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酒桌之言
一桌子人還算和睦的接納了云弈，特別是周邦彥和黃四十，好像那日翠玉軒開業(yè)的時候，他們倆也去了，所以對于云弈有過一面之緣，此時談?wù)摰脑掝}也不至于冷落了云弈。
兩人都算是長袖善舞的類型，偶爾瞥見云弈一臉疑惑，他們便停下來解釋一番。
這個時候聊的話題一般比較正經(jīng)，畢竟是長輩的壽宴，這些公子哥就算再怎么不識趣，也不會去聊不該聊的話題，比如青樓美人之類的。
蔡攸，就是蔡京長子，此時已經(jīng)在朝為官，官職不算高，但因為過早的接觸了政務(wù)，在這群人中隱隱有帶頭大哥的待遇，話題也大都由他拋出來，眾人再一起討論。
此時，正說到今年干旱少雨，北方又有大批流民進(jìn)京之事。
蔡攸先是問了周邦彥的見解，周邦彥尷尬的笑了一聲，直言道：“你太看得起我了，你要我賦詩一首還行，要我想出解決之道，實在是為難我了，這事兒你該問趙兄。”
蔡攸呵呵一笑，對于周邦彥此人也是無可奈何，有才是有才，但用錯了地方，所以他扭頭看向趙明誠，身為中書令之子，趙明誠算是他想要結(jié)交巴結(jié)的對象之一了。
可是，此時的趙明誠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個人看上去呆呆的。
蔡攸神情一怔，隨即心中鄙夷，但話題是他拋出來的，就此停下，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所以，他就順勢朝坐在趙明誠左側(cè)的云弈看去，云弈正聽黃四十說一些趣事，偶爾微笑，繼而點(diǎn)頭，聽到有趣處，便伸手拍一拍黃四十的肩膀，兩人笑得前呼后擁。
如此為人，如此處世，讓蔡攸不禁眼前一亮，他是知道的，兩人今晚才算正兒八經(jīng)的認(rèn)識。
可是，這才多久，云弈就能夠跟黃四十談笑風(fēng)生，不知情者，還以為他們是同窗至交呢。
對于黃四十，他是知道其為人之秉性的，黃庭堅作為《二十四孝》中“滌親溺器”故事的主角，他教出來的兒子肯定不會太差，黃四十也屬于與人為善，不卑不亢之輩。
但這個云弈，就讓蔡攸太意外了，他受父親蔡京影響，慣喜察言觀色，此時仔細(xì)再看，云弈與黃四十的聊天過程中，表面上是黃四十在高談闊論，其實整體節(jié)奏卻由云弈把控。
看到這里，蔡攸嘴角一揚(yáng)，舉起酒杯，隨口問道：“云兄，請了……不知你對城外流民漸多之事有何見解？”
云弈雖然聽著黃四十談?wù)撊な?，但耳聽八方，方才蔡攸與趙明誠的尷尬，他早已發(fā)現(xiàn)，此時見蔡攸點(diǎn)到自己，笑著說道：“云某一介小民，倒是不敢妄議?！?p> 云弈舉起酒杯，與蔡攸在空中虛碰了一下，而后當(dāng)先飲盡杯中酒，也算給足了蔡攸面子。
蔡攸見狀很是滿意，他因虛長幾歲，很享受這種被人敬重的感覺。
隨即，他也飲盡杯中酒，這還是他今晚第一次飲盡，其他人敬酒，他都是淺嘗輒止的。
放下酒杯，他笑著說道：“云兄說笑了，何來妄議之說，不過酒后閑談罷了?！?p> 蔡攸的親近之舉，自然落在周圍幾個公子哥眼里，周邦彥與黃四十相視一眼，黃四十坐在云弈旁邊，含笑道：“是啊，云兄，不算妄議，你要是有什么好的見解，不妨說出來，大家伙一起探討?！?p> “是啊，是啊，云兄，說出來大家伙一起論論，左右閑來無事，全當(dāng)下酒菜了。”周邦彥也在幫腔，看得出來，他們只是單純的不想讓場面冷清下來而已。
云弈心想也不算什么大事兒，就大概回憶了一下曾經(jīng)看過的一本小說的內(nèi)容，整理了一番思路后，開口說道：“安置流民之法很多，但一時之間，我也只能想出兩個?！?p> 蔡攸本不抱什么希望，可此時云弈言之鑿鑿，倒是讓他不自覺坐直了身子。
其他幾人本不當(dāng)回事兒，可氣氛到了這個點(diǎn)，就連低頭發(fā)呆的趙明誠也抬頭看向云弈。
云弈伸手要去端酒壺，旁邊黃四十一把搶過，一邊倒酒，一邊催道：“云兄快說，是何良策？”
云弈用食指在酒杯旁敲了兩下，這本是喝茶時，主人家給自己倒茶常用的客氣動作，旁邊幾人見了，頓感逼格滿滿，于是，黃四十給他們倒酒的時候，也有樣學(xué)樣起來。
還別說，云弈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掌握了酒桌的主動權(quán)。
只見他輕輕抿了一口酒液，而后說道：“不算什么良策，只是閑談罷了，這其一，便是筑碑揚(yáng)善，這事兒應(yīng)該簡單，找塊大石碑往大相國寺門口一立，想必能夠吸引一些富賈動心。”
“筑碑揚(yáng)善？！”
在座都是汴京有點(diǎn)名氣的文人才子，一聽就懂，倒省了云弈耐心解釋。
蔡攸蹙眉道：“大相國寺畢竟是帝皇廟宇，其他地方可行？”
云弈放下酒杯，舉止優(yōu)雅的應(yīng)道：“考慮到效果，大相國寺肯定是最好的，也能夠吸引大批量的信眾捐款，蔡兄是怕影響不好吧，其實大可不必，功德也分大小的，讓官家?guī)ь^捐款如何？”
“呃……妙?。 辈特p目亮起了精光，恨不能立刻將此事撰寫成冊，送入宮中。
“那，那，還有一計呢？”蔡攸左側(cè)一名國字臉的公子哥起身問道。
云弈朝他看去，此人叫做蔡平，其父蔡卞是蔡京的親弟弟，他跟蔡攸是堂兄弟。
蔡平?jīng)]有蔡攸靈活多變，受其父影響，為人謙和，一看就是老實人的那種，他之所以追問云弈安置流民之法，也不是為了邀功，而是單純的不想看到大宋子民流離失所罷了。
歷史上，蔡京和蔡卞兄弟倆就是兩種為官的極端，此時見到蔡攸和蔡平，云弈倒是信了七分。
于是，他朝蔡平拱了拱手，道：“這第二個法子，執(zhí)行起來有些麻煩，但卻是可以一勞永逸的好法子，我稱之為，以工代賑……”
嘭，嘭，嘭……
恰在這時，前門方向，一連串煙花帶著漂亮的紅色焰尾直沖天際，火花在空中炸開，雖然顏色單一，但不失為一道瑰麗景象。
連接女眷區(qū)的月洞門，一個三十出頭，丫鬟打扮的婦人走了過來，先是與眾人斂衽一禮，她的視線在趙明誠身上頓了頓，然后直接略過他，朝云弈邀請道：“云公子，我家夫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