄弟說:“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心放寬一點。等你姐夫來了,我會跟他講的?!?p>  丁乙作為軍統(tǒng)要員,在上海有多處秘密住所,并不經(jīng)常到涌泉坊來,但今天偏巧來了。

  吃晚飯的時候,韓香蘭陪他喝了幾杯酒,正盤算著如何把話引到兄弟身上,丁乙卻先開口了:“剛才韓坤來過了是不是?”

  韓香蘭一愣,她雖然知道家里的廚師和女傭都是軍統(tǒng)的人,卻想不到他們這么敬業(yè),雞毛蒜皮都要匯報。

  韓香蘭定了定神,笑瞇瞇說:“既然你知道他來過,那他為什么來你也應該知道吧?”

  交際花果然不是白當?shù)?,這話雞蛋里嵌著骨頭。

  丁乙不動聲色地呷了口酒,緩緩道:“你該調(diào)理調(diào)理你兄弟了,有時候他真讓我惱火?!?p>  韓香蘭搖了搖頭:“恐怕該調(diào)理的不是他,而是那個姓陸的!你不覺得他太放肆了嗎?”

  丁乙放下酒杯,點起一根煙:“這不叫放肆,這叫主見。能力強的人都有主見,古今中外無不如此?!?p>  韓香蘭哼道:“你對他太過縱容,這樣下去他要爬到你頭上來了!這種人早晚是禍害!”

  丁乙彈了彈煙灰,慢悠悠說:“我十六歲就出來混世界,今年四十六歲了,用得著你來教我如何行事嗎?”

  他語氣平和,目光卻讓人很不舒服。

  韓香蘭也不是省油的燈,迎著他的目光說:“我不是教你,是提醒你,人總有想不周全的時候?!?p>  丁乙正色道:“你說的那些都是婦人之見。我受戴老板委派,是蘇浙滬三地的總管,凡事要以大局為重,豈能計較個人得失!陸偉韜是我手下最能干的人,我必須善待他,沒有別的選擇?!?p>  停了停,他接著說:“要是你兄弟也像他一樣能干,那情況就不同了。唉,可惜呀!”

  他用一聲嘆息結(jié)束談話,自顧自喝酒吃菜。韓香蘭碰了一鼻子灰,把筷子一摔,氣呼呼走了。

  兩天以后。四馬路。

  傍晚,這個上海的紅燈區(qū)開始熱鬧起來。雖然當前市面蕭條,但對這兒的影響似乎并不大。

  7點多鐘的時候,石鐵山出現(xiàn)在行人中。但他要去的地方并非妓院,而是王寶和酒家。

  “王寶和”始建于清乾隆年間,有將近兩百年歷史了,以蟹宴著稱。眼下正是吃螃蟹的時候,石鐵山要和朋友們在這兒聚一聚。

  自從他當了龐金海的保鏢、腰包鼓起來之后,那些以前見不著的朋友紛紛出現(xiàn)了,石大哥石大哥叫得好親熱,讓他深感人情薄如紙、世態(tài)多炎涼。但他是個心胸豁達的人,不想與他們撕破臉,聚就聚吧。

  他來到王寶和酒家門前時,對面一個男子低著頭匆匆走來,差點跟他撞個滿懷。他抬頭一看,不覺又驚又喜。對方也露出同樣的表情。兩個人幾乎同時喊道:“是你啊!太巧了!”

  那個男子是陸偉韜。

  這次邂逅當然并非巧合。為了掌握石鐵山的行蹤,制造“巧遇”的機會,他可費了不少功夫。

  兩個人熱情握手,互通了姓名。石鐵山遞上一根煙,問道:“陸兄急急忙忙的有何要事啊?”

  “沒事?!标憘ロw說:“汽油弄不到,汽車成了擺設。我閑得無聊,想去老西門的賭場玩玩。”

  石鐵山問:“你吃過飯沒有?”

  陸偉韜搖搖頭:“賭場管飯,上賭場吃去?!?p>  “賭場有啥好吃的?不是面條就是餛飩。”石鐵山說:“今晚我約了幾個人到王寶和吃螃蟹,你一塊來吧?!?p>  陸偉韜假意推辭:“這……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頭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走走走!”

  石鐵山不由分說,把陸偉韜拽進了王寶和酒家。

  席面上,陸偉韜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口才,講了不少奇聞異事,什么XJ的沙漠里有一座鬼城,還有埃及金字塔、英國的尼斯湖水怪等等。石鐵山和他那些朋友聽得一愣一愣的,對陸偉韜佩服得不得了。

  過了幾天,陸偉韜回請石鐵山。

  一來二去的,兩個人越走越近,短短半個多月時間,已經(jīng)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

  這天晚上,兩個人相約到城隍廟湖心亭喝茶,東拉西扯,一直待到9點多鐘,整個茶樓除了他倆已經(jīng)沒有別的客人了。

  這時石鐵山湊到陸偉韜跟前,小聲說:“不知我猜的對不對,我覺得你不像個普通司機?!?p>  陸偉韜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心里咯噔一下,臉上卻裝得若無其事,笑著問:“哦?為什么?”

  “你知道的太多了,”石鐵山說:“天文地理古今中外,講起來頭頭是道,學校里的教書先生都不及你?!?p>  陸偉韜暗暗吃驚,此人的精明超出了他的意料。而石鐵山接下去的話讓他更加惶恐。

  “你與我相識恐怕也不是偶然的?!?p>  石鐵山盯著陸偉韜,眼睛里閃著寒光:“打開窗戶說亮話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陸偉韜竭力保持平靜,反問道:“你說呢?你說我是什么人?”

  石鐵山哼了一聲:“我問你呢!”

  陸偉韜說:“你好像已經(jīng)有結(jié)論了,是嗎?”

