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撕扯著九月的陽光，陸燃拖著行李箱站在林蔭道岔口。背包里的骨制球拍隔著布料發(fā)燙，虎口結(jié)痂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遠處傳來有節(jié)奏的擊球聲，像某種召喚心跳的鼓點。
他跟著聲音摸到體育館側(cè)門，透過門縫看見六塊地膠場地列陣如棋盤。穿黑色速干衣的男生正在中場跳殺，雷霆80球拍的破風聲尖銳如哨，羽毛球在對面場地炸開時，十六根鵝毛呈放射狀釘入墻面。
“喂！偷看的！“黑衣男生突然轉(zhuǎn)身，袖口的省青隊徽章閃過冷光，“新生吧？懂不懂這片場子歸校隊管？“
陸燃的視線黏在對方鞋底——沾滿煤灰的鞋跟正碾著地膠接縫。他指了指門口的《場地使用守則》：“第三節(jié)寫明，非訓練時間向全體師生開放?！?p> “書呆子還挺橫?！傲趾颇硝叻蛲?，耐打訓練球滾到陸燃腳邊，“贏我11分就讓場，輸?shù)脑?..“他踢了踢場邊的拖把，“把更衣室地膠縫里的球毛都摳干凈?！?p> 圍觀人群竊竊私語。穿JK制服的女生舉起單反，胸前校報記者證晃了晃：“林學長，上個月省賽你可是被葉之航打了個21比3?！?p> “閉嘴蘇曉冉！“林浩南脖頸暴起青筋，突然拋來支粉色訓練拍，“用這個，免得說我欺負新生。“
陸燃接住球拍的瞬間，背包里的骨制拍柄劇烈震動。透過帆布縫隙，他看見試作型地斧99的隕鐵鍍層正在滲出暗金液體，拍線自動收縮發(fā)出絞緊鋼筋般的咯吱聲。
“發(fā)球吧?！八叩阶蟀雸?，粉色球拍的24磅線松垮如橡皮筋。
林浩南咧開嘴。羽毛球拋起的剎那，小臂肌肉詭異地膨大一圈——這是用類固醇練出的爆發(fā)力。球拍看似要抽向底線，卻在觸球瞬間手腕下壓，打出一記貼網(wǎng)墜擊。
陸燃瞳孔驟縮。那種粘稠的時空凝滯感再次降臨，他能看見林浩南球拍線上粘著的合成樹脂碎屑，甚至能數(shù)清羽毛球旋轉(zhuǎn)時每分鐘387轉(zhuǎn)的螺旋軌跡。
左腳尖點地急剎，右腳掌在地膠擰出45度銳角——父親日記里描紅的「對角步法」自動施展。粉色球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切入球頭底部，24磅豎線在巨大沖擊下崩斷兩股。
**呲啦！**
斷開的拍線如毒蛇吐信，羽毛球卻劃出違反物理定律的折線。球頭擦網(wǎng)時突然炸開，十六根鵝毛呈傘狀散射，在林浩南腳邊拼出個血色驚嘆號。
“1比0。“蘇曉冉的快門聲混著驚呼，“這...這是散羽效應？“
林浩南的臉色比地膠還青。他扯掉吸汗帶，抽出主力拍時拍框在空氣中劃出殘影。陸燃注意到那支雷霆80的護線管全數(shù)換成鈦合金材質(zhì)——這是暴力殺球手的標配。
“現(xiàn)在開始，“林浩南咬碎嘴里的薄荷糖，“每球換發(fā)?！?p> 第二球帶著死亡呼嘯襲來。羽毛球在飛行途中三次變速，這是用29磅線打出的蛇形球。陸燃背包里的骨制球拍突然發(fā)燙，他本能地側(cè)身引拍，卻聽見脊椎傳來清脆的咔嗒聲——某種沉睡的肌肉記憶蘇醒了。
**轟！**
反手平抽快如子彈。羽毛球洞穿球網(wǎng)中央，在對面底線炸開時，軟木球頭竟嵌進墻面三毫米。林浩南的接殺動作僵在半空，他低頭看著自己裂開的鞋頭——陸燃擊球時爆發(fā)的風壓割開了防滑膠底。
