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年男人夜里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射進屋內(nèi),映出一絲亮光。
他從床上爬身,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時看著床上正在熟睡的老婆和幾個月大女兒可愛的臉蛋,臉上浮現(xiàn)出滿滿幸福的笑意。
女兒半夜經(jīng)常吵鬧,今天難得安靜下來。妻子今天睡得這么香,看得出來這幾個月她確實累壞了。
男人拉開窗簾看了看,月色甚好,他站在陽臺上抽了根煙,吹著清涼的夜風(fēng)。熄滅煙頭后,他走回到臥室,重新將窗簾拉好。
他睡覺時并不喜歡拉窗簾,但妻子喜歡,她說這能帶給她安全感
窗簾遮住了月光,在地上刻下一道藍色的明亮光帶。
看著這熟睡的妻女,男人嘴中發(fā)出一聲安逸的嘆息,這時一陣困意襲來,他便朝著床榻走去,準(zhǔn)備入睡。
“咿呀——”
就在這時,黑暗里突然傳來推門聲,這聲音拉的很長,在一片寂靜的夜里,顯得緩慢而又詭異。
走廊的光隨之透了進來,男人心里莫名一緊,抬頭望了過去。
這一看,不禁肝膽俱裂,七竅生煙!
只見一只狼一樣的巨大野獸正安靜地像狗一樣蹲在門外,那雙野獸獨有的眼睛此時正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的雙眼。
被野獸的目光死死鎖定著,男人的冷汗在一瞬間便浸透了全身,冷汗不是從皮肉中冒出的,而是從血液里,骨髓中,從身體最深處硬生生榨了出來的。
驚駭之余,他卻連動也不敢動,此時男人的大腦幾乎停止了運轉(zhuǎn),如同鴕鳥般本能地害怕打破寂靜。
他同時想起了一件更為恐怖的事情:這里可是二樓的臥室,自己一直沒有睡著,那么這只野獸是如何無聲無息地進到屋子里來的???
一想到這只體型龐大的的野獸是怎樣悄然進入家中,在黑暗里如同小偷般穿過了客廳和廚房,又如何輕輕踩著樓梯上了樓,最后找到這里后,探爪推開了面前的這扇門......想到這些,男人的冷汗又出了一遍,隨著冷汗一起蒸發(fā)的,還有他出竅的靈魂。
一人一獸仍在對視著,男人看見野獸的眼睛一動不動地落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種看待獵物的眼神。
野獸龐大的身軀遮擋了從走廊里透出的光亮,地板畫出可怖的影子,背光的陰暗之中,那野獸臉上竟十分緩慢地咧開了嘴角,露成一個無比邪惡殘忍的笑臉!
它竟然在笑!
男人突然猛地爆發(fā)出全身的力氣朝著野獸沖去,這一刻他想起了身后的妻女。
男人的身體還在空中,但飛撲而來的野獸卻一口將他的喉嚨咬住,血液像花朵一樣開了墻上,男人甚至還來不及發(fā)出一聲慘叫,身體便墜落在地板上。
他的意識迅速開始崩潰,恍惚中他看見那野獸竟繞過自己邁著悄無聲息的步伐慢慢靠近了熟睡中的妻兒。
看著這黑暗之中無聲的黑影,男人終于想明白它是怎樣走進屋子里來的了。
不!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男人的魂魄奇跡般的再次回到了身體,只見他瘋狂地抽動著手臂,拍打著地板,拼命發(fā)出夾雜著憤怒的咆哮。
可寂靜的房間里只傳來破舊風(fēng)箱呼哧呼哧的漏氣聲和鴨子般的嘎嘎聲,那不是從男人的嘴里發(fā)出的,而是他從被咬穿的嗓子眼里漏出來的。
還有男人自己才聽得見的,血液濺落地板,涓涓流淌蔓延的聲音。
他的心底只剩下徹底的絕望,他努力想睜大眼睛,卻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畫面,連思維也變得沉重,好似一片神秘的灰色將他的靈魂漸漸覆蓋。
耳中聽到的最后聲音,是獸齒撕咬肉體發(fā)出的粘稠的咀嚼聲。
那穿透了脂肪和肌肉,撕裂纖維,摩擦骨骼的聲音,像極了人在用餐時餐桌上只有刀叉碗筷碰撞的聲音,那么從容、文雅、沒有一絲多余的聲音.......
“東流!醒醒!”
“醒一醒!”
誰在叫我?
