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色狐貍臉消散，泰斯身上的電弧也弱了不少。
少年開始醒來，他用力眨眼，五指收攏，撐著地面。
他左手握住的時候，掌心的疼痛讓手指無法合攏。泰斯嘴角抽動，咬著牙齒，他一用力，左手結(jié)好的疤又破了口子。
尚克剛想起身扶一把少年，黑發(fā)少女冷冷看了她一眼，尚克又坐了回去。
“這是，卡特的車廂嗎？”
泰斯環(huán)顧著四周，奧菲利亞和尚克都在，黑發(fā)姑娘點頭當(dāng)作回應(yīng)。
他看向自己身下，腳下是一排木板，下方全是黑色的木箱子。泰斯敲了敲木板，中空的回響告訴他里面什么都沒有裝。
少年望向奧菲利亞，少女搖了搖頭，雙臂交叉讓他不要打開。
“現(xiàn)在我們?nèi)ツ模俊?p> “卡特先生有自己的工作，我們先等他做完事情?！?p> 泰斯看了一眼尚克，這女人臉上十分平靜。
疼痛再次從手掌傳來，泰斯收回目光，看向車廂外。
馬車朝著西方前行，這片草地上沒有強大的野獸，也看不見人影。
根據(jù)狐貍潘大人的建議，泰斯必須放棄舊尤姆鎮(zhèn)，回到新尤姆鎮(zhèn)，拿到尚克丈夫的那幅畫。
泰斯望著遠(yuǎn)處下山的太陽，他反而擔(dān)憂著小鎮(zhèn)那邊的情況。王國的騎兵張揚跋扈，見到人就打，那些跑不遠(yuǎn)的平民肯定也會遭殃。
腦海中出現(xiàn)了光頭法比歐的身影。泰斯有些擔(dān)憂，這個固執(zhí)的落途教派傳教士現(xiàn)在如何了？他是否逃了出來呢？
想起那藍(lán)色的流光和白色的長袍，少年希望法比歐平安無事。
“要是后悔了，也可以選這邊噢。”
潘大人的聲音再次充滿了精神，看來黑色閃電也不能真正傷害到這只狐貍。
泰斯閉上眼睛，他仔細(xì)思考著，最終還是選擇了那群強盜，少年慢慢睜開雙眼，眼神堅定看向西方。
“他會沒事的，他是堅強的，真正追求神明的人?！?p> “潘”發(fā)出嘻嘻的笑聲，再次消失。
泰斯捂著左手，將頭伸出窗外，朝著車夫的方向大喊著。
“送葬人，你接下來要去新尤姆鎮(zhèn)，是為誰收尸呢？”
戴著黑鴉顱骨的卡特并沒有回應(yīng)，他挺直著后背，望向前方。
泰斯早就料到了會是如此反應(yīng)，他繼續(xù)大聲對著他說。
“是塞特對吧，他有著高尚的靈魂，確實是你的目標(biāo)。”
黑色鴉骨朝前伸出了鳥喙，骨頭下，男人的嘴唇微微張開，手上用力，朝著馬屁股抽了一鞭。
突然加速的馬車將泰斯甩回了車廂，尚克差點一頭栽在木板上，還是奧菲利亞抬腳攔在她的胸口。
泰斯的頭磕碰到了車廂，腦袋甩得讓他有些頭暈。
不過少年反而十分開心，這說明一切都按著潘大人告訴他的方向發(fā)展，他忍著手心的疼痛，泰斯又扶在車門。
這一次，他幾乎是吼著說出。
“我堵上自己的性命，塞特一定不會犧牲，你一定拿不到他的尸體。”
車夫拉扯著韁繩，讓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黑鴉頭盔被他放在了身旁，男人跳下了馬車，背對著車廂。
泰斯右手放在車廂的窗口，一時沒有跌倒。
對面奧菲利亞將雙手放在身后，泰斯死死抓住的那一塊木板突然脫落，他整個人再次被甩開，沖到了黑發(fā)姑娘面前。
少年就這樣平躺著摔倒在少女腳下，使壞的家伙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車廂門被打開，卡特正等著這位少年。
