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旖旎一夜
“萌萌?”張元回過頭,伸出手去:“天色太晚了,睡覺了,明天還得早起!”
說話真切而又自然,就像丈夫在對妻子說:“太晚了,明天還得早起,田里還要澆水!”
林萌很想說什么,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來;有心不想聽他的,想了想?yún)s發(fā)現(xiàn)沒理由。只得遲遲疑疑地跟在后面,進了帳篷見只有一床褥子,旁邊連條凳子也沒有,俏臉更是紅得發(fā)燙。
你說以前吧,她天天跟著張元跑,赤松林、洛云鎮(zhèn),甚至進了一趟天昱嶺,沒日沒夜的,好像也沒遇到這樣的尷尬——以前是每到晚上必然回家,這次進天昱嶺,第一晚是逃命、追趕碧水玄蛇;第二晚是昏迷在冰蟒谷;這是第三晚——這還是第一次被迫得與他共處一室。
但若是在昨天,她隱約覺得好像也不認(rèn)為有什么尷尬,那時她懵懵懂懂的,只覺得與他在一起舒服,自在,沒別的什么想法??墒墙裉觳灰粯恿?。在虎跳崖頂被古道存一番調(diào)戲,于她而言竟好像有一種點撥的作用,告訴她:你是一個少女,而且是一個漂亮的有魅力的少女,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一個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你與他,應(yīng)該要有所分別了。
而偏偏,沒有給她任何緩沖的余地,她剛剛明白這個道理,今晚就得與他共處一室,看這樣子,甚至還要與他同床共枕——你叫她小臉往哪兒擱,你叫她臉上的紅霞往哪兒散呢?
而且,還有兩個小孩在呢——張元萬事都不會瞞她,她知道他們被收進了寵物空間,也許已經(jīng)睡著了。但她總覺得,他們兩雙四只眼睛,一定在哪兒偷窺著帳篷里——一定!
張元倒沒想這么多,以往兩人在一起,他渾然沒覺察到男女之別——男女有別他自然知道,還經(jīng)常給予她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就連生理期,他也注意到了。但那是自然至極的事情,他沒有多想什么,更沒刻意去想,我和她是不是應(yīng)該有什么避諱?有什么講究?
什么避諱?什么講究?這都熟悉到靈魂里了,還避諱什么,講究什么?
所以,兩人之間太過熟悉,其實在很多時候都不見得是什么好事。
“睡吧!”張元招呼一聲,站在床前就開始解衣帶。
林萌“嚶嚀”一聲,想要用手捂著臉,卻又覺得不好意思,忙低下頭,側(cè)轉(zhuǎn)身。
好在張元只是解下他那剛買的“玄葉戰(zhàn)衣”,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中衣都還穿得整整齊齊的呢——但見林萌沒有行動的跡象,他不由得詫異地問道:“你怎么不準(zhǔn)備睡覺?”
“我,我……”林萌吶吶地道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話來:“我不困,你先睡吧!”
張元訝異地看著她:這都幾更天了,還不困呢!但一見她忸忸怩怩的模樣:低著頭,嘟著嘴,雙腮通紅,捏著衣角,他總算明白了:她哪是不困啊,這純粹得怪自己才是!
他連忙站了起來,提起玄葉戰(zhàn)衣:“你來睡吧,我先去外面守守夜去!”
外面有防御陣法,有辟魔石,只要不是七星以上的強大妖獸襲來,哪需要他守什么夜!
林萌慌亂地抬起頭,見他真要出去,急得連連擺手:“別,別,我就來睡……”
不就是睡覺嗎?我命都是你救的,又相信你是正人君子,就和你一張床睡覺又怎么了?林萌有些賭氣地想著,便幾步躥了過來——但帳篷里實在太狹窄了,兩人身體交錯時,她一步踩歪了些,又不愿碰到他身上,于是盡力后仰,卻一個站立不穩(wěn),竟朝后摔倒下去!
張元一急,伸手便攬住她腰背,用力扶起,于是兩具身體便輕輕地貼在了一起。
這下子,兩個少年臉都紅到了脖子根,相望無言,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過了足有兩分鐘,林萌才拼命忍住已涌到眼眶里的淚水,輕輕捶了張元一下,一扭身便從他懷里掙脫出來,背對著他:“轉(zhuǎn)過身去,我要脫衣服?!?p> 張元連忙轉(zhuǎn)過身去,卻又忍不住,將扶過她的右手伸到鼻子下,輕輕地嗅了嗅。
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又過了兩分鐘,林萌終于又說話了:“阿元哥……我好了……”
張元回過頭來,卻見林萌已脫了外衣,縮到了被褥里,那張小臉仍紅得像火燒一般。
他們這頂帳篷是在營地里“藍(lán)星商行”里買的,標(biāo)準(zhǔn)的單人帳篷——張元本打算買兩頂單人帳篷的,恰好藍(lán)星商行只剩下一頂了,他們叫他先預(yù)約著,明天上午再去提第二頂。張元想到他們一時應(yīng)該不會離開虎跳崖,便同意了——這不,還虧了一枚金幣的定金呢。
要知道,這鑲了辟魔石的單人帳篷,一頂就是三枚金幣,比有些三階丹藥還要昂貴!
