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洛佩倚靠在庭院門口,腳下放了兩壇水酒。
他卸下了眼鏡,目光清澈,自信之情溢于言表。他身上沾著灰塵,像剛剛干完重活的樣子。
鐘律師扶了扶眼鏡:“的確是這樣沒錯?!?p> 包凱試探性地問道:“你知道兇手是誰?”
洛佩從身后拿出了那本《死亡約會》:“這本書知道?!?p> “書上有兇手的名字?”
“這倒沒有?!?p> 包凱直接朝洛佩翻了個白眼,似乎在說:那你廢什么話!
“哼!”洛佩輕笑一聲,將書本放在一邊,打開地上的一個酒壇,舉起來仰頭大飲。
大家應該和我一樣,見他一副“喝酒如飲?!钡臉幼?,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半壇酒下肚后,洛佩終于放下壇子。他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眼神飄忽,下盤不穩(wěn),在場的人居然沒一人想去扶他。
他打了一個飽嗝,迷糊地說:“太久沒喝酒了,喝這點就站不住了……”
他靠在門框上,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在座的諸位,你們,都有幸參與了‘林雨深’謀殺案,光榮的成為了一名嫌疑人,并接受了警方的詢問。在這個案件中,你們每個人,要么或多或少說了些假話,要么就是在無意間做了偽證,致使案件陷入了瓶頸狀態(tài)。但是,你們的謊言,仍然在無意間描繪出了整個事件的真相。”
包括我在內(nèi),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死死地盯著洛佩,只見他又將剩下的半壇酒一飲而盡。
洛佩響亮地說道:“首先,我們來談談‘林雨深’先生的死因。為了方便我贅述,就先這么稱呼他吧。
“根據(jù)袁法醫(yī)的驗尸報告,‘林雨深’先生是死于箭毒木中毒。有人將一只沾有箭毒木濃縮液的7號針頭插入了‘林雨深’先生的頸部動脈,劇毒下的突發(fā)性心臟麻痹令他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當場就嗝屁了。
“另外,兇手在殺完人之后,并沒有將兇器帶走,而是將它光明正大地留在了尸體身上最顯眼的位置。而且他還欲蓋彌彰,在距離二樓陽臺三十米外的百貨市場的二樓廁所的窗戶邊,留下了一根本意用來陷害林雨涵的吸管,做出了一個‘吹針殺人’的假現(xiàn)場。
“這個兇手用心良苦,卻依舊百密一疏……哦,不對,百密兩疏!平時考試不及格也就算了,他居然連做個假現(xiàn)場都不及格!
“‘吸管吹筒’的材質(zhì),針頭刺入的深度,針頭上理應沾上的奶茶漬,這些沒有經(jīng)過實踐和計算的作案工具和手法,讓我從一開始就排除了‘吹針殺人’的假設。最可笑的是,兇手居然還拿錯了吸管!他留在百貨大樓廁所里的那根吸管根本就不是林雨涵同學用過的!這就是兇手的第一個疏漏。
“那么,‘吹針殺人’的假設被排除后,我們就該考慮,兇手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將毒針頭插進死者頸部的了?既然不是遠程射擊,那就只剩近距離殺人了。我現(xiàn)在就告訴大家,兇手的行兇過程其實很簡單,他帶著手套,拿著一根沾有箭毒木濃縮液的7號針頭,悄無聲息地走到‘林雨深’身后將毒針刺入他的脖頸,令他當場死亡?!?p> 包凱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就這么簡單?”
“本來就沒有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復雜。見血封喉的兇器,擦破點皮兒就能讓人瞬間失去行動能力,這可比四十米長的大刀好用多了!”洛佩又將另一壇子酒打開,仰起頭喝了一口。
他從身后掏出一臺筆記本電腦。從電腦的顏色和包凱四下摸索的行為來看,那是他從包凱身上偷偷扒來的,記錄了全部案情的筆記本電腦。
“現(xiàn)在,作案手法弄清了,接下來就是作案兇器了。那么,跟兇器有關(guān)的線索有哪些呢?我從包警官記錄的潦草的詢問記錄中找出了那么幾條。
“一個是龐教授箱子里失竊的箭毒木濃縮液,另一個是楊子成老板房間里丟失的注射器。箭毒木加注射器,想必大家很快就能聯(lián)想到一些事情吧?