可憐的泰斯捂著手掌，一瘸一拐走下馬車，嘴邊發(fā)出“嘶嘶”的痛苦聲。
“契約簽訂?！?p> 黑色烏鴉來到泰斯面前，嘴里叼著一卷羊皮紙。
泰斯將契約書拿到手中，鋪開看到了契約的內(nèi)容：
以塞特·卡耶夫的死亡作為賭注，一天后結(jié)算。
泰斯·泰斯下注存活，賭注為自己的性命。
卡特·渥匹斯下注死亡，賭注為驅(qū)散混亂的黑鴉。
另一只黑烏鴉從卡特眼珠中飛出，鉆入了羊皮卷內(nèi)卡特的名字，變?yōu)榱撕诎椎姆枴?p> 泰斯想了想，他右手兩根手指搓動著，細(xì)細(xì)的白沙落入了契約書上，果然也融入了皮革中，貼在泰斯的名字下方。
羊皮卷再次化為烏鴉飛向天空，送葬人沉默著回到了馬車上，車廂打開，等待著泰斯上車。
少年反而走到馬車前，跳到了車夫身邊。
卡特只是歪著頭看了一眼，拉動韁繩，黑馬再次動了起來。
“我想去自己的草屋一趟，那里有我放的東西?！?p> 卡特還是看著前方，就像沒有聽到泰斯說的一樣。
“要是你覺得會錯過時間，不如讓馬跑快一點?！?p> 看著車夫一動不動，擁有豐富牽駱駝經(jīng)驗的泰斯決定親手試一試。
泰斯控制著力度，右手射出沙球，打在馬屁股上。
黑馬受了刺激，立刻開始飛奔。
卡特將韁繩交給泰斯，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清澈，泰斯自以為對方被自己的技藝蟄伏，于是他接下了黑馬的韁繩，泰斯非常自信，他認(rèn)為自己可以引著馬兒找到回家的方向。
沒想到，在少年拿到韁繩的一瞬間，卡特原地站了起來。
他沿著車廂的一角，抓住了車門，然后一個漂亮的轉(zhuǎn)身，中年男子翻入了車廂內(nèi)。
還沒等泰斯一展身手，加速的黑馬不僅沒停下來，反而朝著上方邁著馬蹄，車廂被馬兒拖著上天。
泰斯頭一次體會到了起飛的感覺，突然的驚嚇變?yōu)榱梭@喜。
飛在空中，看著下方矮小的樹木和野獸，泰斯感覺自己變得高大，萬物不過是在他手掌中。
可沒過多久，上方的大風(fēng)吹來，將泰斯按在車廂的一壁。
強風(fēng)扯著少年的肌膚，他覺得自己的臉已經(jīng)變成了圓餅，只是微微張嘴，口中就會充滿了風(fēng)，讓他的嘴變成大口袋。
車廂里的尚克瑟瑟發(fā)抖，她雖然沒看看向窗外，但一直感覺到了自己在上升，從車窗吹來的風(fēng)讓整個車廂都晃動著。
女人看了看其他兩名乘客，那可怕的黑發(fā)姑娘熟視無睹，而陌生的車夫戴著陰森的面具，她還是決定問問更像人的奧菲利亞。
“那個…我們是在飛嗎？”
“我想，是的?！?p> 尚克臉色慘白，也不顧車廂內(nèi)的風(fēng)，棕發(fā)朝著各個方向飄舞散亂。
“完了，我不會被處死吧?！?p> 王國有法令，天空屬于神明，如果凡人學(xué)會飛翔，那就是對神明的不敬。
奧菲利亞眼珠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才恍然大悟，她安慰著尚克。
“如果被人知道了，一定會被處死。但是我們都不會告訴別人?！?p> 尚克苦笑著，她現(xiàn)在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一開始就相信這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