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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華長安

  既然羌國已決定和親,哪怕巴寧圖雅已經(jīng)逃婚,前往靖國的使臣也早已上路,就像巴寧圖雅留下的書信所說,皇帝巴寧哲昊決定找一適齡女子,代替巴寧圖雅嫁給靖國璟王顧千玨。

  羌國地貌多是山林險道,只要不是聚集居住之地,大都山林叢生,因此蛇蟲鼠蟻到處可見,時有人被這些毒物所害,這也是羌國人善毒的原因,要想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生存,就得了解這些毒物,才能在遇到危險時可以救治。

  而此時的巴寧圖雅已經(jīng)離開皇都很遠(yuǎn),幾乎到了接壤靖國的邊境鹽湖,鹽湖說是一片湖泊確然不假,但也是一個地名,此地人煙稀少,山林茂密,巴寧圖雅離開皇都時太倉促,只帶了一些貴重的細(xì)軟以便生活所用,卻是沒想到帶地圖之類的東西。

  她不辨方向的到了此處,鹽湖之水地底連接著巫稷山,先前就說過,巫稷山乃羌國神山,因為巫稷山內(nèi)有鹽礦被靖國覬覦,于是,巫稷山坐落的燕州就成了靖國的領(lǐng)土,卻也可以想到,鹽湖里的水確實含有鹽分,所以,鹽湖周圍的草木十分稀少,但繞過鹽湖一圈就都是茂密山林,可在這茂密山林里,空氣中帶有些微鹽分,久而久之,那些草木樹枝枯枝在這有鹽分的空氣中腐敗潰爛,山林里就隱隱滋生出毒瘴,在羌國,一般人是不會來這里的,都懾于這里的毒瘴,因此十分有名。

  巴寧圖雅并不知道自己到了鹽湖,也就不知道自己正身處瘴氣之中,因不知道身處何地,就辨不清方向,轉(zhuǎn)了半天都走不出林子,時間一久,只覺眼中干澀,繼而眼睛模糊就看不見了,這才明白自己是中了毒瘴之氣,可看不見的她,只能在山林里摸索著行走,雖說要解這毒瘴的毒不難,但這里人都瞧不見一個,自己又看不見要如何離開?心中后悔,早知道不逃婚了,萬一走不出這里,豈不要餓死?可世間哪有后悔的藥。

  顧千玨和葉東城日夜急奔前往羌國,途中免不了遇到顧千溯派來截殺他的人,要是沒有葉東城在旁幫忙,顧千玨當(dāng)真會非常棘手,而葉東城也做事干凈,每每遇到截殺他們的人,從來都沒留下過活口。

  只是,兩人身上也留下了不少的傷,臨近羌國時,兩人都換了尋常羌國百姓的服飾,以方便在羌國行走。

  以前還不知道羌國如何情景,到了羌國后,兩人才曉得羌國境內(nèi)竟到處都是大山,走了好遠(yuǎn)都看不到一個城鎮(zhèn),甚至在羌國,因山路崎嶇,連騎馬都不行,是以,兩人只得棄馬步行,也比騎著馬快一些,到了一處密林,轉(zhuǎn)了許久也走不出去。

  這時候,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坝腥藛?,有沒有人啊......”

  兩人相視一眼,顧千玨說:“走,去看看?!?p>  循著聲音的出處,兩人拿著刀揮斬雜草樹枝,不多時,看到一十六七的姑娘,長得十分漂亮,身上穿得普通,可戴的首飾頗為珍貴,只是一雙眼四處亂轉(zhuǎn)毫無神色。

  聽口音這個姑娘絕對是羌國人,她眼睛明顯看不見為何要到此處?顧千玨說道:“你一個失明的小姑娘到這深山密林里做什么?不怕遇到野獸么?”

  聽到聲音,巴寧圖雅高興不已,也不答他的話,直揮著手,似乎要抓住說話的人?!敖K于有人了,太好了,快,快帶我離開這里,這里的毒瘴太厲害了。”

  “毒瘴?”顧千玨在燕州待過很久,常聽燕州的將士說羌國很多地方都有毒瘴,此刻,他也覺察出空氣中有些微異樣。

  “是呀,不然你以為本......”巴寧圖雅想說本公主的,到了嘴邊生生改了過來?!氨竟媚镅劬楹螘床灰姡褪潜贿@毒瘴所傷,你們快快帶我離開,不然,你們待久了也得被毒瘴所傷不可。”

  若此事幫了她就算是救她一命,到底是個羌國人,或許有解凝血毒的辦法,況且這里有毒瘴,兩人也不敢在此耽擱太久,想到顧千玨身上的傷比自己嚴(yán)重,葉東城直接將她背到身上,對顧千玨說道:“你開路?!?p>  這些時日與他相處久了,顧千玨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一個十分義氣的人,也不多說什么,拿起刀就在前面引路,走了半晌,好不容易離開了密林,來到了一片湖泊。

  顧千玨說:“在這里歇一下吧,前面有水,我去打些水來?!?p>  葉東城把巴寧圖雅放下來?!肮媚铮F(xiàn)在已經(jīng)出了林子,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了,我們在這里稍事休息,一會兒再趕路?!?p>  巴寧圖雅看不見,自然不知道到了哪兒?!斑@里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葉東城說:“只知道前面有個湖,四周到處都是密林,還不知道要怎么離開這里呢?!?p>  “誒,你們是靖國來的么?”巴寧圖雅方才一心想離開林子,忽略了兩人的口音。

  “不錯,我們是靖國人。”葉東城想她一個小姑娘也沒什么危險。“我朋友中了你們羌國的凝血,到羌國來,是尋解藥的。”

  巴寧圖雅問:“就是剛才去打水的那個嗎?”