“2比0?！疤K曉冉的聲音在發(fā)抖，“需要...需要檢查球拍嗎？“
陸燃甩了甩震麻的右手。粉色球拍的橫線已全部崩斷，但真正可怕的是背包里的異動——骨制球拍正在吸收他掌心的汗液，拍柄浮現(xiàn)出毛細血管般的猩紅紋路。
林浩南突然甩來毛巾：“用你自己的拍。“
當?shù)馗?9試作型出鞘的剎那，整個場館響起低頻蜂鳴。隕鐵鍍層在陽光下泛起血光，26磅橫線自主繃緊到29磅，拍框兩側(cè)的“試作型-03“標簽滲出黑色黏液。
“讓你看看什么叫專業(yè)?！傲趾颇系那蚺脑谡菩男D(zhuǎn)，“這球賭你背包里那支違禁拍。“
羽毛球化作白光襲來，這次是直奔面門的死亡扣殺。陸燃的視網(wǎng)膜突然灼痛，視野中的球路浮現(xiàn)出血色虛線——那是HB-99系統(tǒng)激活的預判軌跡。他后撤半步，球拍以父親日記里禁止使用的180度反關(guān)節(jié)姿勢揮出。
**咔嚓！**
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響徹場館。林浩南的雷霆80球拍斷成兩截，羽毛球在擊穿拍面后繼續(xù)飛行，直到撞碎墻上的電子計分屏。火花四濺中，殘破的球頭滾到陸燃腳邊，軟木底座上赫然烙著他的指紋。
“5比0?！疤K曉冉的相機鏡頭裂開蛛網(wǎng)紋，“同學你...你的眼睛...“
更衣鏡映出駭人畫面——陸燃的瞳孔已變成爬行動物般的豎瞳，眼白布滿血絲。背包里的骨制球拍正在蠕動，隕鐵鍍層裂開細縫，露出底下搏動的暗金色肉膜。
林浩南突然捂住右耳慘叫。他的耳道滲出黑血，三只帶倒刺的金屬蟲正從鼓膜鉆出——那是省青隊植入的微型傳感器。圍觀人群尖叫逃散時，陸燃的球拍自動引拍，對準抽搐的對手轟出第六球。
叮——
千鈞一發(fā)之際，韓東升的絳紅色球拍橫空切入。EX63球線在碰撞中迸發(fā)藍火，兩枚相抵的羽毛球懸停在網(wǎng)帶上方，球毛因高頻震顫發(fā)出蜂群般的嗡鳴。
“強制平局。“韓東升的紋身手臂青筋暴起，“小子，你再揮一次拍，這柄噬主的地斧99就會吸干你的骨髓?！?p> 陸燃的虎口突然爆開血花。骨制球拍脫手墜地，在接觸地膠的瞬間長出無數(shù)肉芽狀觸須。韓東升甩出特制拘束袋罩住球拍，轉(zhuǎn)頭對嚇癱的林浩南冷笑：“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省隊禁止你們用29磅線了？“
暮色吞沒球場時，陸燃在器材室發(fā)現(xiàn)蘇曉冉偷塞的字條：【小心攝像頭，他們在每個球場裝了動態(tài)捕捉系統(tǒng)。】翻到背面是用血寫的公式：
v=(2gh)/(1+δ)
δ=0.614×(1+0.01T)
這是父親日記里計算殺球速度的方程式，但此刻在月光下，血跡公式里的溫度系數(shù)T正在詭異地跳動——從27℃一路飆升到42℃。
當陸燃逃向宿舍區(qū)時，沒注意到身后路燈依次熄滅。碎裂的電子屏殘骸中，半塊幸存的顯示屏正循環(huán)播放詭異畫面：二十年前的陸長明在同樣位置揮拍，而他身后懸浮著七個沒有五官的發(fā)光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