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蘭泰解釋道:“榮親王曾經(jīng)有恩與我,我不能……”
“你早就報過恩了!而且報恩了不止一次!”瑯岫突然推開了札蘭泰,轉(zhuǎn)身跪倒在懿澤面前。
懿澤忙要扶起瑯岫,瑯岫卻緊緊抓住懿澤胳膊,喊道:“五嫂,不是我小氣,實在是親眼目睹那晚侍衛(wèi)們死無全尸……我曾無數(shù)次在惡夢中驚醒……我已經(jīng)失去了最愛的額娘和姐姐,札蘭泰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女兒……”
不知是因為一口氣說話太多,還是情緒太激動,瑯岫忽然失聲,猛烈地咳嗽著。
孟冬也忙上前,和懿澤一起扶瑯岫。
瑯岫卻推開了孟冬,扶著札蘭泰慢慢站起,札蘭泰就將瑯岫扶到炕上坐下。
孟冬尷尬地站著,笑道:“額駙還是在家好好陪公主吧,我們告辭了?!?p> 說罷,孟冬拍了拍懿澤的肩膀,兩人一起走出花廳。
札蘭泰丟開瑯岫,追了上來,喊道:“四嫂,真的對不起……”
孟冬笑著搖了搖頭。
札蘭泰又低聲說:“你們先回去,等我安撫了瑯岫……”
花廳內(nèi)又傳出了瑯岫的聲音:“札蘭泰!你要敢偷偷跑出去,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兒!”
孟冬勉強笑著,道:“別讓她受刺激了,對病不好。她現(xiàn)在有點抵觸我,等改天她心情好些了,我再來給她把脈?!?p> 札蘭泰道:“四嫂這樣說,我就更愧疚了,我真的……”
“快回去吧!你們能守口如瓶,我們就感激不盡了!”孟冬又禮貌地笑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懿澤跟在孟冬身后,低著頭,一直走出公主府,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我只是認為,要做危險的事,當(dāng)事人有權(quán)利了解真相,表達意愿,且提前與家人好好地告別?!?p> “你要不把人間給埋葬了,是不會甘心的?!泵隙f話的語氣很不好,也不正眼看懿澤,她牽馬騎上,向外奔去。
懿澤也忙騎上馬,追著孟冬喊:“你要去哪?”
孟冬沒有搭理懿澤,縱馬奔到距離不遠的貝勒府,是永瑆的府邸。孟冬在門前下馬,一樣請人通報。
懿澤也下了馬,灰溜溜地跟在孟冬身后。
永瑆看到懿澤來了,說不出是十二萬分的興奮,忙忙地趕來。
有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后腳也跟了進來,要與孟冬和懿澤奉茶。
永瑆只好介紹道:“這是我新納的侍妾,伊氏?!?p> 伊氏向孟冬、懿澤微微行了個禮,道:“見過四福晉,索格格?!?p> 孟冬、懿澤回禮道:“伊格格多禮了?!?p> 孟冬這次也懶得寒暄了,開門見山地說:“十一弟,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p> “啊?”永瑆有點懵。
懿澤聽到“心理準(zhǔn)備”四個字,就知道孟冬還在生氣,但只要孟冬沒有撂挑子,懿澤已經(jīng)很知足了。
永瑆笑道:“坐下坐下,有事就說,我也知道,你們哪肯輕易找我,肯定不是單純來走親戚的。”
孟冬和懿澤便落座。
孟冬喝著茶,瞟了懿澤一眼,一臉沒好相,道:“你自己說吧?!?p> 懿澤低著頭,竟不知道如何開口:“就是……就是……就是有事想請十一阿哥幫忙?!?p> 永瑆看著懿澤像是渾身都不自在的樣子,疑心是伊氏在這里讓懿澤心里不舒服,便向伊氏道:“你新進府,可能還不知道我的規(guī)矩,我見客時,不喜歡有人在眼前伺候?!?p> 說話間,永瑆隨即坐在了孟冬和懿澤的對面,翹起二郎腿。
伊氏聽了,忙吩咐所有丫鬟都出去,然后挨著永瑆坐下,忽然注意到永瑆正瞪著自己,那眼神很不和善。
伊氏立刻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也就屁股剛挨著椅子的面,她又緊張兮兮地站了起來,向永瑆行禮道:“貝勒爺慢慢聊,妾身告退。”
這下,屋里只有孟冬、懿澤、永瑆三個人了。
孟冬忍不住笑了出來,差點把喝進去的茶水噴了出來,笑問:“是不是我也應(yīng)該出去回避一下?”
