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韋凡想著以前在濕落谷闖禍時,母親都會很嚴(yán)厲的批評他。不小心摔個跟頭,擦破皮,母親也不會上前扶他,都是讓他自己起來。
這次整個人掉下山,還把頭開個洞,這個“皇額娘”該不會讓他自己縫起來吧。
“接啊,你媽要急死了!”俊子說道,“你就像以前那樣,哄著順著,必要時哭兩嗓子!”
汪韋凡接起電話,“那個……”
“小凡!小凡?。⌒》?!我的小凡啊……”一個婦女哭的驚天動地,接下來的幾分鐘,全是聽不清楚的哭腔黏糊話。
汪韋凡還以為,這個媽一定會對他河?xùn)|獅吼一番,結(jié)果卻只是一味的哭哭啼啼……原來不是每個媽都一樣……
汪韋凡松了一口氣,開著公放,一邊聽著哭聲,一邊嚼著鴨梨,翻著手機里跟沈藍的聊天記錄,看到好玩的,還會笑笑。
老蕭捅咕俊子兩下,小聲問,“他丫是不是又串頻道了?”
俊子搖搖頭,“應(yīng)該是腦組織被破壞了……”
“小凡?”一個男人的聲音,“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俊子小聲說道,“你爸!你爸!”
汪韋凡舉起電話,“喂,爸,啊……我沒事了,都能下床跑了!”
汪父說道,“胡說八道!從那么高摔下來,怎么能跑動?”
汪韋凡說道,“我的意思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點事沒有了,你們明天不用來了?!?p> 汪父說道,“機票已經(jīng)買好了,出這么大的事,我們怎么放心得下?對了,你那個小女朋友來看你沒?”
汪韋凡懵了下,“小女朋……啊,你說沈藍啊,我沒跟她說,怕她擔(dān)心?!?p> “對對對,別讓人家姑娘大老遠(yuǎn)的跑過來了,人家也得上課呢!”汪父語氣頗為欣慰,“兒子長大了,這要是以前,早就巴巴的挨個打電話,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叫去照顧你。行了,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就到?!?p> 還不等汪韋凡回話,電話被掛斷了。
晚上,汪韋凡躺在床上玩手機,忽然跳出來一條微信。
藍藍——汪韋凡!等了你一天,你果然還是把重要的日子給忘了!
汪韋凡嚇得一激靈,馬上從床上跳起來,一邊翻手機里的備忘錄和日歷,一邊快速的在腦子里刷主體的記憶……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汪韋凡一點線索也沒有找到,沈藍那邊也沒再發(fā)信息給他。
汪韋凡自言自語道,“壞了壞了,這個汪韋凡不會真把什么重要的紀(jì)念日給忘了吧!這小女朋友還沒見著,就要吹了?”
汪韋凡在病房里走來走去,信息不敢回,電話不敢打,急得直抓頭。
兩個小時過去了,汪韋凡心說,就當(dāng)睡著了,沒看見信息……實在不行就跟她說自己受傷了,賣慘!女孩子都心軟……
手機一響,汪韋凡嚇得一哆嗦,是俊子打來的。
汪韋凡沒好氣的接起來,“都十一點了,你不睡覺給我打電話干嘛?”
俊子說道,“我給你送點東西!”
汪韋凡罵了句,“你有毛病??!這都過了探病時間了,明天再送!”
“汪韋凡!”一個女聲在電話那頭炸開。
汪韋凡心一提,這聲音……他下意識說了句,“藍,藍藍?”
沈藍說道,“滾下來!”
“哎好,馬上滾!”汪韋凡雖說一頭霧水,但還是飛快的披上外套就往樓下跑。
俊子和沈藍站在醫(yī)院門前,俊子看看沈藍,心說這下汪韋凡有苦頭吃了,女人這第六感真不是開玩笑的,哪天不飛來查勤,非趕上這時候……
俊子勸道,“弟妹,你也別怪凡子沒告訴你,他是怕你擔(dān)心?!?p> 沈藍沒說話,直直的看著醫(yī)院大門。
俊子繼續(xù)道,“你別聽老蕭瞎說,沒他說的那么嚴(yán)重,老蕭是個印象派,那地方根本沒什么懸崖峭壁,我們演習(xí)的地方就是個小土坡,凡子只是輕輕絆了一跤……”
沈藍問道,“輕輕絆一跤會縫針?會昏迷?”
“他,他暈血!”俊子解釋道,“你還不了解凡子?心大,個子大,塊頭大,就是膽子小……他那下摔的就是一個寸勁兒,剛好頭著地……”
沈藍心里一團火,本想給汪韋凡一個驚喜,先發(fā)條微信嚇嚇?biāo)?,然后再突然出現(xiàn),結(jié)果驚喜沒有,給自己驚嚇的夠嗆。
汪韋凡走出大門,第一眼看到沈藍就心動了。
秋風(fēng)徐徐,霧中,沈藍扎著高馬尾,身穿白色吊帶背心,外面套件單薄輕透的中長襯衫,一條淺色牛仔褲,雙肩背包,五官精致,不施粉黛,清純可人。
特別是這副欲怒又委屈的小模樣,叫人又憐又惜。
“你站那想什么呢!自己媳婦不認(rèn)識了?”俊子叫了一聲。
汪韋凡緩過神,快步走過去,眼里難抑笑意,心里更是得意的無法言喻——這算不算撿到大便宜了?真人比主體記憶中的還漂亮!
沈藍皺著眉,“汪韋凡,你……”
汪韋凡捧起沈藍的臉,二話不說,直接吻了上去。什么“突然與陌生人有肌膚之親會尷尬”的想法,瞬間煙消云散。
沈藍怔住,俊子也看呆了,暗自感嘆,虧這小子也會用這招堵住女人的嘴,這一跤還真是摔開竅了,膽子也摔出來了!
