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唱的是哪一出???”
李石繼續(xù)滿頭黑線。
看著那亂七八糟,堆在門邊的大包小包,莫名生出一種不詳之感。
他姐姐的,不是那熊孩子,又作什么妖了吧?
就在李石想要立刻揪出幽魂,問個清楚的時候。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聲音叫道。
“麻煩讓一下。”
李石下意識地側(cè)步轉(zhuǎn)身。
就看到一個小胡子青年,正捧著一個半人高的大盒子,腦袋偏著,一邊找空地,一邊道:“是趙則趙公子嗎?”
李石還沒說話,門里趙則就走了出來。
一邊應(yīng)聲,一邊往出掏靈石。
小胡子收了帳就離開了。
只剩下李石和趙則兩個人,站在門口面面相窺。
“你,這是,這都你買的?”
李石嘴角抽搐。
看了看這滿地的東西,粗略估算一下,兩塊上靈都未必打得住。
單按他們的收入來說,至少小半年的薪俸沒了。
而這對于原本節(jié)儉,現(xiàn)在又天天去望江樓報道當(dāng)孝子的趙則來說,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了。
一時之間,他有滿肚子的槽,卻不知道要怎么吐,最后只是干巴巴地道。
“怎么著,下半年不打算過了?還是你準(zhǔn)備上門去提親?”
“唉……”
趙則也是一臉苦相。
似乎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只是嘆了口氣,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別光嘆氣,說事?!?p> 李石拍了拍他,一指地上的大包小包,催道。
“到底怎么回事?”
借著這個動作,李石迅速檢查了一遍。
鎮(zhèn)魂符沒有失效,神魂也沒有異樣。
應(yīng)該不是被什么愛購物的女老鬼,或者愛花錢的浪蕩鬼,之類的奇怪東東奪了舍。
這下百分之百沒跑了,肯定又是那熊孩子的鍋。
李石心中暗罵,打算一會就問清楚。
若真是那小子干的,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讓它長長記性。
“石頭,你說我……”
趙則顯然也是真的煩惱,長吁短嘆了兩聲,正要說話,走廊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這腳步聲又亂又雜,顯然來的不只一個人。
李石回頭,忍不住抬手扶額。
這次來的,依然是送貨的。
也確實不只一個,足有七八個。
每人手里,都是一個或高或大的精致禮盒。
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看著似乎分量還不輕,而且絕對價值不菲。
走在送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矮胖子,圓滾滾的一臉喜慶。
這人李石倒是知道,隔隔壁店鋪的老板,超級奸商。
他家的東西雖然不差,但價錢之高,可以說是聞名整個萬木城。
平日他那鋪子,趙則絕對是不會進(jìn)的。
今天看來是徹底瘋了,居然跑到他家去當(dāng)散財童子。
這下不破產(chǎn),是絕對不可能的了,搞不好底褲都未必能剩下。
趙則顯然也深知矮胖子的威力。
一看到來人,臉就白了兩分。
再一看他身后,那的浩浩蕩蕩的送貨隊伍,頓時臉白如紙,簡直快搖搖欲墜了。
“石頭,你……”
眼見著矮胖子到了近前,兩人差不多都能聞到那滿身的靈石味了。
趙則轉(zhuǎn)頭看向李石,猶豫著開口。
“行了,別廢話了,先把人打發(fā)走再說吧?!?p> 李石二話不說,直接扯出錢袋塞給趙則。
一邊趕蒼蠅似的擺了下手,讓他趕快去就應(yīng)付來人,一邊轉(zhuǎn)身往屋里走。
他必然現(xiàn)在,立刻,馬上。
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那熊孩子揪出來,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才行。
矮胖子雖然是個大奸商,但也是個十足的生意人。
在李石看來,那家伙幾乎可以被稱為,和氣生財?shù)淖罴训浞丁?p> 無論是什么樣的客人,只要進(jìn)了他的門,就肯定笑臉相迎。
哪怕你就是個流浪漢,想來占便宜蹭吃蹭喝。
他也絕對不會趕人,而是熱情招待。
你要是讓他嫌到了錢,那更是會有如奉承再生父母一樣的奉承你。
好話一筐一筐地往出扔,不把你說得心花怒放,不把你舔得舒舒服服,絕對不罷休。
就像是這一回,光看那送貨的隊伍,以及胖老板發(fā)自內(nèi)心的燦爛笑容。
就知道肯定沒少賺,而且也準(zhǔn)備了一肚子的好話,來回報趙則這個大客戶。
真.人傻錢多,對,真.老奸巨猾。
剛好可以給他留出點空當(dāng)來。
李石走進(jìn)符室,伸手把門虛掩。
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邊快步走到角落里。
在背對著門口的地方,伸手,拿出那塊養(yǎng)神玉。
“主人,我恢復(fù)了,你看……”
剛一解除玉上的禁制,還沒等李石動手,幽魂就自己飄了出來。
與此同時,略顯興奮的童音,也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別廢話,我問你,是不是你干的。”
李石打斷他的話,指了指身后地上堆著的東西,口氣不善。
“我,什么我干的?”
