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演唱會劫色

　　葉鼎天身體不好，專門雇了廚師在家做飯。思凡見到他時，發(fā)現(xiàn)他比以前更憔悴了。

　　三人圍著個小桌邊吃邊聊家常，菜不多，很精致，比外面清淡，但味道很醇。

　　“爸，你氣色好嚇人啊，上次檢查時醫(yī)生說你有冠心病，不能勞累、不能激動，你可要注意身體呀！”

　　“唉，這一大攤子事要管，哪里閑得下來，叫你丫頭來管你又不肯?！?p>　　“你這輕工食品類的廠子，我哪里會懂這些。”

　　“所以呀，我早就想把股權(quán)轉(zhuǎn)讓一部分出去，最好能找個機會退休，不過現(xiàn)在不是好時機，公司賤賣也沒人要。”

　　“黃伯伯的公司不是投了資金過來么？”

　　“他投資的前提是不要債權(quán)股，我知道他是希望能取得公司的控制權(quán)，但他又不懂我這一行，為這事我們協(xié)商了好幾個月，后來公司情況危急，我松口了，前幾天他的資金才到了一部分?！?p>　　葉菁看了看思凡，思凡沒想到自己付出的代價換來的是這樣的結(jié)果。

　　“他要控股的話要收購51%股份，黃伯伯哪來那么多錢?。俊?p>　　“要是以前當(dāng)然沒有啦，可我不是缺錢嘛，就只能低價轉(zhuǎn)讓股權(quán)羅?！?p>　　“他這不是趁人之危嘛？”

　　“也不能這么說，在商言商嘛，我原來的意思是通過債權(quán)融資的形式，引入他的資金盤活公司，但你黃伯伯這個人從小就強勢，他希望先購買34%的股權(quán)，后期再慢慢增加資本，做最大的股東?！?p>　　葉菁心里“咯噔”一下，這黃擎柱野心還真不小。

　　“唉，走一步瞧一步吧，起碼公司現(xiàn)在可以喘口氣了，希望業(yè)務(wù)能穩(wěn)定下來，慢慢改善現(xiàn)金流。”

　　黃家父子還真是一箭多雕啊，都說商場如戰(zhàn)場，現(xiàn)在的人都是這么重利忘義的嗎？思凡也想不通。

　　……

　　“總監(jiān)，又有大項目來了?！甭櫠肱d高手舞足蹈地進了思凡辦公室。

　　“什么項目？”

　　“閩東最大的開發(fā)商——榮喬集團正在招標，陣仗比恒太還大，BJ上海的廣告公司都來競標了。我跟他們的營銷總經(jīng)理趙總約好了，明天請他吃飯，順便聊聊標書的事情?！?p>　　“你小子越來越長本事了，現(xiàn)在都直接聯(lián)絡(luò)上大集團的營銷總了?！?p>　　“咳，這不是按你那套拓展模式做的嘛，現(xiàn)在我不對接上大領(lǐng)導(dǎo)都不好意思請你出馬?！?p>　　“行，你去問問葉總，看她有沒有空，明天一起去?！?p>　　“葉總明天有事去不了，她說讓你去就行了。”

　　“哦，”思凡也沒多想，“我明天只是陪趙總吃個飯，其他的公關(guān)服務(wù)你自己要安排好?！?p>　　“放心，前段時間我就從黃牛手上買了三張明天晚上的演唱會門票，就是特意給趙總一家安排的，總監(jiān)你可記得給我報銷哦?！?p>　　“沒關(guān)系，走程序就行了?！?p>　　第二天下班后，思凡帶隊陪趙總一家三口吃飯，趙總酒量不錯，幸虧聶二秒拼死護帥，才保住思凡沒事。

　　席后，思凡安排聶二秒送趙總直接去演唱會現(xiàn)場，然后一個人靠在包廂的椅子上緩緩酒勁。

　　唉，幸虧聶二秒能喝，不然今天就得躺這了，思凡想起以前應(yīng)酬都是葉菁力敵群雄，離了她還真的不習(xí)慣，于是拿起手機撥通了葉菁的電話。

　　“菁菁，在哪呢？我剛陪完客戶，出去走走吧？”

　　“跟幾個閨蜜看電影呢，走不開，你自己玩去吧。”

　　行啊，有了閨蜜就忘了男朋友了。

　　不對，自己算是人家的男朋友嗎？不知道，但是別人好像都這么認為。

　　有一次聶二秒就調(diào)侃思凡都升級成男朋友了，還那么辛苦干嘛？結(jié)果被思凡揍得哇哇叫，打完了思凡還認真地教育他：“千萬別這么說，我們都是平等的，我只是個一個打工人而已?！?p>　　聶二秒揉著酸疼的胳膊痛苦地說：“求求你以后別這么謙虛了，就算你只是打工人，可我就是工人??！”