懿澤的臉都紅了,吆喝孟冬道:“你什么意思?”
孟冬把手搭在懿澤手上,笑道:“別氣,生氣會耽誤時間。十一阿哥可不是九額駙,你可以只管實話實說,他會不畏艱險的!”
永瑆聽得一頭霧水,問:“什么意思?你們?nèi)フ疫^札蘭泰?”
孟冬答道:“我們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需要一些身手好的人幫忙,就想讓札蘭泰帶幾個大內(nèi)高手來。結(jié)果,九公主不同意,她覺得我是讓札蘭泰去送死,給了好大一個臉色看呢!”
永瑆笑道:“九妹一向膽小,你干嘛要找她?”
孟冬道:“宮中的侍衛(wèi)肯定比王府的武功高強,而且我們趕時間,札蘭泰統(tǒng)領(lǐng)侍衛(wèi),調(diào)動人手也會比較快?!?p> “想要高手還不容易?我堂堂一個皇子,還能找不來人?”永瑆洋洋自得,大言不慚地說:“只要皇阿瑪一天沒冊立太子,滿朝文武哪個敢得罪我?我叫誰隨我出門,他能不來嗎?”
孟冬挺看不慣永瑆這般吹牛的姿態(tài),奚落道:“可是你功夫爛得很,你跟著,等危險真到了眼前,我怕你會慫,倒影響了大家的士氣!”
永瑆瞪了孟冬一眼,沒有計較,道:“我保證,我不慫,行了吧?”
懿澤一臉擔(dān)憂的模樣,對永瑆說:“不是玩笑,是真的可能危及生命?!?p> 永瑆笑瞇瞇地看著懿澤,溫柔地問:“你去嗎?”
懿澤道:“我自然是要去的?!?p> 永瑆隨意地笑著,道:“這就行了,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孟冬冷笑一聲,問:“我記得,除夕那晚,我在毓慶宮外面偷看的時候,你好像也在附近吧?皇上叫人的時候,你怎么沒進去?”
“我看札蘭泰都沒進去,我也就沒進去。”永瑆回答這句話的時候,不那么底氣十足了。
孟冬笑著,卻是皮笑肉不笑,帶著怪怪的腔調(diào)問:“現(xiàn)在,札蘭泰還是不敢去,你確定你要去?”
永瑆鏗鏘有力地回答道:“現(xiàn)在是我心愛的女人親自上門,有求于我,這樣天大的面子,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我都要去的!”
孟冬搖頭笑問:“你還真敢說出來,也不怕隔墻有耳!”
永瑆滿不在意地說:“怕什么?連皇阿瑪都知道了,我還擔(dān)心誰聽見?”
“好了好了,我真的沒有時間聽你們拌嘴!”懿澤滿臉焦慮,打斷了永瑆和孟冬的對話。
然后,懿澤就一五一十地向永瑆講道:“十一阿哥,你也知道惇妃身份不簡單,我就直說了,她是一條修行了五百多萬年的蛟龍,現(xiàn)在躲在一個連天神都進不去的地方修煉一門邪術(shù),修煉得越久,就越難對付,完全修成之后,可能會給所有人帶來滅頂之災(zāi)。
所以,我要利用十公主盡快把她引出來,然后會有天神幫我一起捉拿她。但皇上最愛十公主,不太可能同意讓我把公主當(dāng)誘餌,而且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引起恐慌,不夠信得過的人是絕對不能說的!