被他這么沒頭沒腦地問,幽魂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下意識地嘀咕著,順著李石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看到地上的那一座小山。
“這是什……”
幽魂下意識地想問,不過一看李石的表情,立刻就明白過來,忙不迭地為自己伸冤。
“我沒干,真的,我什么都沒做,主人你一定要相信我?!?p> “除了你,誰還有這么大的能耐?”
李石眉毛抖了抖,一副惡霸相。
“你可以啊,膽兒挺肥啊,把我的話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了是吧,居然還敢頂風(fēng)作案,真以為我收拾不了你是不是?!?p> “不不,主人,真不是我干的啊。”
幽魂的聲音無比高亢,一個勁地喊冤。
生怕李石痛下殺手,直接讓自己灰飛煙滅。
原本它也不至于這么激動。
若是這個場景早發(fā)生那么一會兒,哪怕是剛才,被李石放出來之前一刻鐘,他都不至于這么怕死。
但也就是在剛才,就在剛才李石打開禁制前一刻。
他從深度休眠中醒過來,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神魂,居然有不小的增長。
雖然還不至于說一夜之間,就原地復(fù)活,但也差不了多少。
起碼這一覺醒來,它覺得自己已經(jīng)恢復(fù)五六成了。
按照這個速度,最多再有三五天,他就又是條好幽魂了。
而且時間再長久一些,就是徹底恢復(fù),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這種激動人心的好事,怎么能不讓它緊張,不讓它興奮,不讓它心花怒放。
就是李石不放它出來,幽魂都想跳出來,給主人行個大禮了。
這種時候,若是因為誤會,被主人一怒之下拍死,那可它就虧大了。
“真不是你?”
見幽魂反應(yīng)這么強烈,整個光團連閃,堅稱自己什么都沒做,就差要指天誓地發(fā)毒誓,李石也有點不確定了。
他本來還想嚇唬嚇唬這熊孩子,好好讓它長長記性。
不過只說了那一句,都還沒來得及發(fā)揮呢。
也不至于,就把幽魂嚇成這樣啊。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p> 李石抬手虛壓,示意幽魂閉嘴,邊道。
“真跟你沒關(guān)系,我自然不會冤枉你,但若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撒謊……”
“我發(fā)誓,我真的什么都沒干?!?p> 不等他把話說完,幽魂就搶著道。
前面那一句什么寬啊嚴(yán)的,昨天李石就說過。
它雖然聽不太懂,但也知道那大概算是最后通牒。
昨天那話說完之后,它就被強行扯出玉佩,整個魂就像是被攤開晾曬的標(biāo)本一樣,一動也不動,難受得不行。
所以今天又聽一鄧,生怕李石一個不高興,還要用這種手段處罰自己。
“你確定?”
李石挑眉。
那意思很明顯,這是最后一個坦白的機會。
不把握好了,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其實李石并沒有這個意思,但并不妨礙幽魂自行演繹。
一看他這表情,幽魂頓時啞聲了。
片刻后,就在李石眉毛越挑越高的時候,才吞吞吐吐地道。
“主人,真不是我干的,不過……”
“不過什么,痛快點。”
李石看了眼門外。
胖老板的贊美系列已經(jīng)接近尾聲,估計很快就要結(jié)束,趙則隨時可能進(jìn)來。
“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啊?!?p> 幽魂又閃了幾閃,猶猶豫豫地道。
“我剛才發(fā)現(xiàn),自己恢復(fù)了五六成吧?!?p> 說著,幽魂的體積緩緩擴大了一圈。
那藍(lán)色光團的中間位置,出現(xiàn)了兩個像是眼睛的光點。
不過那光點,只有芝麻粒大小。
看起來極為滑稽怪異。
讓李生差點一個沒繃住,笑出聲來。
“我估計,可能是恢復(fù)的時候,不小心神魂波動,讓趙公子受到了影響?!?p> 幽魂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巴巴的,還帶著明顯的顫音,似乎馬上就要放聲大哭了。
“聽起來,這倒是個理由?!?p> 李石摸了摸下巴。
他倒不是真在思考,而是借著這個動作,順理成章地偏開視線,不去看幽魂。
此時,幽魂為了表示自己誠實可信,正睜著兩個芝麻眼,眼巴巴地看他。
李石生怕自己再看下去,就當(dāng)場破功暴笑出來。
那畫面太美,簡直不能想象。
“行吧,我暫時相信你,若是再有下次,可就沒這么好說話了。”
聽門外的動靜,胖老板已經(jīng)開始告別陳詞了。
李石調(diào)整好情緒,板著一張臉,讓幽魂回到養(yǎng)神玉中,邊道。
“我會盡量控制,不過有的時候,真是控制不了的?!?p> 幽魂依舊可憐巴巴地道。
“這話等晚上回去再說?!?p> 李石也不理會它,直接封住了養(yǎng)神玉,丟回儲物袋中。
剛把幽魂收好,虛掩的房門就被推開。
趙則垂頭喪氣地走進(jìn)來,臉上還殘留著應(yīng)付胖老板的僵笑。
接收到李石的視線,趙則也沒說話。
只是舉起輕飄飄的錢袋,有氣無力地晃了晃。
用行動表示,什么叫洗劫一空,什么叫空空如也,什么叫真的一滴也沒了。
“你這是買了多少?”