  “我猜,你不是軍統(tǒng)就是中統(tǒng)?!?p>  石鐵山說話慢條斯理,但每個字都像開花彈一樣,極富殺傷力。

  陸偉韜不由自主地側(cè)了側(cè)身。一直盯著他的石鐵山倏地掏出了手槍,動作快得像美國西部片里的牛仔。

  “別動!”石鐵山厲聲道:“把手放在桌面上,慢一點!”

  陸偉韜只好照辦,別無選擇。不管是強壯度還是敏捷度,他都不是面前這個人的對手。

  接下去,對方就要來繳他的槍,剝奪他最后的反抗能力,這是順理成章的。但奇怪的是,此刻緊張慌亂反而消失了。他有一種預感,事情可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糟糕。

  果然,石鐵山?jīng)]有繳他的槍,只是盯著他問:“我猜你的身份是軍統(tǒng)或者中統(tǒng),沒猜錯吧?”

  陸偉韜干脆地說:“沒錯,我的確是軍統(tǒng)的人。我要是想殺你的話,你早就沒命了?!?p>  “你指的是那天晚上在仙樂斯舞廳?”

  “對,我原本計劃把龐金海連你一塊干掉,還有三個同伴埋伏在周圍,等著我發(fā)信號,但最后一刻我放棄了?!?p>  “為什么?”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猜得到?!?p>  石鐵山沉思了一會兒:“你想策反我,讓我給你們作臥底刺探情報?”

  陸偉韜點點頭:“龐金海與日軍高層關系密切,有很高的情報價值,殺了他太可惜了?!?p>  他停了停,又道:“盡管萍水相逢,但我對你頗有好感,覺得你會答應跟我們合作的?!?p>  石鐵山的手槍慢慢垂下。或許是被這番有真有假的話打動了,亦或許他原本就愿意被策反,總之他把槍放回去,嘆了口氣說:“我也知道替漢奸做事不光彩,違背了自己的良心,可是我上有老下有小,要過日子,沒辦法?!?p>  “這我理解,一文錢難死英雄漢嘛?!?p>  陸偉韜朝空蕩蕩的茶樓掃視了一下,輕聲說:“你要是關心時局的話,一定知道日本人已經(jīng)日薄西山,快要完蛋了?!?p>  石鐵山點了點頭。

  陸偉韜接著說:“你若能認清形勢,改弦更張,為我們提供情報,軍統(tǒng)絕不會虧待你。今后不管局勢發(fā)生怎樣的變化,我向你保證,你和你的家庭都不會受影響。”

  石鐵山握住陸偉韜的手,慨然道:“我從沒忘記自己是中國人,要我做什么,盡管吩咐!”

  陸偉韜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用力搖了搖說:“從現(xiàn)在起,我們就是同志了。你為軍統(tǒng)做事,軍統(tǒng)也會關照你保護你,今后你有什么困難,軍統(tǒng)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石鐵山很激動:“你有什么任務交給我?”

  “暫時還沒有?!标憘ロw說:“我很快就要離開上海了,今后會有別人跟你聯(lián)絡。”

  石鐵山一愣:“你要走?”

  陸偉韜含糊地說:“沒辦法,上命差遣?!?p>  石鐵山略有些惆悵:“希望能很快再見到你?!?p>  “一定會的?!标憘ロw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p>  第二天,陸偉韜把搞定石鐵山的事向丁乙作了匯報。丁乙很高興,對他大加贊賞。

  陸偉韜也很高興。這次回上海收獲頗豐,身心兩方面也已經(jīng)恢復,該返回部隊去了??墒牵斔弥獢y帶電臺和他一塊去的人竟然是韓坤,好心情立即消失殆盡。

  丁乙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韓坤跟我不睦?抑或?qū)ξ也环判模捎H信監(jiān)視我?

  陸偉韜疑慮重重,心里很不爽。

  其實心里不爽的不止是他,韓坤更加不爽。當丁乙找他談話,命他攜帶電臺跟陸偉韜一塊走的時候,他差點當場跳起來。

  我在這兒待得好好的,為什么讓我到山溝溝里吃苦?

  這話他不敢說出口,但吃驚怨憤的表情已經(jīng)代他說了。

  丁乙坐在棺材店的柜臺里,雙手折著紙花,目光朝他一瞥:“怎么?你不想去?”

  韓坤氣呼呼道:“組織里這么多人,派誰去不行,為何偏偏派我?這是對我的懲罰嗎?”

  “恰恰相反,”丁乙說:“派你去是為培養(yǎng)你。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個道理你應該懂?!?p>  韓坤黑著臉大口抽煙。

  丁乙把折好的紙花放進竹簍里,緩緩道:“不管你承不承認,陸偉韜的能力都比你強,這是個不爭的事實?!?p>  韓坤沒吭聲,但牙關緊咬著,脖子上青筋直蹦。

  丁乙接著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有一點他比不上你,永遠比不上?!?p>  “哦?哪一點?”

  “你是我小舅子,他不是。他與我的關系永遠不會比你更近?!?p>  韓坤慢慢把煙頭掐滅,又點上了一根煙。

  丁乙說:“能力強的人往往難以駕馭,我重用他,但并不信任他。我把你派過去,就是為了對他就近監(jiān)視,電臺和密碼都在你手里,有什么情況可以隨時向我報告?!?p>  韓坤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仰起頭噴出兩個煙圈。

  “還有,”丁乙接著說:“這支隊伍是陸偉韜收編的,眼下聽他指揮,我鞭長莫及。你去了之后,要跟賀天龍搞好關系,爭取把隊伍抓到咱們手里。槍桿子永遠是最重要的?!?p>  韓坤點點頭:“我懂了。”

  丁乙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理解我的苦心,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這個我可以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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