“我們當中有一個人,在十一號當天,先后進入了楊子成和龐教授的房間,分別盜取了箭毒木和注射器的針頭。請聽大家聽清楚,兇手只是盜取了注射器的針頭,并沒有拿走注射器。關(guān)于這一點,我之后會同大家解釋清楚的。
“當兇手取得了這兩件殺人工具后,趁四下無人之際悄悄潛入二樓,殘忍地將‘林雨深’先生殺害!于是,我便開始考慮,到底是哪個人或哪些人做下的這起案子?我將矛頭轉(zhuǎn)向了在十一號下午那些接觸過‘林雨深’的人。
“根據(jù)袁法醫(yī)提供的死亡時間,死者是死于十一號下午的四點半到六點半之間。盡管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差,但也足以為我們?nèi)Χǔ鲆粋€有限的范圍。經(jīng)過調(diào)查,在這個時間段內(nèi)接觸過‘林雨深’的人一共有八個,不包括當時在洗衣間里洗衣服的我。可想而知,兇手自然就在這八個人當中。
“然后,我們就遇到了這起案子中最大的困難——八位嫌疑人從十一號下午四點半到六點半,依次和死者見過面,可他們竟然都說自己見到的是活著的‘林雨深’!
“這顯然有人在撒謊!就這樣,在警方絞盡腦汁地思考到底是誰在撒謊的時候,我逐一分析了這八個人的心理特征,分析‘誰有理由會說謊’,而不是‘誰在說謊’?!?p> 洛佩的精力似乎用完了,又舉起酒壇子喝了一大口酒。
他對張璇說道:“張璇小姐,能否給大家看一下你制作的時間線?”
張璇似乎聽著洛佩的推理入了神,在他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連忙從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了筆記本。
她將時間線展示在了大家面前——
兩點三十分(約)楊子成、林嵐密謀殺人
兩點四十五分(疑)楊子成、龐博離開客棧
四點三十分(約)楊子敬和林雨深說話
四點四十分我、楊子欣、楊子敬離開客棧
四點五十五分(約)林嵐和林雨深說話
五點左右楊子成、龐博回到客棧
五點十分韓輝和林雨深說話
五點十五分左右我、楊子欣、楊子敬回到客棧
五點二十分林雨涵和林雨深發(fā)生爭執(zhí)
五點三十分——六點宋宇寧見過林雨深
六點丁思琴和林雨深說話
六點十分楊子成和林雨深說話
六點半楊子欣和林雨深說話
六點四十分晚餐
七點洛佩發(fā)現(xiàn)尸體
洛佩滿意地點了點頭:“張璇小姐心思細膩,將案發(fā)當天的時間線整理的非常詳細!
“掐頭,去尾,從這張時間表上我們不難看出,在四點三十分到六點三十分之間,去找過‘林雨深’的人按順序分別是:楊子敬、林嵐、韓輝、林雨涵、宋宇寧、丁思琴、楊子成和楊子欣。
“如果說這些人當中有人在撒謊,其實她在那天并沒有見到活著的林雨深,而是出于某種原因,不得掩飾自己見過死者的事實。那么,這個人最有可能是誰呢?”
大伙的目光漸漸地落在了子欣身上,此時的她已是面如土色,緊張地坐在沙發(fā)上,交錯的雙手已經(jīng)開始泛紅。這與我平時認識的楊子欣大相徑庭。
洛佩只要停下說話就埋頭喝酒。
他繼續(xù)說:“既然大家心知肚明,那我們就先來談談楊子欣同學。
“楊子欣作為兇手殺人的可能性有多大呢?子欣的父母長年致力于做好客棧的生意,對孩子的教育也停留在了‘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生活水平’的格局上。耳濡目染之下,子欣漸漸養(yǎng)成了類同的思想。對金錢的追求,無法滿足的虛榮心,病態(tài)般的攀比心理等一系列負面情緒慢慢地在這個女孩心里滋生。在名為“貪婪”的心理特質(zhì)的支配下,子欣拿走了‘林雨深’身邊的那塊手表。”
洛佩似乎有意停頓來接受別人的質(zhì)問。果真,在他說出楊子欣就是偷手表的人之后,姑父楊子成立刻反駁:“你放屁!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子欣明明在我之后才去找的‘林雨深’,而那塊手表早在我去之前就已經(jīng)不見了!你現(xiàn)在居然說是子欣拿走的那塊手表,簡直荒謬!”
