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葉菁的主持下，思凡拿出一篇《時間折疊——解密房地產(chǎn)突圍的營銷困境》推翻了柯神團隊半個多月來的所有成果。
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設(shè)計、文案分步展開，所有稿件合并的時候，為保險起見，葉菁還安排人專門布置模仿了恒太現(xiàn)場提案的場景，讓思凡當(dāng)眾演練了一次全案演說。
思凡先拿出一個自制的正方體紙盒，紙盒的六面分別寫著土地征收、建筑工程、安裝工程，以及融資借貸、廣告推廣、渠道營銷幾個選項，分別代表房地產(chǎn)開發(fā)中所需要的主要環(huán)節(jié)和成本。
然后簡要說明了房地產(chǎn)當(dāng)前成本高居不下的現(xiàn)狀，以及造成這個現(xiàn)象的原因是因為對時間程序不合理應(yīng)用而造成的，接著展開如何消除時間折疊的幾個關(guān)鍵點闡述：
“時間的皺折和折疊，其實是宇宙的本質(zhì)。只是我們身處其中，習(xí)慣了因折疊而產(chǎn)生的大量消耗和浪費，我們以為這就是世界的常態(tài)，從未想過能否改變……”
“時間的皺折和折疊普遍存在于我們生活、工作中的方方面面，理解了時間的折疊，才能更有效的利用時間?！?p> “……”
“雖然看起來每個人擁有的時間是一樣的，但不同階層對時間折疊的理解能力和控制能力卻完全不同；”
“有人時間被別人支配，有人支配別人的時間；”
“有人用時間換錢，有人用錢買時間；”
“有人用時間消耗生命，有人用時間享受生命；”
“……”
“當(dāng)房子價格快速上升到能用來區(qū)隔階層的時候，通過時間的折疊程度就能輕易地辨析出我們客群的特征……”
“這是一群能支配別人時間的人、這是一群在折疊世界里掌握更多資源的人、這是一群深刻洞悉二八定律并完全認可定律的既得利益者……”
“所以，我們的客群屬性就是：理解二八定律，認同不平等世界……”
“……”
“太精彩了，張總監(jiān)你簡直不是人，恒太這個項目已經(jīng)是我們的了！”
聶二秒興奮地摟著思凡又親又抱，格外突出的兩顆門牙大有要賴在思凡臉上尋找新殖民地的意思。
思凡也被聶二秒的熱情深深地感染了，一巴掌打開那口時刻準(zhǔn)備離家出走四海流浪的大牙，抓了一把紙巾狠狠地擦著臉，又羞又怒：
“聶二秒你個變態(tài)，滾遠點?！?p> 所有人包括柯神都由衷地鼓掌，柯神拿著錄影機對思凡說：“這是我這么多年見過的最奇妙的構(gòu)想，最精彩的方案，我已經(jīng)把它全部錄下來了，以后作為我們公司的新人培訓(xùn)的經(jīng)典教材?！?p> 葉菁看著柯神真誠的笑容，心中感慨，雖然也是春秋傳奇出來的，柯神的心胸比黃昊還是強多了。
“好了，兩天后就要正式比稿了。大家這半個多月天天加班，總算有了成果，為了感謝大家的辛苦付出，晚上我請大家吃飯?！?p> “另外，我宣布明天全公司放假一天。項目拿下來，參與方案的每個人都有獎勵。”
“老板萬歲……”
晚上聚餐，柯神沒去，他帶著一本打印稿和錄像機去了另一家飯店的包廂，黃昊早在那里等候多時了。
“怎么那么晚？我晚上還要趕回深圳呢。”
“晚上思凡演習(xí)，一結(jié)束我就來了，這不我還把錄像給你帶來了嘛？”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看錄像，思凡越說越興奮，黃昊的臉越來越陰沉。
“黃總，思凡的方案初稿前幾天就給過你了，那時候你覺得思凡并不一定能把時間折疊這種抽象的概念表達清楚，現(xiàn)在所有成稿和演習(xí)錄像都在這，你怎么看？”
“柯神，你說真的，思凡和我的方案，誰更好點？”
黃昊臉上露出垂死掙扎的表情。
“唉，黃總，在沒認識思凡之前，我一直認為你是最好的策劃人，直到見到了思凡。他總是能冒出跟別人不一樣的想法，現(xiàn)在東西在你面前，你讓我怎么說？”
黃昊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喃喃自語起來：