一名青年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起身起得那么猛,眼中夾雜的恐懼令他的表情有些猙獰,這動作和表情將身旁的姑娘嚇得身體往后一縮。
姑娘看見青年確實醒了過來,隨即緩了緩神來,她拍著胸脯長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樣子。
“你又嚇我!”姑娘使勁錘了青年一下,眼圈泛紅,略帶埋怨。
這位美麗的姑娘名叫方菲,正是剛剛從夢中醒來的青年的妻子。
這名叫做付東流的青年好像沒聽見妻子的話,他重新自顧自地躺倒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伸展開四肢,那因恐懼而扭曲的面容漸漸放松下來。
付東流轉(zhuǎn)過頭看著左手邊的陽臺,陽臺上銀白色的月光灑落,暈染著夜晚祥和的氣氛。
這銀色月光與夢中的藍色月光截然不同,果然是夢......
這時付東流的臉上才顯出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妻子這時輕輕靠了過來,坐到他的身邊,她溫柔地將付東流的腦袋抬起放在大腿上,食指和無名指輕輕在丈夫的太陽穴旁揉按,動作輕緩。
看著他漸漸放松下來,方菲低下頭吻了他一下,呼吸輕輕撩在東流的臉頰,如同海風(fēng)輕拂。
“又做噩夢啦?”她用一種盡量輕松的語氣,輕聲問道。
“是啊。”青年放松地嗅著妻子身上的淡淡香氣,心卻仍未平靜。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從妻子懷中起身,穿上了衣服推開房門,這時他心有靈犀地回頭朝妻子一笑,臉上露出個安慰的表情,對她說道:
“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你先睡吧。”
方菲看著丈夫,目光中的擔(dān)憂被她很好地隱藏下來,她點點頭,朝著丈夫溫柔地叮囑了一句:
“早點回來呀,天氣預(yù)報說明天會起風(fēng)?!?p> “嗯?!?p> 房門身后關(guān)閉時,付東流走出屋外,臉上的表情即刻垮了下來,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苦色,然后逐漸加深最終凝固成了深深的疲憊。
他心里清楚,出門散心只是借口,自己不敢留在屋里只是不想這個樣子被小菲看到。
還有一點就是——他需要獨自靜一靜,重新審視一下,那些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堪稱匪夷所思的怪事。
付東流眉頭緊皺著走到屋外,走到了寂靜沉睡的大街上,他的眼中閃過一道不尋常的金色光芒,只一眨眼,身影竟詭異地消失在了黑暗里。
城外,夜云似潑墨,春風(fēng)悄悄吹綠了群山,一個身影在山間閃動,那人影竟然就是付東流!
這名神秘的青年在交錯的樹冠枝干間不停歇地奔跑跳躍,從十幾米的高空輕輕落在地上,雙腳重新踩在泥土上。
他張開雙臂,把一口冰涼的空氣吸進肺里時,這才終于感覺到了一絲暢快,但隨即他的臉上又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又增強了......”
付東流握了握拳,朝著空氣揮出一拳,拳風(fēng)撕裂了夜的寂靜,他能感受到體內(nèi)流動的強大力量。
這位青年為什么有著這樣的力量?他又為何露出這樣的表情?
這一切要從半年前說起,
那時,付東流剛剛正式向國立第一典御學(xué)院遞交辭呈,辭去了大學(xué)教師的工作,當(dāng)他出了辦公大樓,一步步從臺階走下時,突然感覺頭腦一陣發(fā)黑,緊接著便從高高臺階上滾落下來,當(dāng)即失去了意識......
那天從醫(yī)院醒來之后,付東流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體質(zhì)出現(xiàn)了異常,他身體的反應(yīng)和運動能力在一天天增強,身體機能某些異于常人的地方也漸漸開始顯現(xiàn)出來,一種蓬勃的力量感在他體內(nèi)激蕩。
這股力量與日俱增,似乎無窮無盡,至今已達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種變化在一開始讓他欣喜若狂,可未曾設(shè)想噩夢也隨之而來。
這噩夢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在他身上,確實出現(xiàn)了這種奇怪的癥狀——做夢。
那是些光怪陸離的夢,在夢中,他看見無數(shù)災(zāi)難降臨大地,生靈涂炭,哀鴻遍野......相比較來說,今夜野獸入室的夢竟還算“溫和”。
那些夢境帶著一種無法言明的恐懼向他壓來,日復(fù)一日,巨大的謎團壓在付東流的心里,一點點改變著他。
而在外人面前,他又只能小心翼翼掩蓋著身體的變化,裝出一副正常的樣子。
對于這些事,除了妻子方菲,自己只同一個相知多年的好友聊過,但他們二人都給不出什么具體建議。
這時候,付東流如同一只夜梟般穩(wěn)穩(wěn)地落在巨樹的一根枝條上,樹枝載著他的身體,上下輕輕晃動。他早已橫穿了整片廣袤的保護區(qū),身處在一片寂靜的森林邊緣了。
還是沒有頭緒,付東流嘆了口氣,但是該回家了。
吹個小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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