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一夫被李雪寒殺死于太古山上,整個江湖沸騰起來,這個東瀛倭人一路東來,殺人無數,誰也奈何不了他,不想竟被玉家四少爺擊殺。玉家的玉軒樓最近來的人絡繹不絕,除了道賀外,許多江湖義士想看看這個千軍萬馬中取敵首級,單刀赴會殺倭人的英雄到底是何等模樣,何等膽氣,何等英雄。
這日,玉簫樓像往日般開門,有一人快步走了進來,慌慌張張的,雙腳被門欄拌住,身子一下子摔進廳堂中央。玉不弱正在招呼賓客,見狀趕緊扶起,見他蓬頭垢面,披頭散發(fā),一身衣服破舊不堪,風塵沾衣,似仆仆而來。
那人被玉不弱扶起,干裂的嘴唇吐出一句話:快帶我去見玉叔叔。
玉不弱一聽要見師傅,仔細看去,猛的大驚失色,連忙道:王兄,你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這副模樣?說著把他扶進內庭。
書房外,六人依次站立。聽著書房內師傅大聲吆喝,緊接著茶杯撞地碎裂的聲音。六人神色各異,玉簫向來溫文爾雅,從無如今日般怒氣沖沖。
李雪寒小聲問玉不弱:二哥,那人是誰,出了什么事,師傅這般生氣。
玉不弱沉吟半晌,道:大刀王五,王老爺子你知道吧?
李雪寒點點頭。
玉不弱接著道:王老爺和師傅年少時一起闖蕩江湖,焚香結拜,猶如親兄弟。王老爺子的女兒和大哥有婚約,前段時間,大哥前去……,說到這里,猛的一拍大腿,大呼道:不好,難道大哥出事了?
玉不弱推開書房門,見師傅端坐書椅上,神色陰沉,一人匍匐在地,低聲惙涕。玉不弱面色大變,連忙問道:師傅,大哥他,他沒事吧?
玉簫面沉似水,環(huán)顧著站在書房門邊的六人一圈,然后盯著稍微靠前的玉不弱,嘆了口氣,竟潸然淚下。六人見狀,驚恐萬分。鐵不火踏步向前,猛的抓住跪倒在地的王大生,問道:出了什么事?我大哥怎么了?王大生哭啼如舊,涕不出聲。鐵不火火氣涌起,攥起拳頭要打,薛天剛和楚天霸連忙拉住他的雙臂,同聲道:三哥,不可。鐵不火和大哥溫不敗交情最好,此時心知大哥定然出事了,不由遷怒于人,大聲呵斥道:五弟六弟,你們讓開,讓我打死這個殺千刀的。說著雙臂一振,他天生力氣過人,此時憤怒上頭,薛天剛和楚天霸竟然被他甩開雙臂,跌退到門外。鐵不火揮拳擊去,拳到中途,只見玉簫輕輕揮手,一股勁力撲面而來,鐵不火身子重重的摔到地上,后背著地,疼痛不已。他不顧疼痛,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盯著玉簫道:師傅,你這是干什么?
玉簫道:不弱和老四留下,你們先退下。
鐵不火憤憤道:師傅?
玉簫厲聲道:退下。
鐵不火面色不甘,揮手道:走,七弟把門帶上。大踏步走出書房,腳步重重踩在地板上,有幾塊地板竟被他踩的四分五裂。
落清歡向著師傅拱拱手,緩緩退出門外,隨手帶上門。
玉簫搖搖頭,道:這個不火,火爆脾氣總是改不了。我為他取不火二字,就是希望他遇事冷靜,哎,看來人的性情是無法改變的。
玉不弱小聲道:三弟和大哥最是親近,以至于有失分寸,師傅莫怪。大哥他……?