“難道就這樣了？難道要我去給他三跪九拜……”
“黃總，你說什么？”
黃昊突然睜大雙眼：“一定不能讓他贏，對吧柯神？”
“我也不想讓他贏啊，半年多時間他從策劃助理干到了副總監(jiān)，再升就成我上司了，他要贏了，我哪還有臉在這呆下去啊?！?p> “你再幫我一次，我有辦法讓他贏不了?！?p> “什么辦法？”
黃昊掏出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
“這怎么行？這事一旦被發(fā)現(xiàn)是要被開除的?！?p> “又沒人知道是你干的，再說了，他如果贏了你遲早還是要走人對吧？”
黃昊頓了一下，又說：“放心，真有什么事，你還可以回我公司來呀，在我們公司當(dāng)個經(jīng)理都不比你這個總監(jiān)收入少吧？”
柯神一咬牙，“好吧，我盡力而為?！?p> 這次提案，恒太高層非常重視，公司老大破天荒親自來現(xiàn)場旁聽。
為了體現(xiàn)公平，恒太這次競的是明標(biāo)，8家公司每家50分鐘表演時間，上午下午各4家，加上中場休息時間，總共一天時間全部提案完畢，所有人提案時其他公司的人均有權(quán)旁聽。
春秋傳奇作為行業(yè)龍頭，被安排在了上午第一場，這是個最好的提案時機。
菁菁傳奇則有點尷尬，排在第三場。
“思凡，大家都等你了，快點?！?p> “明天就提案了，還這么隨意，不是上午就跟你說把東西準(zhǔn)備好的嗎？”
“好了好了，就來了，聶二秒你個呆子，也不知道搭把手?！?p> 思凡一只手吃力地抱著一大堆銅版紙打印的提案稿，另一只手從抽屜里拿出早就拷貝好方案的U盤，再順手抓起桌上自制的正方體紙盒，搖搖晃晃地跟了出來。
“哎呀總監(jiān)，你就知道說我，我不是一直在門口攔車嗎？”
一行四人，除了思凡和聶二秒兩個項目當(dāng)事人外，另帶了文員小付去現(xiàn)場做點雜務(wù)工作。為免疲勞影響狀態(tài)，葉菁決定頭天下午就乘飛機出發(fā)。
葉菁兩個人走在后面：“思凡，有信心嗎？”
“葉總，你覺得我能進第二輪嗎？”
“當(dāng)然能了?！?p> “那不是就成了？”
“可是我看你這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突然又有點不踏實。這樣吧，思凡，今天晚上到廣州，你就別睡了，我們在賓館看你重新演繹一遍?！?p> “行啊，葉總，你先跟恒太那邊打個招呼，讓他們明天在會議室給我準(zhǔn)備一張舒服點的席夢思?！?p> “美的你，思凡我可跟你說好了，明天許老板親自來聽，只許成功不許失敗?！?p> “遵命?！?p> “在這么多一流策劃公司面前要是能贏，你就是江湖上最出名的那把刀了，我們也不用局限在海西這塊地方小打小鬧了?！?p> “放心吧葉總，以后廣州深圳都是我們的地盤，我們菁菁傳奇會把春秋傳奇擠出廣告界?！?p> “不用吧，你這是跟春秋傳奇有多大仇??？”
“沒有沒有，我跟黃昊他們的關(guān)系馬上就緩和了，黃總馬上就要在西湖大酒店給我三磕九叩，擺酒認錯啦！”
“哎，我說你們兩個男人怎么都這么小心眼呢？酒桌上說的話都當(dāng)真了？”
“江湖規(guī)矩就是這樣。再說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追你個頭，我可警告你思凡，項目我們要拿，但你千萬不要過分啊，你讓黃昊太難堪的話，事情傳出去人家以后怎么混？”
“葉總，你不會是心疼他了吧？”
“你敢笑我？我是說真的……”
“好了好了，別掐了，前面有人看著呢！我答應(yīng)，你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
恒太的提案現(xiàn)場真大，六七十號人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卦谝粋€圓形大桌前圍了兩圈，恒太領(lǐng)導(dǎo)和提案的人在內(nèi)圈，剩下的人在外圈觀戰(zhàn)。
