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保接過福靈安手中的奏折,又雙手呈給乾隆。
福靈安道:“家父是公主的舅舅,其實,親戚間走動無傷大雅,那晚公主也并非私闖,而是額娘有請,公主與額娘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就留公主住了一宿。微臣的二弟福隆安,已經(jīng)到了娶親的年紀(jì),父母大人意欲高攀,親上加親,求娶四公主為兒婦,特命臣今日來求親,請皇上、皇后娘娘恩準(zhǔn)。”
乾隆打開奏折,看了一遍,再抬頭看福靈安,關(guān)于瑯玦的婚事、宮內(nèi)宮外的流言、皇室的顏面,富察家已經(jīng)給了個最好臺階,乾隆再不下,就下不來了,他只好說了一句:“準(zhǔn)奏!”
瑯玦站在殿外,眼淚唰唰地流下,她望著殿內(nèi)跪在地上的福靈安,心中有千言萬語,只是不想再說一句。
乾隆準(zhǔn)許福靈安繼續(xù)上任御前侍衛(wèi)總管一職,并傳令富察家開始籌備婚事。福靈安領(lǐng)了旨,拜別乾隆、皇后,退出殿外。
福靈安走出大殿,走下臺階。
瑯玦追了上去,拍打著福靈安的背,大聲哭喊著:“福靈安,你這個騙子,你是個大騙子!”
永琪掰開了瑯玦的手,胡嬙也拉住了瑯玦。
福靈安就像沒有感覺到瑯玦的存在一樣,直接走出了翊坤宮。
瑯玦哭喊著:“福靈安!你是個大騙子……”
福靈安任憑瑯玦在后面瘋吼狂叫,只是不回頭、不做聲,漸行漸遠(yuǎn),漸漸消失在瑯玦的視野中。
永琪和胡嬙扶著瑯玦,眼看著瑯玦哭得昏天黑地,最后昏了過去,賜婚的圣旨也不可能被改變。兩人一同將瑯玦送回翊坤宮的偏殿。
走出瑯玦的居室,胡嬙忍不住淚流滿面。
永琪看著胡嬙,心中也有說不出的難過。
“錯過自己深愛的人,心應(yīng)該很痛吧?”胡嬙帶著眼淚,還有堅韌的微笑,站在永琪身旁。
“我不知道……但是,我理解福靈安?!庇犁髂抗忾W爍著,他不敢抬頭,他害怕看到胡嬙的淚光。
胡嬙又問:“那你了解自己嗎?”
永琪搖了搖頭,他不敢再繼續(xù)面對胡嬙,突然慌慌張張地跑出翊坤宮。
永琪回到王府,碧彤和懿澤都在門廳等他許久。
永琪一進門,就緊緊擁抱懿澤,自言自語道:“我不能原諒自己,我無法原諒自己!”
“你怎么了?”懿澤扶起永琪,望著永琪的眼睛,充滿了疑惑,她感覺到了永琪急促的呼吸、加速的心跳。
碧彤關(guān)切地問:“公主怎么樣了,你不是去救富察侍衛(wèi)的嗎?”
“皇阿瑪把瑯玦賜婚給福隆安,還是福靈安親自求得婚?,槴i現(xiàn)在很傷心,幾乎生不如死?!庇犁髯陂T廳的凳子上,用手抱住頭,那痛苦的神情,好像他的腦袋立刻要爆炸一樣。
懿澤蹲在永琪面前,握住永琪的手,寬慰他說:“這件事,也不能怪你啊,福靈安這樣做,大概就是為了讓瑯玦明白,這段感情,只是她的一廂情愿罷了。”
“起初,我也認(rèn)為,一定是瑯玦一廂情愿,可今天卻忽然覺得未必?!庇犁鳚u漸抬起頭來,望著遠(yuǎn)方,好像心不在焉一樣,感慨道:“不接受不代表不愿意,接受也不代表愿意?!?p> 碧彤站在一旁,看著永琪和懿澤這樣蹲坐一處、忘卻周圍,就好像自己是不存在的一樣。
她心中很不是滋味,淡淡地問:“接受也不代表愿意,就像王爺雖然娶了我,但其實并不愿意,對嗎?”
永琪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碧彤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
碧彤快步離開,不再多言。
懿澤望著碧彤的背影,忽然間也感到一陣?yán)⒕?,好像他們做了什么對不起碧彤的事一樣?p> 永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后悔的事情太多了,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從哪一件開始后悔了。
懿澤低著頭,說出了違背自己本心的話:“今晚,你不要去我房里了,去看看碧彤吧!”
“你什么意思?”永琪的神情,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懿澤道:“她也是你的妻子,她還在皇上面前那么維護你,你……你不好這樣冷落她,我也不該一直霸者你!”
“你現(xiàn)在心里是不是只有孩子,沒有我了?”
“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好不好?”
“我得什么便宜了?”永琪看著懿澤,心里七上八下。
懿澤也看著永琪,不知該說些什么。
永琪似笑非笑地說:“我現(xiàn)在好像有些明白了,瑯玦為什么哭得那么傷心,因為她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把自己推向別人,不知道心里是有多么的失望!”