　　不管在葉菁面前有多輕松搞笑，不管幫菁菁傳奇拿下多少項目，思凡有時覺得自己在葉菁面前還是有一點自卑。

　　可能是葉菁太完美了吧，簡直是天賜佳人無可挑剔。

　　閉著眼能品出紅酒的品牌，上了桌敢對著高度白酒吹瓶；大街上她是鶴立雞群的老板，舞廳里她是眾星捧月的皇后。

　　為了讓自己配得上葉菁，思凡一刻也不敢停下奔跑的腳步。

　　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吵醒了思凡，他揉了揉有點暈脹的太陽穴，接通了電話。

　　“總監(jiān)，你知道我剛才在省體育中心看到誰了嗎？”

　　思凡對聶二秒的神神秘秘沒什么興趣，“你這二流子德性一看到女孩子眼就直，看到誰跟我有關(guān)系嗎？”

　　“有關(guān)系，大有關(guān)系?！?p>　　“什么意思？”

　　“我看到葉總了?！?p>　　“葉總？你有沒有搞錯？”

　　思凡記得葉菁跟他說和閨蜜看電影去了，怎么會在體育中心？

　　“我可不是跟你說笑，我親眼看到葉總和黃昊一起進去看演唱會了?！?p>　　思凡的手抖了一下：“跟黃昊，你沒看錯？”

　　“你什么都可以懷疑，但請不要懷疑我的眼睛，我二秒久經(jīng)沙場練就了在人山人海中一眼就能找到客戶的獨門秘技，何況是葉總和黃昊這么熟的人，不會錯?！?p>　　“你肯定是看錯了，百分百看錯了。我跟你說你回去不要跟任何人嚼舌根子，要是被我知道了會揍死你知道不？”

　　思凡知道葉菁還是背著自己去跟黃昊談妥了，這個女人整天說自己傻，她自己還不是一樣傻的可愛，叫她不要為自己的事去委屈求全，就是不聽。

　　思凡拿著手機，猶豫著揭穿葉菁合不合適，最終男人的自尊心還是占了上風(fēng)，他撥通了電話。

　　畢竟讓葉菁為自己出頭，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打了幾次都沒人接，估計是演唱會太吵吧。

　　思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可能是妒忌黃昊吧，或許是心疼葉菁，思凡想得有點煩燥，信馬由韁地閑逛。

　　二月的榕城溫度適宜，沒有多少冬天的樣子。

　　不知不覺間人流洶涌起來，勁爆的音樂節(jié)奏夾著有點耳熟的歌手的嘶吼陣陣敲擊著耳膜。

　　一抬頭，自己居然走到了省體育中心外面，寬闊的場外環(huán)形道上擠滿了買不起票又想一睹明星風(fēng)采的人。

　　思凡掻搔頭，感覺不可思議，明明是無意識的瞎逛，居然就有意識地來到了這里，有點意思。

　　這地方平時坐車路過都覺得有點遠，沒想到走著也能來，看看時間，快10點了，演唱會也該散場了吧？

　　場外的觀眾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流竄，尋找著任何可以窺視演唱會內(nèi)場的縫隙，思凡幾乎是被人群推著瞎轉(zhuǎn)悠，轉(zhuǎn)著轉(zhuǎn)著他看到了葉菁停在路邊的紅色寶馬車。

　　公司只有葉菁一部車，思凡見客戶時有時會用到，他隨身帶著鑰匙，這樣也好，我就在車上等他們出來吧。

　　音響的巨震有節(jié)奏地傳出來，重重地敲擊著耳膜，但聽不清唱了些什么。

　　露天演唱會總能吸引大量不想買票或買不到票的粉絲捧場，雖然什么都看不到，但跟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場外的人群也是一陣陣莫名的燥動。

　　做策劃這么久，思凡最不喜歡接的就是演唱會策劃，過程繁瑣枯燥，服裝、道具、音響、場地、拍照、簽名、串詞、流程，全是細微瑣碎的工作，挺無聊的。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喜歡看演唱會？

　　很多明星很懶，臺上沒唱幾句就把話筒遞給觀眾接唱，這個觀眾唱完了又給下一位，然后是全場大合唱，歌手在臺上自己閑得慌，就只好臺上臺下蹦蹦跳跳和粉絲們互動，嗨得不行。

　　結(jié)束后觀眾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整場都是自己唱的，明星就在那蹦迪，為什么還收錢？我要退票。主辦方說你誤會了，收的就是伴舞的錢。