但單人帳篷自然就只準(zhǔn)備了單人睡榻:僅僅四五尺寬,羊皮褥子也只能給一個人蓋。林萌雖盡力蜷縮了身子,但留給張元的空間仍然不多,除非兩人抱著,才能節(jié)約一點空間。
張元躺下去,卻只躺在褥子的外面,隨手一拉床頭的繩索,那是控制皓石燈的:燈滅了。
夜色如水,誰也看不清誰。黑暗中只聽到林萌在問:“阿元哥,外面冷,睡進來吧!”
“沒事,你睡吧!”張元怎么敢睡進去?胡亂把外衣蓋在身上,閉了眼睛。他從上前天——正月初一開始,一直都在忙碌:戰(zhàn)斗、趕路,有點空閑就煉丹,從來沒能合眼超過十分鐘,早就困得不行,現(xiàn)在又差不多到丑時了,再也扛不住,沾了枕頭便睡熟過去。
睡夢中,迷迷糊糊地覺得有人在理羊皮褥子,他咕嚨一聲,也沒在意,翻個身又睡熟了;又覺得鼻子邊似有什么香香的東西,他也沒放在以上,反手抱過去,睡得跟豬一樣。
朦朦朧朧地,似乎在做夢。
不知是哪里,好像是一處山泉邊,野花處處,碧草芬芳;碧草上、野花間,一位女子慢慢走了過來,朦朦朧朧地看不清相貌,又像臉上罩著面紗,仔細(xì)一看卻又什么也沒有。
只覺得她影影綽綽地,似乎是熟悉的人:仔細(xì)一看,好像是洛含柳,再一看又像風(fēng)傾云。他忍不住站起來,卻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自己竟一絲不掛!連忙蹲下身去,那少女卻緩緩行來,好像面上還帶著笑,輕輕把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頓時電閃雷鳴,洪水、火山,一齊噴發(fā)起來!
他怔怔地看著,看著自己身上那外衣,一時間金光大放,周圍卻不知何時已圍了四五個女子,個個國色天香,尊貴無比的風(fēng)傾云、小鳥依人的洛含柳自然也在里面。但這些女子像都在笑,卻又像在做什么法事,一個個虔誠無比。而他則靜靜地躺在她們中間,宛如死人。
他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下意識便要站起來,忽然身邊幾個女孩全都消失了,面前只有一個女孩,滿臉怒氣,正是林萌:她臉上掛著淚,怔怔地問他:“你為什么要丟下我?”
我何曾丟下你?他更是滿頭霧水:不是昨晚才在古道存手下救了你么?難道是怪我救你來得太遲了,害你受辱?可是你不知道,我是為了給你挑一支黃楊木花釵才來遲的么?
那花釵有醒神養(yǎng)氣的作用,還能提供一些防御,我正打算買下來給你當(dāng)禮物呢!
然而林萌似不想聽他解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轉(zhuǎn)身就走——她看似緩緩而行,實際走得極快。他伸手去牽,卻沒拉到,只看到她一步步往前走——前面卻是一道萬丈深淵!
“你為什么要丟下我?”林萌哭得肝腸寸斷,如杜鵑啼血,步伐卻沒有絲毫放緩!
“不,我不會丟下你,決不會!”張元高聲叫著,雙手胡亂抓去,似抓到了什么東西,忙緊緊地抱在懷里,卻也不知道他抓的到底是不是林萌——定睛一看,竟是一根粗大的白骨!
他嚇得冷汗直流,全身一個哆嗦,竟一下子醒了過來——再定睛一看,竟是呆了!
東方的曙光已然嶄露,帳篷里有了幾許光明;他懷里抱著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林萌。她窩在他胸前,小巧的頭顱正擱在他旁邊,兩人嘴對著嘴,中間的距離不會超過半寸!
羊皮褥子下,她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亂,露出了一截?zé)o瑕的雪白,隱隱能看到一絲豐滿;衣袖擼到了上臂,一截白生生的蓮藕般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小嘴嘟著,竟像是在索求!
他連忙檢查自己,還好衣裳還穿得好好的,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到褥子里來的。他一只手?jǐn)堉置鹊谋成?,另一只手枕在她脖子下面,把她松松地抱在懷里…?p> 張元想起林萌昨夜那么害羞,不由后背有些發(fā)涼:她醒來看到這樣子,不會提刀砍我吧?
便在此時,一聲高亢的鷹啼,像就是在帳篷外面響起來一般,震得張元耳鼓發(fā)疼。
“唔!”也許是被鷹啼驚醒了,林萌慢慢睜開了惺松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