沈藍的嘴唇極軟,身上有淡淡的柚子香味,聞起來讓人不由得放松。汪韋凡的一只手繞過沈藍的脖頸,穩(wěn)穩(wěn)的托在她的腦后。他試著用舌尖頂開沈藍的牙齒,結(jié)果以失敗告終。
沈藍推開她,半惱半羞,“汪韋凡!你,你真是摔壞腦子了!”
汪韋凡歪著頭,舔了舔嘴角,邪魅一笑,也是迷人。
沈藍低下頭,一時間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哪里。
俊子干笑兩聲,走到汪韋凡身邊,輕聲道,“有長進?。∧膩淼囊还稍昊??給你打電話時,不會是正在看小黃片吧?”
汪韋凡把外套脫下,披在沈藍身上,略帶命令的口吻說道,“以后來男人窩時,穿的嚴(yán)實點?!?p> 沈藍愣了下,抬眼看著汪韋凡,總覺得他哪里怪怪的,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之前他可是一點大男子主義都沒有的。
汪韋凡也反應(yīng)了過來,忽然對著沈藍燦爛一笑,拉著沈藍的手來回晃著,模仿著那個汪韋凡的語氣,膩膩歪歪著,“我們家藍藍這么漂亮,萬一被哪匹餓狼盯上拐跑了,我還不得哭死啊……”
沈藍抽回手,“別鬧,讓俊子笑話!”
俊子笑道,“不礙事,我這幾年就指著凡子這個笑料舒緩壓力,擺脫枯燥呢,請盡管讓我笑話!”
沈藍看著汪韋凡纏著紗布的頭,擔(dān)心道,“你到底怎么受傷的?看著好像很嚴(yán)重。”
俊子把手伸到汪韋凡身后,悄悄扯了下他的病號服,含糊著,“小土坡……小……”
汪韋凡突然夸張的比劃起來,“那么高的山!少說得有十幾層樓高吧俊子?”
俊子瞪著眼,無言以對。
汪韋凡繼續(xù)道,“不對,估計要幾十層高了!我‘啪唧’一下就掉下去了,又撞山體又撞樹的,掉到地上時,胳膊腿都不知道甩哪去了,我找了半天,才按照原樣給接回去的,你別看現(xiàn)在好像是無縫銜接一樣,當(dāng)時疼的我連爸媽都不知道是誰了!”
汪韋凡一把抱住沈藍,膩歪著,“藍藍,你的凡凡差點就見不到你了,你沒事要多來看看我……這種事不會每次都那么幸運的,說不定這次,就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你別胡說!”沈藍拍拍汪韋凡,“傻人有傻福,你會一直幸運的?!?p> 汪韋凡推開沈藍,撒嬌撒癡著,“你說誰傻呢?藍藍,你是不是沒有以前愛我了?”
俊子雖然看慣了汪韋凡這副無賴賤樣,但這次是真的忍不了了,覺得雞皮疙瘩直往頭里鉆。
沈藍笑笑,“行了,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汪韋凡拉著沈藍,“你要去哪?”
沈藍回道,“當(dāng)然是回學(xué)校啊?!?p> “明天周末,你留下來陪我兩天唄。”汪韋凡的頭搭在沈藍的肩膀上,來回蹭著,“我是傷員,重傷,沒人陪就好不了的那種……”
汪韋凡在心里笑著,沒想到這個主體的人設(shè),自己會用的這么順手。
俊子已經(jīng)沒眼看了,拎著汪韋凡的領(lǐng)子,“這位傷員,明天你爸媽一早就到,你忘了?”
汪韋凡猛的想起來還有這一茬,還想著今晚在這附近給沈藍找家酒店,然后親自把她送到房間,再找個“怕黑”,“怕壞人”,“怕迷路”之類的理由留下……
男人最了解男人,俊子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按了按汪韋凡的肩膀,“傷員,你一會兒自己回病房吧,我會親自護送弟妹到機場,她的安全你就放心交給我吧!”
汪韋凡強顏歡笑著,“有你在,我放心!”
沈藍說道,“你快回去吧,我看著你進門?!?p> 汪韋凡又抱住沈藍,吭嘰著,“不要,我要目送你先走。人家都說,最后留下的那個人最可憐,我怎么忍心讓我家藍藍一直看著我的背影?”
俊子忍無可忍了,拉著沈藍,“走走走,我們趕緊走,一會兒惡心死在這,誰也回不去了!”
汪韋凡在后面叫道,“冷?。∧惆咽秩鲩_!離我家藍藍一米遠(yuǎn)!”
俊子回頭罵了一句,“滾你媽!”
沈藍回身對汪韋凡笑笑,“快回去吧。”
汪韋凡一個勁兒的飛吻,“到了機場告訴我,過安檢告訴我,上飛機告訴我,下飛機告訴我,打到車告訴我車牌號,到了學(xué)校……哎!冷??!你拉著她跑什么?別給我的藍藍摔著!”
汪韋凡點了根煙,一只手摸著病號服口袋里的小球,輕聲道,“殊守沉,真想帶你來人間看看。”
他一直記得殊守沉對他說過,“離開后,就不要再回來了?!?p> 他也真的一次都沒有再回濕落谷,即便做夢都想著回去。濕落谷畢竟是自己的家,即使那里再不堪,也有著他的回憶,他的父母,他的黑貓。
汪韋凡仰頭吐出一口煙霧,那年濕落谷被襲,好像也是一個大霧的天氣。任何一場屠殺,都是冰冷無道的,連老天都不愿意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