在場的人除了我、張璇和千鶴,貌似都對洛佩的這一番推理不太信服,私下里都在竊竊私語。子欣也是一直低著頭不說話。
洛佩冷笑道:“子欣,在你記錄的證詞中,曾經(jīng)說過這么一句話,‘再說了,就他那塊假表,有誰會偷啊’,還記得嗎?”
子欣的身體逐漸顫抖了起來。
我瞬間反應過來。
洛佩盯著子欣,步步緊逼:“根據(jù)丁思琴的供述,‘林雨深’的那塊手表只是一塊鍍金的假表,并不是真正的金表。而這一點,除了丁思琴之外,其他人都必須經(jīng)過細致的觀察才能夠識破。還是說你慧眼獨具,對真的金表司空見慣,早已練就了一雙能夠一眼辨識真?zhèn)蔚摹鹧劢鹁Α?p> “先不要急著否認,不然待會臉會打的更痛,先聽我說完。手表的事情我們先放在一邊,請循其本,繼續(xù)來分析楊子欣同學的殺人嫌疑。子欣作為楊家最小的女兒,從小到大受盡了家庭的關(guān)心與呵護。父母的疼愛,兄長的保護,富足的生活和超前的享受,讓這個女孩的思想長時間處于一種自然放松的狀態(tài)。久而久之,這個女孩漸漸忘卻了焦慮和恐懼的感覺。而就在這個時候,‘林雨深’的出現(xiàn)讓這個女孩產(chǎn)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特殊遺囑的公開,繼承人的出現(xiàn),這個處于叛逆期的女孩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公主生活可能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于是在利益的驅(qū)動下,涉世未深的楊子欣想到了‘殺人’這個辦法。只要‘林雨深’一死,再讓警方將矛頭指向林雨涵,自己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就這樣,子欣就有一個勉為其難的殺人動機。然而,真正讓楊子欣擺脫殺人嫌疑的,是她的作案時間。從張璇小姐的時間表上看,楊子欣幾乎不具備殺人時間。另外,她偷走的那塊手表恰好能夠證明她不是殺人兇手。”
洛佩走到了子欣的面前,嚴厲地說:“子欣,事到如今如果還不說實話,我就真的幫不了你了。當小偷還是當殺人犯,你自己選吧?!?p> 子欣終于忍不住掩面哭了起來,爆發(fā)道:“洛……洛佩說的沒錯……當時,我去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沒氣兒了!他脖子上插了一根針……我當時鬼迷了心竅,看到桌子上有一塊金表,就忍不住拿走了……”
子欣因為哭泣,說話斷斷續(xù)續(xù),但我們也聽懂了個大概。
千鶴湊上前來問道:“那你為什么要撒謊,說跟‘林雨深’講過話呢?拿掉手表和發(fā)現(xiàn)尸體是兩碼事,警方不會因為一塊手表就懷疑你的?!鼻Q出于好意,還是給子欣留下了一絲自尊,刻意將“偷”說成了“拿”。
洛佩解釋道:“子欣撒謊,并不是因為那塊手表,而是那根針。作為家里的一員,子欣和子敬、林嵐他們一樣,都知道楊子成有注射胰島素的習慣。所以當她看到那根針頭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她的父親——楊子成殺了人?!?p> 我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姑父之前去找‘林雨涵’的時候剛好被子欣看到了,而子欣又在尸體上發(fā)現(xiàn)了她父親用過的注射針頭,于是她就懷疑姑父是殺人兇手。她為了保護自己的父親不被懷疑,所以就撒了謊,是這樣吧?”
洛佩眨了眨眼,淡淡地說:“只……對了后面那半,前半部分基本全錯?!?p> “瓦特?”我的臉感到漲漲的,“你怎么就能肯定子欣一定沒看到過姑父?也許她真的看到了呢?”
姑父也是一頭霧水:“那也不對呀。我在子欣之前見過‘林雨深’,那個時候手表已經(jīng)不在那兒了,那為什么還是子欣拿的呢?”