  葉東城說道:“就是他?!?p>  巴寧圖雅奇怪道:“中了凝血的人往往在毒發(fā)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中毒已深,聽你朋友說話挺精神的呀,哪里像毒發(fā)了,他怎么斷定他是中了凝血?”

  “說來話長,但我朋友的確是中了凝血?!比~東城問道:“姑娘可知這毒要怎么解么?”

  巴寧圖雅剛要開口,顧千玨就跑過來說:“那湖里的水是咸的,根本喝不得?!?p>  聽他說完,巴寧圖雅恍然?!霸瓉磉@里是鹽湖呀。”

  顧千玨看向她?!肮媚镏来颂帲靠芍酪绾坞x開?”

  “難怪我會中毒瘴了?!被蛟S別的地方自己不清楚,但鹽湖這種到處都是毒瘴的地方巴寧圖雅還是知道的?!斑@鹽湖四周的密林都有毒瘴,因此無人居住,這林子里的草木便越長越歡,人一旦踏進(jìn)這里,極容易迷路,好在你們遇上了本姑娘,本姑娘能帶你們走出這片林子,不過,你們得答應(yīng)幫本姑娘一個忙?!?p>  時間就是生命,顧千玨耗不起。“什么忙,姑娘請說?!?p>  “我這眼睛被瘴氣所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巴寧圖雅也是沒辦法,眼睛看不見就想賴著他們,還覺得自己運氣好碰上兩個靖國人,若是羌國人,應(yīng)當(dāng)很快就會知道自己的身份,然后把自己送回皇都,被皇兄強迫嫁給靖國璟王那個娘娘腔,既然逃出來了,當(dāng)然不愿再回去,這畢竟關(guān)乎自己一生的幸福。“你們得答應(yīng)我,在我眼睛好之前,你們不能丟下我?!?p>  自己在羌國人生地不熟,雖說她眼睛看不見帶在一起或許會有些麻煩,但她畢竟是羌國人,自己要得到凝血的解藥,或許她能幫不少的忙,思及此,顧千玨說道:“行,一言為定?!?p>  “好,爽快,像我羌國的漢子。”巴寧圖雅說道:“朝西南方一直走,出了林子,再走個兩三個時辰就能到蓬羽鎮(zhèn)了?!?p>  兩人帶的干糧基本都吃完了,水也喝完了,是該補給了,葉東城再次背起巴寧圖雅,只有這樣才能走得快一些。

  先前他就背了這姑娘很久,顧千玨有些過意不去?!拔襾戆??!?p>  葉東城笑了笑?!澳銊e不好意思,一會兒我背不動了,自然換你來?!?p>  巴寧圖雅趴在他身上,說道:“哎呀你們別爭了,晚些時候等天黑了,林子里的蛇蟲就看不見了,一會兒你們不小心給咬了,本姑娘現(xiàn)在眼睛看不見,可救不了你們。”

  兩人不再遲疑,舉步朝密林走去,路上,巴寧圖雅問:“對了,你們叫什么名字?”

  葉東城略微思忖,說道:“我叫城東,他叫王玉,你呢,你叫什么?”

  在前面開路的顧千玨回頭朝葉東城笑了笑,他把他名字后兩個字反了過來,而把自己名字里的玨字一分為二,這樣既隱瞞了身份,也隱藏了自己的名字。

  羌國只有一個公主,羌國人近乎都知道公主名叫巴寧圖雅,巴寧圖雅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一來他們兩人是靖國人,萬一對自己起歹心怎么辦?想了想說道:“你們叫我雅圖吧?!?p>  聽到雅圖兩個字,顧千玨不由說道:“雅圖,倒跟你們公主的名字相反。”

  巴寧圖雅心中一驚,連忙岔開話題?!澳莻€王玉,聽城東說你中了凝血?”

  “是,此番正是為尋解藥而來?!鳖櫱Йk本就想從她這里得到些解藥的消息,也不避諱。

  巴寧圖雅說道:“那你就別想了,凝血這毒羌國確實很多人都會配制,可凝血解藥的配方只有皇室中人才有,所以呀,你這毒除非有皇室里的人給你解,不然你就等死吧。”

  “什么?”顧千玨一怔?!澳阏f凝血的解藥只有羌國皇室才有?”