懿澤的語氣也變得不是很好,道:“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他們又沒有成親,當(dāng)然有不選擇的權(quán)利,可是碧彤已經(jīng)嫁給你了,她沒有選擇別人的機會了,這一年多以來,她就像守活寡一樣!”
永琪問:“那你為什么要讓我娶她呢?為什么?”
懿澤頓時又啞口無言。
永琪無奈地嘆道:“一夫兩妻的日子,你知道我過得有多艱難嗎?我離她近一點,你就像掉進醋壇子一樣,我離她遠(yuǎn)一點,你就開始滿心愧疚,那你來告訴我,我到底該怎么做?”
懿澤沒有答案,她忍不住哭了,她也很懊惱,她并不希望是這樣的。
永琪一把抱住懿澤,傾訴著:“我已經(jīng)舍棄了太多,我不想再多做違心的事了,麻煩你就自私一回吧!不然,我對不起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懿澤靠在永琪的肩膀上哭泣,她感覺到永琪的淚水也滴落在她的肩膀上,永琪的難過程度超過了她的想象,這讓她心里更難受。
碧彤并沒有真的離開,她站在遠(yuǎn)處,看到永琪和懿澤這樣緊緊相擁而泣,心中充滿了恨,如同隨時可以燃燒的火焰。
碧彤實在看不下去,她還是離開了,一邊走著,一邊心中憂傷著。
這是一場感情的游戲,她是一個不該出現(xiàn)的角色,但是卷進這場戰(zhàn)爭,她身不由己。
她走過花園,隱隱聽到哭聲,便循著哭聲走過去,只見宜慶趴在一塊大石頭上哭,而且哭的樣子很夸張。
“你哭什么?”碧彤走到了宜慶身邊,站在大石頭的一側(cè)。
宜慶抬頭看到是碧彤,便說:“你進府晚,哪里知道我們的事?我和懿澤是雙生姐妹,同時入宮,也同時認(rèn)識王爺,我在王爺身邊,每日三茶六飯、冬日備暖爐,夏日取寒冰,任勞任怨地伺候了兩年。那時候,他倆才統(tǒng)共見過幾次面???可是,王爺都不正眼看我,卻為了讓皇上同意他娶懿澤,做了那么多事!我的要求也不高,哪怕是做側(cè)室,分個零頭的恩寵,我也情愿,可是,她一點機會都不給我留?,F(xiàn)在她生了兒子,在王爺心中地位更牢固了,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我卻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我心里怎么會不難過?”
碧彤冷冷笑道:“那你只能怪你娘沒給你生一張好臉,雖說是雙生姐妹,她貌似天仙,你卻平凡無奇,世上男人多是以貌取人,王爺也是個男人,所以,這是你做再多事情都趕不上的?!?p> 宜慶不服氣地說:“我是長得不夠貌美,但是,福晉你可是天生的美人坯子?!?p> “我和懿澤,還是不能相提并論的。不過,她也別想得意太久,有一個人也許可以把她比下去……”碧彤想起了胡嬙,最關(guān)鍵的問題是,胡嬙不僅風(fēng)華絕代,而且與永琪已有舊情。
愛而不得,才會最揪心,只要有人稍稍煽風(fēng)點火,就一定可以讓永琪和胡嬙繼續(xù)藕斷絲連下去,永遠(yuǎn)糾纏不清。
宜慶很迷糊,問:“你說的人是誰???”
碧彤并沒有回答宜慶的問題,而是拉宜慶站了起來,又笑著說:“我早就看出來你對王爺有意,原本想著,懿澤要照顧孩子,無暇服侍王爺,我可以做主讓你來服侍王爺……可是,確實如你所說,她一點機會都不給別人留,才剛出月子,王爺就天天都在她房里,她霸占王爺也未免太久了。”
“那……那我還有機會嗎?”宜慶懷抱著一絲希望,眼巴巴地望著碧彤問:“福晉還能為我做主嗎?”
碧彤淡淡一笑,道:“王爺雖然喜歡懿澤的美貌,可王爺心地善良,所以在這一點上很有原則,如果懿澤有做過一些違背他原則的壞事,你讓王爺知道,王爺就一定會疏遠(yuǎn)她。”
宜慶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懿澤好像沒做過什么壞事?!?p> “你再仔細(xì)想想,比如說……嬿翎的事……”
宜慶猛地一驚,心中發(fā)憷,心跳加速,神情也開始慌張起來。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碧彤拉住宜慶的手,誘導(dǎo)一般地說:“關(guān)于嬿翎的事,王爺一直耿耿于懷,王爺若是知道了元兇就是……還會寵愛她嗎?”
宜慶的害怕漸漸變成了竊喜,她低聲問:“嬿翎都死了這么久了,我怎么才能讓王爺以為是她做的?”
碧彤輕輕一笑,伏在宜慶耳邊叮囑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