洛佩手里的第二壇酒已經(jīng)被消滅了一半,他抿抿嘴:“這兩個問題我待會合并成一個回答你們,現(xiàn)在讓我們來看看楊子成的殺人嫌疑。
“時間表上顯示,楊子成與‘林雨深’見面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十分,根據(jù)記錄,時長大約為五分鐘。不過對于用見血封喉這種兇器殺人來說,五分鐘綽綽有余。
“殺人時間呢現(xiàn)在有了,我們再來看看他的殺人動機。楊子成的殺人動機和楊子欣類似,差別只在各自的想法和性格不同。子欣年紀尚小,涉世未深,但楊子成卻是一個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油條,人情世故對他來說早已見怪不怪。對于已經(jīng)買了豪宅的他來說,遺產(chǎn)分配這樣的小事兒還不足以讓他失去本性、動手殺人。而真正有可能將他引入犯罪的其實是他的妻子!
“楊子成作為客棧老板,待人接客、為人處世已是老生常談。在外人眼中他是踏實能干、兢兢業(yè)業(yè)的生意人,但誰又知道,這家客棧因為隸屬林家的關(guān)系,楊子成在他老婆面前總是謹言慎行,唯唯諾諾。老婆叫他往東,他絕不往西;老婆叫他摸狗,他絕不偷雞。說的簡單一點,他就是‘老婆奴’。因為‘林雨深’馬上就要合法繼承這家客棧了,林嵐的心里肯定不會開心。在諸多爭執(zhí)之下,林嵐終于起了殺心,她主動和楊子成提出要殺掉‘林雨深’。
“膽小懦弱的性格使得楊子成在生活中對妻子言聽計從。妻子的殺人計劃,床頭柜里莫名消失的注射器,這些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更是增添了他內(nèi)心的恐懼。十一號的下午,他出門買了兩支注射器回家,就是為了掩飾原來的注射器被偷的事實。然而,就在回到客棧的時候,他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的妻子正站在‘林雨深’的身邊與之談話。長時間積累的壓力和恐懼就在這一瞬間爆發(fā)了。他產(chǎn)生了一種恐怖的聯(lián)想,而這種聯(lián)想更促使他將同行的龐博教授拖延在院子里,直到他看到他的妻子離開陽臺。”
張璇接下洛佩的話繼續(xù)說道:“所以,當楊子成看到‘林雨深’尸體上的針頭時,很容易就會想到:妻子的計劃已經(jīng)實施了!就在他和龐教授回來的時候,他親眼看到了他的妻子用注射針頭殺死了‘林雨深’。所以,為了掩護妻子,就聲稱自己見到‘林雨深’的時候他還活著?!?p> “正解!”洛佩打了個響指,“讓我們繼續(xù)往前推,上一個是誰?我看看?!?p> 洛佩眼神飄忽地翻看著案發(fā)時間線。
我現(xiàn)在真弄不清他到底是清醒的還是迷糊的。
“哦,是丁思琴小姐。”洛佩繼續(xù)抬頭喝酒,就像在補充推理能量一樣,“丁思琴小姐的殺人嫌疑有多大呢?說實話,她是除了林雨涵同學之外,殺人動機最充分的人!”
“你胡說!”韓輝爭辯。
“你閉嘴!”洛佩反駁。
韓輝從椅子上站起來,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入常:“洛佩先生,我很佩服您的推理能力和觀察力,但丁思琴小姐絕不是您想象的那種人!她不是‘林雨深’的家人,不存在遺產(chǎn)糾紛。一旦‘林雨深’拿到了遺產(chǎn),對小琴來說只有好處。難道您是想說,丁思琴小姐殺死‘林雨深’只是為了擺脫他的支配嗎?這個動機恐怕很難取信于人吧?”
洛佩饒有趣味的看著他:“韓輝先生,我很羨慕你,身邊有個很愛很愛你的女子。但是,這種愛一旦偏激就很有可能演化成病態(tài),衍生出各種謊言。讓我們先說完殺人動機的問題。各位,案件從一開始,警方就忽略了丁思琴小姐最重要的殺人動機——經(jīng)濟。
“根據(jù)包警官的調(diào)查,‘林雨深’先生曾斥巨資幫助丁思琴小姐的父親擺脫經(jīng)濟危機。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個債務關(guān)系,丁思琴小姐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林雨深’先生,當然,也就是郭鑫先生,成為了他的女友。然而,丁思琴小姐在與‘林雨深’先生交往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是一個殘暴、貪婪、支配性和占有欲極強的魔鬼。
“魔鬼和負債的雙重打壓,令這個女孩身心俱疲。她恐懼這樣的生活,時時刻刻都想從地獄里掙脫出來。這樣的想法在她遇見另一個心動的男生之時變得尤為強烈。因此,我們絕對有理由相信,丁思琴小姐有著逃脫地獄和殺人躲債的雙重動機。因為根本沒有人能夠證明,當初‘林雨深’先生借錢是為了幫丁思琴小姐還債。于是,在自由和愛情的雙重驅(qū)動下,丁思琴小姐心中的黑暗面強烈的膨脹了起來!她避開了所有人耳目,成功盜取了注射針頭和箭毒木溶液,在十一號下午六點,輕輕摸上二樓,悄無聲息地將毒針刺入了她前男友的頸動脈!”