　　觀眾說那也不對呀，很多小白臉小鮮肉不會跳舞，歌也是粉絲們免費幫他唱的，為什么門票反而賣得更貴呢？主辦方說對呀，現(xiàn)在是看臉的年代，唱歌免費看臉很貴。

　　唉，菁菁啊，你怎么也會看這種無聊的演唱會呢？

　　你在里面嗓子喊啞了吧？搖熒光棒手搖酸了吧？看這種沒品位的演唱會，你無不無聊？

　　思凡越想越氣，等會就去找主辦方：這種演唱會的門票不好賣吧？下次記得給我留兩張。

　　思凡走到路邊的一個小攤邊，給葉菁買了一瓶果汁，然后向遠處一個賣花的小姑娘招招手，買了一把紅玫瑰。

　　從來沒送過花，菁菁會喜歡嗎？不知道，但是花總比熒光棒好吧？

　　終于等到終場曲罷，人流開始洶涌地退潮，思凡把玻璃窗降下來，仔細地看著后視鏡，終于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思凡一下子跳下車。

　　“思凡，你怎么來了？”

　　葉菁看到從天而降的思凡嚇了一跳，忽然發(fā)現(xiàn)黃昊的手還搭在自己肩膀上，趕緊掙脫了。

　　思凡笑吟吟地走過來，鄭重地把花遞過去，柔聲說：

　　“菁菁，這花很好看，送給你的?！?p>　　葉菁看了看臉憋成豬肝色的黃昊，有點尷尬，但她無法抗拒思凡眼里的熱切，小心地把花抱在懷中，溫柔地說了一聲“謝謝！”

　　思凡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了鼓勵，他仍然微笑著，旁若無人地伸出一只手：

　　“菁菁，我想去時間隧道了，你能陪我去嗎？”

　　葉菁讀出了思凡笑容背后的醋意，忽然間覺得一個男人無理取鬧的樣子原來是這么可愛，可愛到讓自己無法拒絕。

　　或許在很多女孩子眼里，又高又帥還愛砸錢買鉆石項鏈送人的黃昊很有魅力，可是葉菁卻總是覺得胸懷雄兵運籌帷幄，敢于堅持夢想還風(fēng)趣幽默的思凡更帥。

　　葉菁轉(zhuǎn)頭向黃昊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本來說好陪你去酒吧的，可是不行，我要走了。”

　　她接過思凡的手，任由他牽著，演唱會好悶啊，悶得只有千萬人的嘈雜聲，而且黃昊下半場還要帶她去酒吧，那又是一個沉悶的只剩下吵鬧聲的地方，多無聊??！

　　幸好，思凡來了，雖然思凡要帶她去的地方也是酒吧，可那是一個有思凡在的酒吧啊！

　　不管黃昊花了多大的代價買的演唱會門票，不管黃昊千里迢迢飛到福州來有多誠意，也不管黃昊一次次試圖送他多么貴重的禮物，此時她的眼里只看得到思凡，就像思凡眼里只有她一樣。

　　從小就擅長站在舞臺中心享受被人仰慕感覺的黃昊，平生第一次被人視為空氣般地拋棄，剛剛在演唱會上點燃的熱情突然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忍不住的渾身顫抖，大叫起來：

　　“小菁，你不能去，你說好要陪我的?！?p>　　葉菁沒有回頭，她難道連跟自己解釋一下的興趣都沒有嗎？

　　黃昊終于崩潰了，他兩步竄上去攔住思凡。

　　“你和我的賭約輸了，恒太過幾天就開標公布中標信息了，你要給我磕頭認錯?！?p>　　“黃昊，別鬧了，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的嗎？”葉菁終于開口了。

　　“你答應(yīng)我的下半場你也沒去，所以我反悔了。”

　　“思凡，我要讓你像條狗一樣的跪在我面前求饒。只有幾天了，恒太開標的時間馬上就到了，到時候我看你怎么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給我跪地磕頭，哈哈哈哈！”

　　“滾開，”思凡一甩胳膊把黃昊推出幾米外。

　　“再說我就不客氣了?！?p>　　葉菁聞到了思凡身上的酒味，趕緊抱住了思凡。

　　“走吧，我陪你去我們的酒吧！”

　　一瞬間，所有的爭強好勝和爾虞我詐都是浮云，明天是意氣風(fēng)發(fā)還是跌落塵埃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這么一個無聊的時刻，思凡居然及時出現(xiàn)，把她從一個無聊的酒吧，解救到另一個有趣的酒吧里。

　　嗯嗯，那種感覺，想想都很有意思！