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同學

　　盧笛豎起一根手指，銀幣豎立著漂浮在他指尖上方一寸左右的位置。

　　隨后銀幣開始旋轉(zhuǎn)起來，燈光映照之下光影閃爍。

　　“你會魔法，你是魔法師！”卡爾興奮的驚呼起來。

　　“我們把這種能力稱為‘奧術(shù)’?！北R笛收回了銀幣，“這和童話故事里的魔法還是有些區(qū)別的。”

　　“我猜童話故事里的魔法是基于‘奧術(shù)’能力的一種更為夸張的想象，這確實是一種超凡的能力，但也不像故事里那樣無所不能。”

　　他看著卡爾的眼睛說道：“教廷將他們的超凡之力稱為‘神術(shù)’，將其他不在教廷掌控之內(nèi)的部分則稱為‘魔鬼的力量’，但事實上，兩者之間并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p>　　“這種力量基于個人的天賦，就和某些人力氣特別大，某些人跑得特別快或者長得特別高是同樣的，而你，也和我一樣，具備著‘奧術(shù)’的天賦?！?p>　　卡爾的眼神中露出希冀：“你的意思是，我也是一名魔法師。”

　　盧笛笑道：“你可以這么理解?！?p>　　“今天晚上，你在角斗場中發(fā)生的情況實際上就是在情急之下激發(fā)了體內(nèi)的奧術(shù)之力。”

　　“你當時也在那里?！笨栯y過的低下了頭，“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間自己就著火了，我殺死了很多人，其中還有我的同伴們，我以為我被魔鬼附身了，我不想殺死那么多人的，我只是想干掉那個害死了我姐姐的惡棍，我當時害怕極了……”

　　盧笛說道：“我知道，每一個擁有奧術(shù)天賦的人，在第一次施展奧術(shù)之力時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我們需要不斷地練習，從而學會掌控自己的這種能力?！?p>　　“可我還是很難過，柯爾特，那圖，波普……他們都被我燒死了，都是我的錯。”

　　“這是一次意外事件，在那種情況下，如果你沒有奧術(shù)的潛能，那么你已經(jīng)被殺死了?！?p>　　“對你的伙伴們來說，這確實是一場悲劇，但這場悲劇的發(fā)生并不能完全歸咎于你?！?p>　　盧笛問道：“你們?yōu)槭裁唇裉鞎诮嵌穲隼镆u擊那對夫婦？”

　　卡爾氣憤的說道：“那個惡棍，我們本來在他的皮革作坊里當學徒，每天被當作畜生使喚，還要經(jīng)常挨打。但到最后，他卻說作坊沒有賺錢，一個子的工錢也不發(fā)給我們?！?p>　　“我父親和母親以前也是因為干活累過了頭才得了病，還拿不到工錢請教會司鐸治病，最后只能被病痛折磨死的。”

　　“如果僅僅是這樣，我們也不會想著干掉他，但他最后居然說因為我們的偷懶讓他賠了錢，要把我姐姐搶走當奴隸賠償他的虧損，如若不然就要把我們都送進監(jiān)獄里去，他有辦法做到?！?p>　　“我姐姐為了保護我們，只能答應(yīng)了他的條件，但我們落星島的后裔是絕不會給其他人當奴隸的，所以最后我姐姐只能在他家里殺死了自己?！笨栆е勒f道，“這樣的惡棍，害死了我全家，所以我才一定要殺死他?！?p>　　盧笛安靜的聽著卡爾的訴說，他雖然年齡不大，說話的調(diào)理卻很清晰。

　　等他說完，盧笛開口說道：“所以，如果沒有先前的這些原因，最后也不會有那樣的結(jié)果，卡爾，你知道為什么你們會活得這么艱難嗎？”

　　“是因為那個惡棍，他的心腸太壞了。”

　　“那你周圍的其他人呢？與那個惡棍沒有交集的人，活得比你們輕松嗎？”

　　卡爾微微揚起腦袋思索起來，最后搖了搖頭：“大家都過得很辛苦?！?p>　　“你們過得這樣辛苦，不是因為某一個人心腸惡毒造成的，這背后的原因要比這復雜得多，我現(xiàn)在還沒辦法和你講明白?！?p>　　盧笛的聲音變得堅韌起來：“但是，你想改變這種狀況吧，讓自己，讓周邊的人，讓那些所有像你們一樣活得這樣辛苦的人，過得不再這樣艱難！”

　　“當然！”卡爾重重地點頭。

　　“這就是我想讓你幫助我做的事，改變這個世界?！?p>　　“哦。”卡爾看起來有些似懂非懂。

　　盧笛笑了笑，說道：“那你肯幫忙嗎？”