玉簫扶起王大生,道:賢侄,莫要哭啼了,來和他們講一講。
王大生站起身來,抹了抹眼淚,娓娓道明情況。
四月的天氣,午時已是炎炎烈日,毒辣的太陽越燃越烈,臨西縣街道行人漸少。城西老陳客棧中,客人寥寥無幾,店小二正在店門口的長凳上打著瞌睡,卻被門外一聲馬叫,驚醒了困意。店小二暗罵了一聲,出門迎客,卻見一青年正在撫摸馬背,喃喃自語道:“馬兒,馬兒,走了這么長路,該累壞了,等會給你加點上好的草料?!钡晷《娺@青年十七八歲年紀,樣貌七分清秀中帶著三分粗豪,背著一個包袱,滿面風塵之色,像是趕急路之人,連忙牽過馬,笑道:客官,你請進,我去拴馬,絕對上好草料。青年微微一笑,把馬繩遞給店小二,踏步進入院子。一個身材矮瘦,卻很和藹的老年人迎面而來,微笑問道:“小哥兒是打尖還是住店?”青年道:“隨便吃點東西,我還要趕路?!崩夏耆说溃骸靶「鐑猴L塵仆仆,難道是要去北方?青年道:“大伯可知臨清縣距此多遠?”老年人道:“臨清縣一直向北,距此大概三十余里?!鳖D了一會兒又小聲道:“小哥兒,我勸你,還是莫要去了?!鼻嗄陠柕?“為何?”老年人左右看了看,道:“臨清縣最近不太平,聽說北魏來了一個什么官,看上了大刀王五俠的女兒,王五俠拒不答應,被那人打的吐血,臥床不起。后來從長安來了一位王五俠的故交侄子,武功不弱,出手打了那官員,那官員見打不過,就逼迫我大齊邊軍校尉派兵圍殺,幸虧那人有些來頭,雖然被挑斷了雙腳腳筋,總算還留了一命?!鼻嗄昝嫔⑽⒁怀?,隨即笑道:“敢問大伯尊姓?”老年人用手一指客棧招牌,道:“我姓陳,正是這家店的掌柜,叫我老陳就行,大伯可不敢當?!庇执舐暦愿赖晷《溃骸榜R要拴好,必須上等飼料喂馬,”店小二牽馬離去,嘴里嘟嘟喃喃道:“沒由來的和客人啰嗦什么,要被人聽到,徒招麻煩?!崩详愑嗄赀M店,青年找了一個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從包袱里掏出一錠銀子,道:“麻煩老陳,四個菜一壺酒,”老陳雙手接過銀子,笑道:兩葷兩素,一壺竹葉青,如何?青年道:竹葉青?老陳是楚州人?老陳擺手道:我是本地人,前些年有一個楚州小伙子路過,見我這里生意慘淡,就教我釀會了這楚州名酒竹葉青。說著嘆道:那小伙子會這釀酒的手藝,干什么不行,非要做乞丐。青年疑惑問道:乞丐?老陳道:可不是嘛,年紀輕輕的,一身邋遢衣,腰間還別著把破劍,窩窩囊囊的,整日酗酒,不務正業(yè)。說著自去吩咐廚房準備酒菜。青年輕聲自語道:難道是江南浪子仇隱?
這青年正是李雪寒。那天聽了玉簫吩咐,當即就離開長安,一人一馬疾馳臨清縣,一路北來,馬不停蹄的,餓了啃口硬餅,渴了喝口涼水,一連三四天,滴酒不沾,到了此地,馬兒實在跑不動了,才進了這家老陳客棧。
酒菜很快便上來了,一會兒功夫,一壇酒已進肚,正要再來一壇酒,一瞟眼卻見老陳呆呆的站在柜臺前,兩只眼盯著門外一動不動,再看其他食客,也都是一個模樣,心中驚訝,隨著他們目光看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女子,大約十六七歲,一襲白衣薄薄如蟬翼,長長的頭發(fā)用一根紅帶束起,披在肩頭,只見她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盯著自己,似嗔還喜,這模樣使本來看起來就明艷絕倫的臉更加的光彩魅人。李雪寒竟一時看呆了,恍然覺得此女猶如天上仙女,嬌美無匹,心中暗暗嘆道:“怎么我從前就不覺得她竟如此攝人心魄?!蹦桥勇叩嚼钛┖狼埃蝗痪`開笑容,道:“傻小子,你發(fā)什么呆,難道沒見過我?”眾人聽到她這如黃鶯鳥般婉轉清脆的聲音,更加的如醉如癡,只恨自己為何不是桌旁那個青年,暗想只要聽她對自己說一句話,此生也不枉活了。李雪寒只覺數道寒光向自己逼過來,連忙收斂心神,臉上滿是紅暈,極其尷尬,問道:“新兒,你怎么來了?”何迎新用衣袖拂了拂桌前凳子,坐下來,嗔斥道:“你還說,走了也不說一聲,要不是我父親提及,我還不知道呢,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李雪寒更是尷尬之極,連忙道:“我有急事要去臨清縣,帶著你不方便?!焙斡抡f話,卻聽門外一人高聲道:“那女子在什么地方?”有人應聲道:“進了老陳客棧,”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店中。何迎新俏眉一皺,道:“寒哥哥,有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