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河有魚，其名為周，周之大，王壹剛見過。
夏春雪告訴王壹，周魚生長到一定的體重后，會上岸產(chǎn)子，子入河中，而它卻鉆入地底。不知多久，再變成鳥，可上天入地自由翱翔。
“周魚化成的鳥是青鳥么？它的顏色是青色的?！?p> 王壹很喜歡它青色鱗片發(fā)出的光芒，如果化成鳥，是不是羽毛也是那樣的顏色。
“不知道它變成鳥后叫什么，也不知道還是不是青色。幾乎沒有誰見過周魚化成的鳥。周魚非得上岸產(chǎn)子，可它體型龐大，不借助外力無法上岸。如果到了上岸的時候，不能上岸，那它就會在岸邊直立，將嘴插入河底，用尾巴擺動的力量幫助其它要上岸的周魚，而它最終成為白骨會在河岸矗立數(shù)年?！?p> 王壹看了河岸沒有一副聳立的周魚骨架。它們都成功上岸了么？但愿如此。
“冥界近些年不知怎么搞的，地質(zhì)不穩(wěn)，河流經(jīng)常改道，之前有不少骨架都因河流突然改道，沉入泥沙或被水流沖走。都說與貳扭王國被困有關(guān)。”
夏春雪看王壹張望，又補充說明。曾經(jīng)，今河此岸有成百上千的周魚骨架默默而立，無言訴說生命持續(xù)的艱辛。它們宿命般地奉獻(xiàn)自身。有時，奉獻(xiàn)了自身，也等不來另一條要上岸的周魚。它的奉獻(xiàn)只不過是自我滅亡。她曾在此靜坐或仰泳，消滅千千萬萬被嫉妒折磨得想毀滅自身的可怕念頭。
“那周魚能變成鳥的很少吧？”
“很少，只聽過，沒見過?！?p> 吞他雙腿的周魚不過是想借助他上岸產(chǎn)子，王壹很高興能幫一條周魚上岸。他對著周魚入地的地方看了很久，它走得慢，鉆得很快。河水很平靜，暗黑中似在蘊育新的生命。他們下一站去哪里呢？夏姐姐不像她剛開始的那樣說走就走，他們在今河停留的時間有點長，有可能會再看到一條想上岸的周魚，但王壹還是想盡快看到云叔叔。
“姐姐，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里？”
他一問就有事。夏春雪突然彎著身子，蜷成一團(tuán)倒在地上。王壹想去扶她，小荷包抱著他的腿不讓他動。他將小荷包提起來，小荷包擺手，眼睛恐慌，王壹將他掛在道袍里面的襯衣上，小荷包的手安靜地垂著，沒有擺動。小荷包不想見夏姐姐，而且很怕她，王壹感覺到了。
夏春雪又跳入今河，她在今河里仰躺著，不動也不說話。王壹想她是生病了，而在今河躺著能治她的病。如果夏姐姐生病了，不能帶他回人間，那他要怎么回呢？等著周魚變成鳥么？這個地方，他要記著，他出不去了就來這里等。他將石子堆成一個王字，夏姐姐還沒上岸，他又堆成壹字，再找些東西給兩個字弄些裝飾。
一只鳥從空中呼嘯而下，不會是周魚變成的鳥吧。如果是，應(yīng)從地下沖出來，不會從云空中下來呀。他搜尋蹤跡，只見鳥影到處晃動，速度快如閃電，掠過河面時，慢下來，并發(fā)出嘶啞難聽的聲音，停在夏姐姐的手上。只能說是小鳥，那不可能是周魚變成的鳥。周魚有多大，王壹親眼見過，變成鳥縮水的話，怎么縮也不至于縮到那程度。
夏姐姐聽得懂鳥語，兩個不知說了些什么，很快小鳥飛向云空并消失。夏姐姐像是接到任務(wù)一般，她上岸對王壹說道：“你閉上眼，我抓著你的...”
她先抓了手，不好抓，肩膀，不好抓，頭發(fā)，倒是好抓。王壹痛得大叫。她放手，問道：“你那簪子有什么來歷嗎？”
不問人先問物，夏姐姐她可是力量型的異士，她那大手一路抓過來，尤其是發(fā)髻被抓，王壹痛得沒法說話。夏姐姐沒有摧促，她就等著他回答。王壹等痛勁過了，回道：“別人送我的，我不知道它有什么來歷?！?p> “簪子是有來歷的”，李真壬道長這樣說過，并沒有具體說來歷。王壹也從未想過去尋找一根普通簪子的打造、買賣、使用者等諸如此類的前塵舊事。
“別人是誰？”
“李真壬?！?p> 夏姐姐不再問，抓起王壹后頸上的衣服，應(yīng)是趁手了，帶著他飛起來。夏姐姐行事沒個定數(shù)，一般人可能承受不了她突然地問突然地動突然地停。王壹在她松手之后，倒在地上，臉著地，好在地上全是灰燼，不是沙土，他稍緩了一下才為這一點慶幸，并嘗了嘴里的灰燼，味同嚼蠟。他在流云觀嚼過蠟燭，因為他吃了太多紅薯，想嘗一下蠟燭的味道。他不會第二次主動嘗蠟燭，這一次品嘗純屬被動。
“小壹?！?p> 王壹還在為蠟燭的味道吐灰，如果不是蠟燭的味道，他也許會吃下口中所有的灰燼。
“小壹?！?p> 不是夏姐姐叫她，而是，歡娣在叫他。哦歡哥，對歡哥。怎么，歡哥像個女人一樣，歡哥她是女的，可王壹眼中樣貌與哥哥相符，現(xiàn)在，樣貌與哥哥那就是花開兩枝，各表一枝，歡哥現(xiàn)在真是姐姐，是女枝上開的一朵花。
歡娣像夏姐姐一樣抓著他后頸上的衣服，一把將他抓起來。姐姐們都是這么有實力的。被抓得突然，樣貌感覺大變，他吞咽受阻，劇烈咳嗽，將嘴里的灰全部咳出來。他長呼一口氣，感受到憤怒的注視，低頭一看，一步之遙的前方，一雙圓得不能再圓的超大眼睛周圍布滿了他咳出來的灰燼，稍往上，他頭發(fā)上也全是灰。
“對不起?！蓖跻颊\摯地道歉。他口吐灰燼，全吐在一個小個子男人身上，覺得自己有點欺負(fù)人。他不欺負(fù)別人，別人也不能欺負(fù)他。
“你是王壹？”
“是?！?p> 鐘有棋笑起來。別人看不到他的笑容，但他的眼睛足夠表達(dá)笑意，是讓人喜歡的眼睛。王壹也靦腆地笑笑。
“誰是鐘有棋？”
夏姐姐又開始問問題了。
“我是?！?p> 小個子昂首挺胸地回答。
“你過來?！?p> “為什么？”
“那你站著別動。”
“為什么？”
“我想幫你?！?p> “為什么？”
夏姐姐與鐘有棋說話并非不投機(jī)，有問有答。王壹想離他們遠(yuǎn)一點，歡哥已經(jīng)牽著他往旁邊走開。空出地方讓他們兩個進(jìn)行一場激烈的為什么之問答大賽，以免口水濺到身上，或者雙方火力全開難免走火引至自身。
“你認(rèn)識甄原則嗎？”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夏姐姐掏家伙了，她從袖子里拿出來的，也算是刀吧，是剪刀。比平常家用剪刀稍粗稍笨重。她雙手用剪刀鉸了幾下，銀色的刀鋒光芒在開合中射得鐘有棋的異常眼睛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