這件事,我們要瞞著皇上,除了參與行動的人,別的人最好都瞞著。我要找的高手,表面上是為了護送十公主的來回,但實際上有可能受到蛟龍毒手,生死難料。”
“蛟……蛟龍?”永瑆從聽見“蛟龍”二字,就目瞪口呆了,但還是堅持把懿澤的話聽完,再表達驚嘆。
孟冬笑道:“看!慫了吧!”
“沒有!我不會!”永瑆站起,走到懿澤面前,信誓旦旦地說:“我保證,我不會慫,我會有始有終,絕不會臨陣脫逃。我也一定能很快就找來許多高手,請你放心?!?p> 懿澤忐忑不安地說:“但是,我不想你用皇子的身份逼迫別人,我需要的,是真正的勇士?!?p> “只要是你說的,我都能做到。”永瑆目光篤定地看著懿澤,深情款款。
孟冬在旁邊咳嗽了一聲,冷冷地問:“但你可能是有去無回的,要不要好好跟家人道個別?”
永瑆懶懶地瞟了孟冬一眼,答道:“我又不是札蘭泰,做事不需要跟老婆商量,更不需要經(jīng)過誰批準(zhǔn),我想干嘛就干嘛!”
“你還是再去看看幾位福晉和孩子們吧,好好地告?zhèn)€別。要你去做這么危險的事,我真的覺得好對不起他們。”懿澤望著永瑆,目光如水般的溫柔,因為她真的很揪心,她不想害死任何一個人。
永瑆幾乎要被懿澤這般溫柔融化了,心跳加速著,輕輕地答了一句:“好……”
孟冬見永瑆這般輕聲細語、這般目光滿懷柔情,渾身都要發(fā)毛了。她只好又咳嗽了一聲。
永瑆醒過神來,忙問:“我們……我們都需要做什么?”
孟冬便安排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nèi)齻€,趕緊把自家的后事安排好。然后,懿澤偷偷去宮里找找皇上之前用過的神符,神符對如蛟沒用,但可以用來分辨我們見到的如蛟是不是一片龍鱗;永瑆盡快找來高手,就找?guī)资畟€人吧,太多了會引人注目,記得,每個人都要帶上弓箭;另外,我們需要一張?zhí)貏e結(jié)實的大網(wǎng),越大越好,越結(jié)實越好。你們覺得,做到這些,需要多久?”
懿澤想象著說:“找東西容易,去各處集合高手,恐怕不會太快?!?p> 永瑆卻滿懷自信,道:“不!不需要太久,一兩個時辰,我能做到。不過,現(xiàn)在離天黑也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們可以夜里出門,但十公主恐怕不行,容妃娘娘對公主視如己出,我們要帶出來,理由不能太牽強?!?p> 孟冬點點頭,道:“只能明天了,今晚也能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早,我就進宮去,十公主跟我熟,找個由頭哄出來不難,容妃娘娘也不好攔著,但她可能會派親信的人跟著公主……”
永瑆想當(dāng)然地就建議道:“綁了?”
懿澤道:“不用綁,我可以把她們定在安全的地方,不干擾我們,等事情過后,露餡了也無所謂?!?p> 孟冬點點頭,又一次總結(jié)任務(wù),道:“那就這樣,明日我負責(zé)出面接公主;懿澤隱身跟隨,掃除障礙;永瑆直接把高手帶到霧靈山,我們在山上會面?!?p> “霧靈山?”永瑆重復(fù)了一遍,不是為了表達驚訝,他主要是想確認清楚地點,怕萬一弄錯。
孟冬又點頭,道:“對,霧靈山。只有皇陵那樣的地方,人煙才最稀,有祖宗保佑,或許還能給我們一點福氣。最重要的是——它離天梯最近?!?p> “天梯?”永瑆這次重復(fù),是真的驚訝。他之前祭祖時,也是去過霧靈山的,從沒有見過什么天梯。
不過,他只是一個凡人,要是見過天梯,想來也不對勁,但他幻想著,明天他也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