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琉璃實在是不甘心，她巍巍顫顫地站了起來，喊住楚芷：
“小殿下，你總是如此的風輕云淡，什么事都置身事外，你問我有沒有動情，那你自己呢！?！?p> 楚芷停下了腳步，側(cè)過身看向牢中的人，雙手交合靠在墻邊，嘴角微微上揚，但卻不是愉悅而是嘲諷：
“聽你這話的意思，不會是懷疑對風景淵動情了吧，所以你才敢三番五次地挑釁我？?！?p> 她說完這句話，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實在是不敢想象那個畫面，她喜歡風景淵？她想想就想笑。
“這倒是不敢，我只是感覺小殿下你剛剛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可你真做到了嗎，你繼位這么多年，審判了這么多人和事，真的就能做到問心無愧。”
靠在墻邊的人原本淡然的神情終于產(chǎn)生了裂痕，楚芷神色沉了下來，沒有剛才若有若無的笑意，她向琉璃走近，她沒有走近，只在牢房外就用靈力直接將她提了起來。
琉璃再次被人掐住了命門，可此時她卻沒有之前的害怕，而是大笑道
“怎么，我說中你的心事了嗎！”
楚芷垂在一側(cè)的手不自覺收緊，她用手指狠何必地掐住自己的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眼前的人說這些話就只是為了激怒自己罷了。
經(jīng)過一番掙扎，她終于收回了靈力，琉璃癱倒在地上，她大口的呼吸，剛剛就差一點點，自己應(yīng)該就死在她手上。
可即使到了現(xiàn)在，她沒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慶幸，仍然不怕死地去挑釁楚芷：
“你知道嗎，我來到這里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不喜歡你，你憑什么永遠都那么高高在上，憑什么去決定別人的生死，審判我？你有什么資格審判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不過是風景蘅從神魔大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撿回來的遺孤罷了”
她情緒如此激動，楚芷反而冷靜下來，她看著眼前這個人瘋魔的樣子，等她說完后才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
“你說這么多，是不是就想激怒我殺了你?！?p> 琉璃反問道：“怎么，你不敢嗎？”
“不敢到不至于”，楚芷覺得有點好玩。她做凌曜殿之主這么多年，什么事兒沒遇到過，像她這樣套路也是見過，但是她畢竟牽扯到了風景淵，所以她才有功夫，在這里和她廢話。
“當日若不是我保你，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在我?guī)熃闶稚狭?。我既選擇保你，就是想要的一切都公平公正公開，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風景淵?！?p> 琉璃諷刺道：“呵呵，在這一點你倒是用心”
“我和風景淵自幼一塊長大。同為九堯主事人，和他相關(guān)的事情，我怎能不用心?！?p> 楚芷倒是不在意她的嘲諷，而是坦坦蕩蕩的承認，自己在這方面確實存在私心。
“所以你別再折騰了，在一切公開審判之前，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說完這些話，她就不再理會琉璃的大喊大叫，而是徑直離開了地牢。
在地牢大門落下之前，楚芷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依稀還能聽到琉璃的聲音，忍不住汗顏
風景淵這家伙看上的人真不是一般人，這嗓門比別人不知道大了多少，這性子更是折騰。
楚芷離開地牢后并沒有很著急地回房間，她來到后亭，伸出手任由樹上的桂花落在她手心，她對著月光看著手中的桂花，突然間又想起了剛剛琉璃問她的那句話
其實她也經(jīng)常這樣問自己。
她憑什么去主宰別人的命運，又憑什么去審判他人呢？
還有……是否有愧？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在很久之前，她剛剛接手這個位置的時候，總會覺得一切皆是定數(shù)，她只要做到公平公正且問心無愧就好。
可………她若是有愧呢
直到如今，她也依稀記得呢些被審判之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仇恨，有不甘心，也有解脫，還有他們的至親哀求自己時的無助與崩潰。
她能保證自己所處理的每一件事情都符合天地法則，卻不能保證這些事都合乎情理。
讓她記憶最深刻的就是當年在“極寒深淵”遇到的那個罪仙，后來他逃出了流放之地，殺害了妖界和仙界的邊境將軍。
