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膽假設(shè)

　　“不可！”狄仁杰斷然道。

　　“為何不可？”韋承慶皺眉道，“事到如今，狄寺正還是不信裴行儉會反？”

　　劉思立也道：“就算裴行儉不反，右衛(wèi)的李道恩，裴七之流也會逼著他反，對沒錯(cuò)，事情多半就是這樣！”

　　“裴行儉對這一切未必就知情?！?p>　　“多半就是裴七和李道恩所為。”

　　“他們想挾裹裴行儉起兵造反！”

　　“這只是猜測，不能作為證據(jù)?！钡胰式艿?。

　　“此案的疑點(diǎn)實(shí)在是太多，絕不能貿(mào)然抓人。”

　　“需知裴七可不是尋常人，他不僅是裴大將軍的義子，更是裴府的大管家。”

　　“如果事情不是我們所猜測的，而是冤枉了裴大將軍，后果就將不堪設(shè)想?！?p>　　“裴大將軍原本沒有造反之意，但若是得悉裴七被抓并卷入一場謀逆大案，驚恐之下他會不會真的就反了？”

　　“諸位，此案需得慎重哪！”

　　韋承慶道：“裴行儉在北境，如何能夠知道？”

　　狄仁杰反問道：“如何保證裴大將軍不知道？”

　　韋承慶沉默了，因?yàn)檎l也無法保證消息不泄露。

　　裴府的人可以全部都抓起來，可裴行儉的門生故吏呢？

　　裴行儉對于大唐來說就是擎天巨柱一般的存在，門生故吏遍布朝堂，真要抓了裴七，有的是人去給他報(bào)訊！

　　劉思立沉聲道：”那該怎么辦？坐著什么都不做？”

　　“是啊。”韋承慶又道，“萬一我們的推測是對的，最后卻因?yàn)槲肥孜肺捕O誤戰(zhàn)機(jī)，你我四人就將成為大唐的罪人！”

　　狄仁杰道：“要不然再審秦真？”

　　“這沒用。”韋承慶道，“秦真不會開口，就算開了口也沒什么卵用，頂多也就是供出他的雇主是裴七，但是這個(gè)結(jié)果我們已然知道?！?p>　　狄仁杰默然點(diǎn)頭，守捉郎的關(guān)系還是單純。

　　就是純粹的受雇傭關(guān)系，不會有別的牽扯。

　　這時(shí)候裴紹卿忽然說道：“我也認(rèn)同狄寺正的判斷?！?p>　　“雖然到目前為止，種種線索都指向了裴府，李道恩是右衛(wèi)的郎將，更是右衛(wèi)大將軍裴行儉心腹愛將，而裴七，更是裴行儉的螟蛉義子?！?p>　　“李道恩要?dú)⒐?，裴七更滅了王德勝的口?！?p>　　“所以無論怎么看，裴行儉都是脫不了干系。”

　　“但是正如狄寺正所說，裴行儉如果要造反，”

　　“他為什么要?dú)⒌艄?？畢竟?dāng)時(shí)下官就在九里村的現(xiàn)場，所以很清楚李道恩并非臨時(shí)起意，而根本就是蓄意謀殺！”

　　“不搞清楚這點(diǎn)就貿(mào)然下結(jié)論，很可能釀成大錯(cuò)！”

　　劉思立道：“裴司丞，說不定是對方在故弄玄虛呢？”

　　“這個(gè)解釋太過牽強(qiáng)?！迸峤B卿擺了擺手，又說道，“不知道劉御史有沒有聽說過這么一句話，大膽假設(shè)，小心求證？”

　　“大膽假設(shè)，小心求證？”劉思立搖頭道，“沒聽說過?！?p>　　“這話說的的確很在理?！钡胰式苌钜詾槿?，“查案就該大膽假設(shè)，小心求證。”

　　裴紹卿又道：“那么現(xiàn)在，我們不妨對此案進(jìn)行一個(gè)最大膽的假設(shè)，假設(shè)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李道恩、裴七、王德勝、黑夫都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用來嫁禍給裴行儉裴大將軍的棋子，這樣會不會就說得通呢？”

　　劉思立和韋承慶聞言悚然一驚。

　　狄仁杰臉上卻流露出深思之色。

　　“那么問題來了?！迸峤B卿又道，“這個(gè)幕后之人嫁禍給裴大將軍有何意圖呢？”

　　“是為了逼裴大將軍造反？”韋承慶道，“致使大唐陷入兵禍連結(jié)？這樣的話，幕后黑手應(yīng)該是東突厥余孽?！?p>　　“還是不對。”裴紹卿道，“東突厥余孽或許有逼反裴大將軍的意愿，但是完全沒有殺死太平公主的動機(jī)！殺了公主對他們有何好處？”

　　“會不會是吐蕃人的陰謀？”劉思立道，“嫁禍裴大將軍是為了禍亂大唐，殺公主則是為了泄憤，因?yàn)槎ゾ芙^讓太平公主去和親?！?p>　　“吐蕃人恐怕還沒這能耐。”狄仁杰搖頭道，“能讓李道恩聽令行事?！?p>　　“而且幕后黑手真要是吐蕃人，就更不會殺了公主，將公主擄往邏些與吐蕃贊普器弩悉弄成親豈非更好？”

　　直房中陷入沉寂。

　　這時(shí)，裴紹卿突然間說道：“如果是天皇呢？”

　　“啊？”劉思立、韋承慶霍然抬頭，面露震驚之色。

　　青玄也是向裴紹卿投來震驚的目光，這家伙瘋了嗎？

　　狄仁杰的臉也是瞬間垮下來，怒道：“裴司丞請慎言！”

　　“只是假設(shè)而已?！迸峤B卿笑著說道，“狄寺正何必動怒？”

　　“假設(shè)也是不行?！钡胰式艹谅曊f道，“子不言父過，臣不彰君惡，天皇的是非功過不是我等臣子可以妄議的！”

　　“何況天皇素來視公主為掌上明珠，”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加害公主?！?p>　　“至于說嫁禍裴大將軍，禍亂大唐，這就更是無稽之談。”

　　“誰都有可能禍亂大唐，唯獨(dú)天皇不能，需知大唐可是李氏江山！”

　　“是嗎？”裴紹卿語氣幽幽的反問，“狄寺正真的是這么認(rèn)為的嗎？”

　　韋承慶和劉思立忍不住交換了一個(gè)眼神，然后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凜然之色。

　　幕后黑手是天皇，這是他們從未想過的，也是從不敢想，但是裴紹卿這么一說，他們兩個(gè)卻是越想越覺得像。

　　自從上官儀謀逆案之后天皇已淪為傀儡，此事人所共知。

　　現(xiàn)如今，朝政大權(quán)早就握在了天后手中，只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務(wù)，天后才會選擇遵從天皇的旨意，可一旦涉及到官員任免這樣的大事，天皇根本就無從置喙。

　　所以說天皇是有動機(jī)的，他絕對有動機(jī)挑起天后與裴氏之間的爭斗。

　　因?yàn)榕崾细κ稀㈨f氏、楊氏這些老牌世族，全都是天后的鐵桿支持者。

　　當(dāng)年正是他們這些老牌世族跟天后結(jié)成同盟，才斗倒了以長孫氏為代表的新貴，重新掌握大唐權(quán)柄。

　　也正是因?yàn)橛信崾系壤鲜雷宓亩αχС郑旌蟛诺靡赞哌^永徽年間的廢后事件，反過來以謀逆罪處死上官儀，并且還把天皇給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