  葉東城也是心中一沉,忙安慰道:“你別聽她胡說,一會兒到了鎮(zhèn)上,相信肯定能找到解藥的?!?p>  “我騙你們做什么。”巴寧圖雅有些生氣他們不相信自己。“不信一會兒到了鎮(zhèn)上,我保證你們跑遍了所有藥鋪,就算挨家挨戶一個個問,也不會有人知道怎么解凝血的毒?!?p>  若如此,顧千玨豈非死路一條?葉東城冷然道:“你閉嘴,信不信我把你丟在這里不管?!?p>  這深山老林的,自己又看不見,若真被他丟在這里,等晚上時候,不被野獸吃了才怪,巴寧圖雅很生氣,卻深諳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就如當(dāng)時逃婚一樣。

  見顧千玨面色凝重,不知他有否后悔,葉東城道:“不管怎樣,我們都到了羌國,不試一試怎么知道找不到解藥,你,別放棄。”

  當(dāng)然,顧千玨也不想死,聽他勸慰自己,反倒笑著說道:“只要容華無事我就沒有太多的顧慮,放心吧,我不會放棄?!?p>  巴寧圖雅到底還是個少女,好奇心極重?!叭萑A是誰?”

  “你怎么那么多話?”葉東城不耐煩的道:“真想給你扔在這里?!?p>  “別別別,我就隨口問問嘛?!卑蛯巿D雅嘟噥著嘴,眼珠一轉(zhuǎn),似乎又找回自己的氣場?!霸僬f,你們兩個靖國人,沒我這個本地人帶路,鐵定會摸不準(zhǔn)方向的,而且,要是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你們是靖國人,說不定還會把你們抓起來交給官府呢。”

  “你!”葉東城腳步頓了下來?!澳氵@丫頭到底會不會說話......”

  “我什么我,我說的都是事實?!彼挍]說完就被巴寧圖雅打斷?!澳銈儙е?,可以免去好多麻煩的,我這是在幫你們,真是不識好人心。”

  “好,我就不識好歹了怎么著?!比~東城氣結(jié),當(dāng)真把她扔了下來。

  “你還真敢給我扔下!”巴寧圖雅的公主脾氣上來,眼睛看不到一雙手還到處亂揮,卻連葉東城的衣角都碰不到。

  “好了,你們別吵了。”顧千玨無奈的搖搖頭,不過,卻覺得這丫頭的話有幾分道理,自己本就是來尋解藥的,可自己的身份要在羌國行動自如都不容易,還要尋得解藥,就困難重重了。

  走到巴寧圖雅身前蹲下?!吧蟻恚冶衬?。”

  巴寧圖雅也看不見葉東城在哪兒,對著空曠的山林‘哼’了一聲?!翱匆姏],還是你朋友識趣多了。”

  “老子在這里,你朝哪邊哼呢?”葉東城一雙眼瞪著她。“一個瞎了眼的丫頭還那么橫!”

  巴寧圖雅對著空氣就喊:“誰瞎眼了,你給本姑娘說清楚!”

  “好了,別吵了。”顧千玨把刀遞到葉東城面前?!案粋€小姑娘置什么氣,前面開路吧?!?p>  葉東城氣還未消,但被他一阻止也冷靜許多,這丫頭說的話雖然氣人,但的確有幾分道理,況且這林子里有毒瘴不宜久待,便拿過長刀開路去了。

  巴寧圖雅這才摸索著攀到顧千玨的肩膀,趴到他身上,隔得近了,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檀香氣息,小姑娘話多,剛跟葉東城吵了嘴,似乎轉(zhuǎn)頭就忘了,開口說道:“你身上是什么香?淡淡的,很好聞。”

  其實,顧千玨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檀香的味道,這是他給母親上香,時日一久便沾染上的。“有么?”

  巴寧圖雅在他肩上點著腦袋?!坝?。”又貼近他聞了聞?!班?,有點像檀香的味道?!?p>  顧千玨不置可否?!澳蔷褪橇?。”

  他話不多,“真沒趣?!卑蛯巿D雅把頭一偏,可沒一會兒又忍不住要說話,或許是逃婚后的這段時間是一個人,沒人跟她聊天所致吧?!皩α?,你剛才說的容華是誰?!?p>  這也沒什么不可說的,顧千玨淡淡回道:“是我的妻子?!?p>  “你的妻子。”巴寧圖雅說道:“你一定很愛她吧,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出來了,只是,為什么她無事你就沒有顧慮了呢?莫非她應(yīng)該有事么?”

  走在前面的葉東城聽見這丫頭說話當(dāng)真是口無遮攔,這不是說容華應(yīng)該出事才好么?氣得回轉(zhuǎn)過頭?!澳氵@丫頭,再敢胡言亂語,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殺了滅口,曝尸荒野?!?p>  敢殺自己,巴寧圖雅氣急敗壞?!澳愀遥 ?p>  聲音一出,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勢,非是出生富貴不能,想到她說她叫雅圖,顧千玨已經(jīng)斷定了她的身份,看來,只要從這丫頭入手,解藥或許就有望了,嘴角一翹,說道:“她還是個小姑娘,讓著她些?!?p>  看他諱莫如深的神色,葉東城有些莫名,想來有他的深意,便也沒再計較,一行人直走到夜深,才到了蓬羽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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