因為這件事情，仙妖倆族差點又發(fā)生了戰(zhàn)斗，還在被她師姐制止了，后來他被抓回九堯?qū)徟?，審判他的人就是自己?p> 這件事證據(jù)確鑿，本來沒什么就可以審的，所以很快就出結(jié)果了，他被判天雷之刑，在第十七道天雷時就已經(jīng)被劈得魂飛魄散了。
而她卻在他死后得知，原來這個被判天雷之刑的罪仙曾在神魔大戰(zhàn)之時立下大功，護住了天下蒼生。
而他之所以會被判流放僅僅只是因為他聲望太過，威脅了一些人的地位，所以他們才聯(lián)合妖族構(gòu)陷于他，后面的事情只能說是天理昭昭，終有輪回，那些人該死，可他卻不應(yīng)是如此結(jié)果。
這樣的人，讓她如何無愧！
她屈膝坐在亭邊，把自己的臉埋在手間，借著昏暗的光線，掩飾住自己此時的失態(tài)。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她感覺有人出現(xiàn)在她身邊，為自己披上了衣服，她立刻警醒地抬起頭來。
正好對上黎墨無辜的神情。
黎墨看到她如此警惕，只好眼巴巴地和她解釋。
“你不喜歡我參與你們的九堯事務(wù)，我就不過去了?？赡銊偛艔哪睦镒叱鰜恚雌饋硎Щ曷淦?，我實在是不放心?！?p> 楚芷不是個冷漠至極的人，雖然她真的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要對他這么好，可到目前來說，他確實沒有任何惡意，還幫了自己
“沒事，剛剛是我太兇，抱歉啊”
“這樣吧，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guī)闳ヒ粋€地方”，她突然站了起來，黎墨一時間來不及后退，兩人近到他感覺到她溫熱的氣息，黎墨的耳朵一下子就紅了，好在月色漸暗，楚芷沒有感覺到他的不對勁。
“走啊”，楚芷往前走了幾步，感覺他沒有跟上來之后，只好又后退幾步拉住了他的手臂。
黎墨在她的手心碰上自己之時，就感覺自己整個人暈乎乎的，等到楚芷松開手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離睦司。
而楚芷正半跪在地上挖東西，他走近她身邊蹲了下來問道
“你這是做什么，難不成你還在這里藏了東西”
“你別說話?！?，楚芷朝他做一個禁聲的動作，手上的速度加快，三兩一下就把地上的酒挖了出來。
她拿到了酒站起身來拍了拍裙擺上的泥漬，開心道
“我好久之前就想喝季澤這家伙釀的桃花酒，不過他總是不放心我喝酒。趁著他不在，趕緊喝，要不然以后就沒機會了?！?p> “不放心？”，本來黎墨還不懂，為什么季澤會不放心她喝酒。
一刻鐘之后，看著眼前才喝了三杯酒卻已經(jīng)醉得趴在桌子上的楚芷，他大概明白了，為什么他們不放心她喝酒了。
黎墨拿起桌上的桃花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這確實就是普通的桃花酒，她居然也三杯倒，這酒量確實讓人放心不了。
“我?guī)慊厝バ菹伞?，黎墨走到她身邊，彎腰準備把她抱起，可就在他靠近之時，原本趴在桌上的楚芷突然一激靈地站了起來，她的頭正好撞在他胸口處。
黎墨被撞得后退了幾步，而楚芷卻好像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她站了起來，就朝大殿的屋檐處飛了過去。
黎墨看到她如此醉還跑到屋檐上去，顧不上自己胸口處的疼痛，立刻趕了上去。
楚芷喝了酒，本來神智就已經(jīng)很模糊，再加上屋檐的陡峭特點，走起來更加歪歪扭扭，看起來好像要掉下去一樣。
黎墨看到她這個樣子，更加緊張，著急地朝她走過去，可他一走過去，楚芷也跟著加快了腳步，她只能暫時止住了步伐。
他朝著楚芷張開了雙手，聲音輕柔地哄道：
“阿芷，你聽話不要動，我過去接住你，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聽話”，喝醉的她沒有往日的理智，像極了耍賴的小姑娘
黎墨雖然覺得現(xiàn)在的楚芷可愛極了，但是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不聽她的話，只好順著她的話道
“不聽話也行，你想怎么樣都行”，黎墨一邊哄著他，一邊不動聲色地靠近。
而喝醉的楚芷聽到他的話卻沒有任何的開心，她抬頭看向天空，低語喃喃道
“不能不聽話，不聽話的話，師姐不喜歡我了怎么辦”
盡管她說這句話時很小聲，但黎墨還是聽到，他心中忍不住一顫。
明明他都遠離她了，為什么他看起來還是不高興呢！
而就在黎墨晃神之時，楚芷伸出手想去抓住月光，卻腳底一滑，自己往下掉。
黎墨看到這一幕，什么也顧不上了，他縱身一躍接住掉落的楚芷，因為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了，他來不及施法，實實在在地摔在了地上。
黎墨顧不上身后的疼痛，著急地去看懷里的人的情況，正好對上楚芷亮晶晶的目光。
喝醉了的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以為在玩游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