現(xiàn)場鴉雀無聲,仿佛都在等著洛佩的下文。
張璇替大家問道:“但是呢?”
“你們怎么知道還有‘但是’?”
“少廢話!快說!”
洛佩不滿地看了她一眼:“但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成立的!
“首先,她并不知道楊子成的臥室里有注射針頭;其次,偷取箭毒木溶液,這無疑是將矛頭指向韓輝,丁思琴小姐不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細節(jié),就是在十一號下午用晚餐的時候,丁思琴小姐請求我去叫‘林雨深’下樓用餐,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有所懷疑。
“丁思琴小姐不同于其他人,她與‘林雨深’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卻是這家客棧內(nèi)和他關(guān)系最親密的人。除了她之外,其余的人基本上都對‘林雨深’恨之入骨,所以都不可能主動去向‘林雨深’諂媚。但丁思琴小姐不同,這個女人生性敏感,膽小怕事,這些年在‘林雨深’的暴力鎮(zhèn)壓下,養(yǎng)成了逆來順受的心理特質(zhì)。她懼怕‘林雨深’的淫威,為他做的每件事兒都事無巨細、謹小慎微,生怕惹怒自己的男友,遭受暴力對待。因此,當丁思琴小姐請求我去找‘林雨深’先生下樓用餐的時候,我便意識到,出于某種原因,丁思琴小姐不能,或者說不敢去面對‘林雨深’。那么,這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原因呢?”
洛佩將臉湊到了丁思琴面前:“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答案——因為,你清楚地知道,那個時候,‘林雨深’,已經(jīng)死了?!?p> 洛佩坐在桌子上,抬起頭繼續(xù)喝酒。
“他說的……是真的嗎?”韓輝看著丁思琴。
丁思琴沉默了半晌,突然情緒失控:“是的!我……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相信我!那天我去找郭鑫,我想告訴他,我要和他分手……我也打算告訴他我的想法……可是……可是他死了!他就那樣坐在那里……死了……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的腳不聽使喚,想挪動一步都很困難。后來……后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餐廳。我需要冷靜。我看到韓輝坐在餐廳里看書,我就靠了過去,一句話都不敢說……”
韓輝扶住她,關(guān)切地問:“那……那你為什么要撒謊呢?”
“因為你啊?!甭迮宸畔戮茐?,走到韓輝身邊,“我想,丁思琴小姐應該是在過去的某個時間里跟你說過一些偏激或是誘導性的言語,讓她在看到了‘林雨深’的尸體時會不禁聯(lián)想到你就是殺人兇手。簡單來說,丁思琴小姐會覺得,你是在她的慫恿下殺了人。”
韓輝剛想說些什么,洛佩立刻打斷了他:“你先不用急著解釋,一會有你說話的機會。好了,丁思琴和楊子成的殺人嫌疑暫時先排除了,我們現(xiàn)在來解決之前楊子欣遺留下來的問題。第一,為什么楊子欣不可能看到楊子成去找過‘林雨深’呢?第二,為什么丁思琴和楊子成沒有看到桌上的手表,而那塊手表卻是被最后一個見到死者的楊子欣拿走的呢?”
洛佩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證物袋,證物袋里放著一只“金表”。
“各位,‘林雨深’的丟失的那塊‘金表’就在這里!”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包凱更是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拿過了證物袋:“你從哪里找到的?”
“我托警察朋友,從離這里最近的二手典當行里找到的。我還讓他拿著楊子欣的照片給店老板辨認,在店老板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p> 張璇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原來你早就有了實證啊,難怪剛剛推得那么胸有成竹?!?p> 洛佩笑嘻嘻地說:“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幫別人洗脫嫌疑,豈不是顯得我更加厲害?”
“所以呢?這塊手表跟你剛剛提出的那兩個問題有什么關(guān)系?”
“手表不是重點,重點是表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