內(nèi)圈的黃昊意氣風(fēng)發(fā)，手握麥克風(fēng)發(fā)表了一場慷慨激揚的演講，一眾領(lǐng)導(dǎo)頻頻點頭，外圈觀戰(zhàn)的同行也都暗暗佩服，春秋傳奇的人果然不簡單。
只有思凡幾個人有點嘀咕，因為黃昊的主要觀點好像是專門針對思凡的：
“對于世紀(jì)花園的客戶來說，時間是可以用來浪費的！”
“有人在一號線半個小時擠一趟地鐵，有人在慢街用半天時間等一瓶紅酒醒來！”
“有人在家里匆匆忙忙地鍋碗瓢盆，有人在高爾夫草坪慢條斯理地擦拭球桿！”
“會浪費時間的人才是生活的贏家，會享受時間的人才是世紀(jì)花園的客戶……”
思凡看看葉菁和聶二秒，發(fā)現(xiàn)他們也在看著自己。
似曾相似又截然相反，不會這么巧吧？
每場中間有幾分鐘時間休息，會議廳只開了一扇門，黃昊和葉菁幾個人多次偶遇。
“黃總，剛才講得真好，確實有大家風(fēng)范?！?p> “唉，小菁，別笑話我了，聽說思凡是提案高手，等會我可要好好學(xué)習(xí)下哦?！?p> “你說巧不巧，思凡方案里有個觀點跟你恰好相反，難道這就是英雄所見不同？”
“啊，是嘛？哦哦……”
黃昊尷尬地笑了笑，趕緊去一邊找位子去了。
春秋是這次的奪標(biāo)熱門，黃昊本來是坐在前排許老板對面的，可能是為了避免尷尬，居然坐到最角落里去了，最好的幾個座位空著，思凡等人只好坐了下去。
許老板饒有興趣地看了看思凡：“你就是憑一個賣菜的故事打動蘿來徐總的張思凡啊？聽說你的提案簡單明了，幽默風(fēng)趣，又直擊要害，我今天特意過來，等著你給我一個驚喜哦！”
思凡和葉菁對視一眼，難怪這個競標(biāo)資格拿得這么順利，原來許老板和徐總早就認識。
“許老板客氣了，像你們這種身份的老板，一刻千金，分分鐘百千萬的進賬，所以我們的方案盡量簡明扼要，不說廢話，其實這也是在幫老板們省錢。”
“是嗎？好好，讓我看看你這個惜字如金的人是怎么幫我省錢的?！?p> 趁著開場還剩兩分鐘，葉菁問思凡：“待會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
既然黃昊是有備而來，而且觀點和自己相反，那剩下的就是比拼雙方方案的論據(jù)合理性，以及現(xiàn)場提案技巧了。
自己第三場，相對來說聽眾會處于一個精神比較疲憊的狀態(tài)，思凡盤算著等會用一個什么樣的開場白將這些已經(jīng)有點想打瞌睡的領(lǐng)導(dǎo)們震醒過來。
見思凡不吭聲，葉菁又說：“算了，現(xiàn)在想什么也沒來不及了，馬上就是你上場了?！?p> “你的主要觀點和黃昊的有一點關(guān)聯(lián)，所以你趕緊考慮下等會提案怎么開場，既要不讓人誤會你在模仿黃昊的論點，也要通過一個有震憾力的開場白來給這么多聽眾提神醒腦?！?p> “好了，葉總，我心里想什么你都能知道。”
“是嘛？又想一塊去了？那就好！”
“現(xiàn)在請來自福州的菁菁傳奇公司上場提案?！?p> 小付熟練地打開投影儀，接過思凡手中的U盤，插進恒太提供的主機里，里面只有一個文件，小付雙擊點開，思凡整理好思緒，拿起麥克風(fēng)站起來。
等了一會兒，葉菁看著屏幕上的一片黑，示意小付：
“打開呀？”
“打開了呀！”
What？
思凡仔細看看了那塊黑屏，PPT確實是打開了，但上面什么都沒有，一個字一張圖甚至一點亮色都沒有，只有一塊純黑純黑的背景。
難道昨天不小心手一抖刪了方案？不可能呀？能把一個PPT的內(nèi)容刪得只留下一頁黑溜溜的背景板，趙本山家的吳老二也不能這么抖啊。
屏幕上一片黑色，會場里一陣沉默。
“這也太簡潔了吧？”不知道是誰忍不住嘟噥了一句。
包括許老板在內(nèi)的所有領(lǐng)導(dǎo)都瞪大眼睛看著思凡，都知道方案越干凈越好，可誰會想到還能省略到這種地步？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無字天書？
一瞬間，思凡腦子里有點空白，千百個念頭一閃而過，卻又理不清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