　　“當然！”卡爾挺起了胸膛，但接著他又撓了撓后腦勺“不過，我能行嗎？”

　　盧笛認真的說道：“只要你愿意，并堅持下去，就可以?！?p>　　“那我應(yīng)該做些什么？”卡爾好奇的問道。

　　“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北R笛說道，“我們需要一步一步來實行，現(xiàn)在你要做的就是先學會如何使用‘奧術(shù)之力?！?p>　　“好，你會教我嗎？”卡爾興奮的問道。

　　畢竟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占據(jù)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盧笛笑道：“當然，我會當你的老師，不過既然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我的忙，那我也希望你能做個勤奮的學生。”

　　“你放心吧，我卡爾可是出了名的童叟無欺?！?p>　　卡爾又冒出了成年人的口吻，只聽他接著說道：“不過我可先說好，你當我的老師是自愿的，我可沒有學費可以付給你。”

　　盧笛無奈的笑道：“我不收錢?！?p>　　“呃，好，那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你說吧。”

　　“當你的學生能管飯嗎？我我……我可以幫你干活，我會干很多活的。”

　　“管飯，按我的要求訓練就是所有的活。”

　　卡爾興奮的對著空氣揮了一拳，開心的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

　　“好耶！”

　　……

　　……

　　第二天一早，梵莎的信使就敲響了盧笛的房門，傳召他去皇宮。

　　盧笛記得，在回永烈城的路上，梵莎在車廂中說過讓盧笛擔任羅德王塞托的劍術(shù)老師，盧笛心想傳喚他應(yīng)該就是為了這件事。

　　一大早就叫人來傳召，看來梵莎對這件事還挺重視，盧笛叮囑卡爾不要到處亂跑后，便帶上了托馬斯的寶石長劍，跟隨傳信的宦者前往皇宮。

　　從馬廄牽出“史詩”，盧笛騎馬跟隨在信使所乘坐的馬車旁。

　　軍府離皇宮很近，兩人不一會就到了皇宮。

　　帝國皇宮分為三個部分，整個皇宮都由大理石修建，建筑群高大巍峨，從正門進入是一片鋪滿了大理石地磚的寬闊大廣場，這是整個皇宮群的中軸線。

　　廣場的盡頭是一座宏偉的宮殿，這是宮殿的第一個部分——王政大殿。

　　王政大殿為方基圓頂結(jié)構(gòu)，整個外部輪廓為正方形，長寬各五十米，外輪廓的每條邊都由兩排高大石柱支撐，每根石柱之間相距兩米半，柱頭以雕花連續(xù)券裝飾，兩排石柱加上頂端的連續(xù)券形成了圍繞整個宮殿的連廊，連廊上方無實頂，鋪上了輕巧的竹架，竹架上又覆上了一層細密的深色麻繩網(wǎng)，再加上攀爬蔓延的爬山虎，陽光透過廊頂便被過濾掉了直射的毒辣，只投下數(shù)點輕靈的光影。

　　廣場周圍栽種著濃茂的樹木，其間交錯著數(shù)條林蔭小道，這些道路通向王政殿的后方，那里是皇帝的后宮。

　　羅德王年紀太小，還沒有妻子，自然更沒有嬪妃，目前這里居住著的都是前代皇帝的女家眷與仆從們，梵莎算得上這里真正的主人。

　　后宮建筑群相對王政殿要低矮，但也更為精致，這里道路交錯連接著各個帶著獨立小花園的獨棟房屋，一條蜿蜒的人工淺水渠巧妙地聯(lián)通著永烈城的供水系統(tǒng)貫穿這片區(qū)域，連接著數(shù)座噴泉。

　　順著水渠再往深處去，是皇宮的第三片區(qū)域——萬花園與體育場。

　　萬花園是一處被觀光連廊劃分聯(lián)通的林地花圃，這里坐落著許多從湖底開采出來的巨石所形成的假山，地勢上也做了造坡與凹地的高低錯落處理，大部分區(qū)域都被高大的樹木傘蓋，假山樹木之間呈現(xiàn)出一種與帝國其他區(qū)域完全不同的幽靜景致，據(jù)說這片園林的主修石匠是來自遠東的賽利卡人。

　　此時梵莎與小皇帝塞托正坐在這里的一處圓頂涼亭中等待盧笛，幾名侍從站在他們身后。

　　“坐吧。”梵莎示意盧笛坐在另一張空著的石凳上。

　　盧笛依言坐下，他看到對面的塞托似乎有點揣揣不安。

　　“塞托，你今年已經(jīng)十一歲了，必須開始學習劍術(shù)，這位就是我給你找的劍術(shù)老師，你要認真學習，成為一名合格的騎士?！?p>　　盧笛微笑著向塞托輕輕點了點頭，小皇帝和卡爾差不多年紀，他沒有刻意地表現(xiàn)恭敬。

