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牛”賽結束,虎虎書院放年假了。一年來辛苦讀書,也該睡個懶覺。歡娣二日睡到自然醒。屋中金光涌動,像是夢幻中的金山,卻不見金子,也不見銀子。揉揉眼,金光是陽光,屋里靜悄悄的,只有她。
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可忙,如果是去云叔叔那里,王壹一定會叫她一起去的?!靶∫迹∫?,小壹—”
叫了三聲都沒應答,那一定是出門了。她的跟屁蟲以往只需叫一聲就有應答。真是不尋常的一天,小壹竟然不做她的跟屁蟲了。
到外頭來,冬日暖陽鋪滿大地。她睡夠了還是打著睡飽了的多余呵欠。
“歡娣,我們那邊都找遍了,沒見到牛,你娘他們那邊怎么樣?”新姨母與阿順兩人老遠就問歡娣。
“什么?”
“你借來的那頭牛不見了。會不會昨晚就被人偷走了,你晚上有沒有聽到什么異樣的聲響?”
昨晚睡得安穩(wěn)踏實,一直睡到如今都沒聽到什么異樣的聲響。牛丟了?丟了從樓珊珊那里借來的牛?昨晚上還弄了些小米粥給它吃,獎勵它比賽得獎。歡娣的呵欠停在大張口的瞬間。原來他們找牛去了。
如果她不去借人家的牛,也就不會丟牛,這件事是她惹出來的。歡娣猛地往外沖。
“歡娣你要去哪里?你娘說了,要你留在家中,別亂跑?!?p> “我去找牛?!?p> 去哪里找?歡娣一口氣沖到小路上,再往前沖一段路,就有兩條岔路,一條往左,一條往右,一條往前。她停在那里,躊躇不動。
“左歡娣,牛呢?我家的牛呢?”樓珊珊在前方大聲叫喊。
快人快語的歡娣頭次說話不利索。“那個--,嗯--,哦—,牛不見了,我娘和小壹還在找呢。”
“丟了就得賠,將你家的大水牛賠給我,我現(xiàn)在就牽回去?!?p> 樓珊珊帶著親友團像群小馬得得飛奔而來,小路上揚起陣陣塵土,在歡娣面前停下,看到她氣焰消失卻仍是犟牛的樣子,開心笑道:“我去牽牛,你家的大人可不能去我家里鬧哦。”
歡娣不說話,立在原地,停留了一下,又沖到前頭擋住樓珊珊,“你家的牛比我家的牛小多了,我去買一頭賠你,不能牽我家的阿彎?!?p> “除了阿彎,我只要跟我家一模一樣的牛,差一點毛色我都不要。你去買,你去買,快去買?!?p> “樓姑娘,這件事要不要跟你家大人商量商量。牛丟了,也不能買到一模一樣的,還是買一頭差不多的就可以了吧?!卑㈨樢仓罉巧荷菏莻€驕縱的人,她輕聲的帶點央求的口吻與她說道。
“哼,你是誰,你有什么資格來說話。左歡娣從我這里借的牛,她弄丟了那就得賠,怎么賠,當然得是我說了算。想找我家大人,小心我爹抓你去,不知哪里來的野人,哪里來的滾回哪里去?!?p> 誰軟誰硬,誰能欺誰不能欺,樓珊珊比她爹還分得清楚。一個逃難逃到這里來的人,還想來做和事佬,自不量力。阿順以為她還是小姑娘,多少好說話一點,哪知如此,氣得眼淚流出來。
歡娣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新姨母牽著她,輕輕搖頭。她知道梁艷紅的性子,不招惹是非。好聲好氣說道:“樓姑娘,小壹跟他母親還在找牛呢,也許會找到。先不急,要不你下午再過來和梁阿姨商量事情怎么辦,歡娣她還小,牽走大水牛,她作不了主的?!?p> “左歡娣她比我還大,她作主借的牛,怎么就不能作主賠牛了?說了昨日還牛,都過了日期,大侄子二侄子,你們倆去牽牛。”樓珊珊雙手抱胸,發(fā)號施令,她平時沒理也不饒人,現(xiàn)在有理根本不將她們仨放在眼里。
歡娣掙脫新姨母的手,跑過去伸手擋在樓家二位侄子前頭,不準他們?nèi)颗!巧荷阂粨],一群人就圍著左歡娣打起來。
論與小子們打架,歡娣可沒吃過虧。她向來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今日這群小子,論個打個,她是打得過的,她一發(fā)狠對準一人猛揍,那人被打得嗷嗷大叫:“小姑姑,小姑姑,我快被打死了...”
新姨母與阿順又只得去勸架。半大小子力氣可不小,兩人被圍在中間,勸服不了眾人。小姑姑可不管那人叫得如何慘,她自已去牽了大水牛,自顧自走了。
歡娣又去想去攔樓珊珊,冷不丁被一小子拿了一把小小的刀往臉上劃過來。刀雖小卻鋒利,嫩白的臉上霎時就鮮血涌出,用手一抹,大半臉上都是血,成了血頭怪。歡娣看著血手,哇哇大叫:“我要死了,我不想死,我還沒玩夠呢。阿順姐姐,快去請醫(yī)師?!?p> 親友團鳥獸散,叫得最慘的那個像沒事人一樣爬起成鳥獸尾巴散去。
新姨母與阿順手忙腳亂地照顧歡娣,出了這種事,只能將東家叫來。
云滿天請了樓醫(yī)師來。歡娣臉上撒了很多藥粉,止住了血。
“醫(yī)師,你要救我,我現(xiàn)在不想死,我還沒活夠呢?!背商煜裉橐粯犹S羚羊一樣奔跑不停歇的歡娣現(xiàn)在就如同傍晚的喇叭花,蔫蔫皺皺,只想活命。
醫(yī)師看了笑道:“現(xiàn)在不會死的。不過...”
“不過什么,我明天才會死么?”
醫(yī)師笑著搖頭,叫云滿天到外邊說了兩句,給了藥膏和草藥。
歡娣問云滿天,醫(yī)師說了什么。
“你不會死的??赡?,臉上會留疤。”
留疤算什么,不會死就好。歡娣一躍而起,“我去找牛?!?p> 云滿天本想摁住歡娣的手,歡娣躍得太快,他的左手摁在歡娣左臉的傷口上。
“歡娣,你先躺下休息。牛的事,阿順跟我說了。聽起來,你被樓家小姑娘算計了?!痹茲M天的手上沾了藥粉與血漬,他又對阿順說道:“請打點水來給我洗下手。麻煩給歡娣的傷口再上點藥?!?p> 阿順對東家越看越順眼,有意無意想與他多說幾句話??蓶|家很少與她說話,平日甚至故意避開她。今日因牛的事,兩人多說了幾句,心中樂滋滋的???,不對呀,再看過去,歡娣左臉上的傷口不像剛才那樣,血與藥粉粘在一起,血糊糊的,而是。
阿順打了水來,先讓東家洗完手,再將歡娣的傷口輕輕擦拭。臉上完好無損,白嫩的皮膚像玉石一樣晶瑩剔透。
東家的手觸碰過,歡娣的傷口就愈合了。東家不愧是她喜歡的人,與眾不同,能力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