李石頭疼。
那一袋子靈石,中品下品加起來,少說也有二塊半上靈,居然連半塊靈石都沒剩下。
“石頭,你說,我是不是又中邪了?”
趙則苦笑一聲,就在李石以為他要說解釋一下的時候,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中邪?還又?”
李石嘴角抽了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問哪一項。
“我不在開玩笑。”
趙則見他似是不信,一邊轉(zhuǎn)身關(guān)門,一邊壓低聲音道。
“真不太對勁,那天在石室里,我就有這感覺,昨天咱們?nèi)齻€喝酒,我也有這感覺,你知道,平常我很少這么喝的?!?p> 趙則皺著眉頭,一副確有其事的認(rèn)真表情。
“今天也是,早上我說要去看師傅,本來就是想多帶幾壇子酒的。結(jié)果進(jìn)了符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覺得師傅帶大我不容易,你看到現(xiàn)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我得好好孝敬他,結(jié)果,就成這個樣子了?!?p> 趙則這話,倒是說得極為誠心。
李石也知道,他并不是在找借口,而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這么想。
所以被幽魂影響,導(dǎo)致情緒無限放大,才會這么一擲千金地大買特買了一回。
“真要這么說,還確實有點不大對頭?!?p> 趙則是真認(rèn)為自己撞邪了,李石卻是裝糊涂,順?biāo)浦鄣氐馈?p> “不過你說又,難道原來也出過這種事?”
“有的,大概是在我十來歲的時候?!?p> 一提到這個,趙則的神色也嚴(yán)肅起來,鄭重點頭。
“不過具體情形,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似乎是師傅不在家,我一個人在院子里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出了城,最后師傅是在葬玉崗那邊找到我的。”
趙則似乎是真不記得當(dāng)時的情況,說得也很含糊。
只是強調(diào),當(dāng)時他迷迷糊糊的,后來師傅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再后來,我就生病了,病了挺長一段時間的,師傅請了好多醫(yī)師,都找不到問題,最后是遇到一人懂祭術(shù)的人,幫我驅(qū)了邪,這才好起來的?!?p> “你還出過這種事?”
李石擺出一副“你不是在逗我吧”的表情,心里卻是越發(fā)肯定,趙則的師傅,絕對是知情人。
“你不信也正常,這要不是發(fā)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不信?!?p> 趙則嘆氣。
所謂祭術(shù),是民間的說法,實際上就是驅(qū)魔術(shù)。
這種術(shù)法,是專門針對魔修的,對魔族也有一定的殺傷力。
而修煉這種術(shù)法的人,必須具有特殊的光明體質(zhì)。
這種體質(zhì),據(jù)李石的了解,可以類比為他前世的熊貓血。
在天鳳大陸上,光明體質(zhì)出現(xiàn)的比例極低,堪稱稀少。
雖然不至于說是鳳毛麟角,也差不了太多。
基本上一萬個修者之中,能出一到兩個這樣子。
而所謂中邪,其實就是被游魂一類的東西附體。
這種情況,普通醫(yī)師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不了。
只有修煉祭術(shù)的祭師,才能感應(yīng)到,還能夠通過法術(shù)驅(qū)除。
“我倒不是不信,只是……”
李石停頓了一下,作出斟酌措辭的樣子,然后才道。
“那現(xiàn)在怎么辦,當(dāng)初你師傅找的那人在哪里,不然我們?nèi)フ宜纯??!?p> 說著,李石故意指了指兩人之間,地上的那一座小山,顯出心在余悸的樣子。
“不然的話,你要再干一回這種事,咱們兩個就得去借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