　　“母親，我不想學習劍術(shù)，我對這不太擅長，也不感興趣……”

　　小皇帝弱弱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小聲嘀咕著。

　　“不行！”梵莎嚴厲的說道，“塞托！你是帝國的皇帝，不能推三阻四，你必須勇敢、堅韌、明辨、果斷，像你現(xiàn)在這樣軟弱扭捏的做派是當不了一個好皇帝的！”

　　塞托低頭沉默，雙手絞著自己衣服的邊角。

　　盧笛笑道：“圣母皇后陛下，皇帝陛下目前年紀還不大，不能用成年人的標準來衡量他，我想和同齡人相比，他已經(jīng)足夠出類拔萃了?！?p>　　對于小皇帝塞托的教育，梵莎的確有點兒傷神。這個孩子似乎完全沒有繼承坎貝歐帕家族的英明與果敢，做任何事情總是一副怯弱的模樣，這讓梵莎多次忍不住苛責他。

　　不過好在他的頭腦還算聰慧，這一點從算數(shù)與幾何學的學習上就能看得出來，并且他還擁有不錯的繪畫與音樂天賦，他的畫作與琴藝得到了宮廷技師們的廣泛認可。

　　但他未來不是要做一個建筑工匠，更不會成為藝人，他是帝國的皇帝，需要在將來親自執(zhí)掌遼闊的疆域，故而梵莎認為，這些天賦并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相反還是他軟弱性格的來源。

　　因此，此時的塞托已經(jīng)被母親勒令停止了繪畫與音樂的一切活動，數(shù)學與幾何學的課程也縮減了一半，而這些削減出來的時間都將被安排給劍術(shù)以及騎士課程的學習。

　　看到塞托一臉不情愿又不敢違逆母親的樣子，盧笛心底升起一絲笑意，他想起了小時候在莊園中被父親逼迫著穿盔甲的日子。

　　“圣母皇后陛下，關(guān)于皇帝陛下騎士課程的學習，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p>　　“嗯？有話直說吧?！辫笊滥恳粨P。

　　“我想皇帝陛下這個年紀，要進行劍術(shù)等騎士課程的訓練，需要從基礎(chǔ)開始夯實，而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在打基礎(chǔ)的階段，要取得較好的效果，最好是兩個人捉對進行訓練?！?p>　　“一方面，很多騎士訓練的內(nèi)容需要兩個人互相對練才能進行，另一方面，兩個人同時訓練會成為對方的鏡子，起到相互對照激勵的效果?！?p>　　梵莎蹙眉說道：“你帶著塞托訓練不就可以了嗎？讓他與你對練，更能發(fā)現(xiàn)他的不足，督促他盡快向你學習。”

　　“向我學習當然沒有問題，但是說實話，無論皇帝陛下怎樣的天賦異稟，怎樣的勤加練習，在短期內(nèi)也是絕對不可能在劍術(shù)上勝過我的，這是一個事實情況。”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些人或許會如您所說的那樣，被激發(fā)強烈的斗志，以此激勵自己不斷前進，但更多的人，恐怕會產(chǎn)生出沮喪或者畏懼的消極心理，從而在對戰(zhàn)訓練中發(fā)揮不出真實的水平，從而進一步懷疑自己的訓練成果，進而影響到整個學習的進程。”

　　“那我就在皇宮里物色一個奴仆給他當陪練。”

　　“這也不妥，仆從會有所顧忌，必然畏手畏腳，這也起不到相互對練的促進效果。”

　　“那就在永烈城貴族的孩子里選一個，這總沒問題了吧？盧笛先生?！辫笊呀?jīng)被盧笛的不停反駁搞得有點惱火了。

　　然而盧笛依然笑瞇瞇的搖頭說道：“貴族們的圈子聯(lián)系太緊密，如果在訓練中，皇帝陛下的成績有所落后，貴族的孩子難免不生出驕傲的心理，然后再在貴族圈內(nèi)一傳播，恐怕對皇帝陛下的成長也不利。”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吧，到底要怎么樣？”梵莎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一雙美目直瞪向盧笛。

　　早已等候多時的盧笛將身體微微前傾，作出略微恭敬地姿態(tài)，輕聲說道：“昨天我剛好在城里新收了一名學生，正是與皇帝陛下同齡的男孩，我認為，讓他來和皇帝陛下同學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